明明昨天还像个透明人，为什么今天会有一群人专门等他？

相原理解不能，他茫然地看着拦住他的几个前辈，当中看到真田的黑脸，他恍然大悟，“是因为昨天我没有跑圈吗？”

“Puri！”

柳和丸井忍俊不禁，桑原跟柳生也无奈一笑，只有真田，脸色肉眼可见地更黑了。

“额，你们要监督我跑完？”见没人回答自己，他又问了一遍，但想想觉得不太可能，正选应该不会这么闲的。

“早训要开始了，我就不打扰前辈们了。”

相原想开溜，衣领却被离他最近的丸井捏住，“找你当然是有事了……”

站在球场的另一端，相原无奈地望着对面一脸正义凛然的真田，他感觉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坏蛋，不然对方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瞪着他？

还有另外那群一脸看好戏的前辈，他忍不住疑惑，自己又不是厉害的选手，这种看见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比赛会有什么戏可看，现在的前辈思想真复杂。

“相原君加油！”浦山朝他招手。

“规则就按照正常比赛来，开始吧。”柳道。

真田站在原地没动，相原见状愣了愣，随即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我先发吗？”

“对。”柳笑了笑。

“……好吧。”说完，相原转身。

“你去哪儿？”

不光真田，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拿球。”

真田听得想揍人，看到相原只从球框了拿了一颗又吼道：“多拿几个！”

相原很想说多了塞在口袋里不舒服，但又怕对面的黑气压到自己这边，只能努力朝口袋里塞球，一边塞两颗……

“口袋太小。”拿着剩下的两颗，相原无辜地望着真田。

“你……”强压下怒气，真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平稳，“发球！”

比赛总算开始了。

“果然是出好戏。”仁王看了看地上的影子，也不枉他顶着这场大太阳了。

“这小子可比赤也当初让真田头疼多了。”桑原道，莽撞还有的教，这一看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估计也就幸村能镇得住。

想到幸村，他又忍不住叹起气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

“今天晚训结束，我们去探望精市吧。”柳道，医院的生活太无聊，上次热闹还是过生日的时候，也该找点有趣的事让他再高兴一下了。

“正好下午有烹饪课，我再做个蛋糕好了。”上次的草莓蛋糕幸村就很捧场。

“切原君还没到么？”柳生突然发现周围很安静，这才想起来小学弟又迟到了。

“错过比赛的概率是99.99%。”剩下的0.01%是柳作为前辈给后辈留的面子。

“哈，这次终于有人陪啦！”说到蛋糕，丸井有点馋了，于是朝嘴里扔了一颗泡泡糖。

球场上，相原拿着球迟迟不动，算起来，他已经快两年没碰过网球了，羽毛球倒是常常打，但网球只是偶尔对墙壁敲两下，球包里的三副球拍有两副还是新买的。

疑问油然而生，为什么当初他没有选择羽毛球部？

“该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发球吧？”

“真的假的……”

话音刚落，相原就打出了自己时隔两年的第一记发球。

但在要求严格的真田眼中，这种发球简直软绵绵的不像话，球路看着都是飘的，接在球拍上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不由将火气释放在回球上。

“砰！”

小球落地就是一道深印，相原毫无疑问被破发了，不过没人在意，毕竟对手是真田，网球部除了幸村，所有人都被破发过。

瞅一眼地上的痕迹，相原点了点头。确定了，不是他能接住的球。

第二球也好，第三球也罢，每一球在真田看来都是软绵无力，等到第四球他终于忍不住了，火气四溅的他直接将相原的球拍击穿。

“额……”捡起飞到场后的球拍，相原无语地盯着拍面上的破洞。

多数人以为他在心惊这一球的威力，少部分则认为他是生气了在憋后招，殊不知他只是在烦恼后续的修理费。

这个月的零用钱结余不多，他还想留着开小灶，可现在无缘无故又多了一笔非常昂贵的支出，接下来三个月他保不齐要空箱，果然还是应该……

相原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

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真田皱起眉，怎么有点像以前被幸村逼着做模特的那种感觉？虽然没那么强烈，但真的很像，难道……

这小鬼也会剥夺五感！

想歪的真田紧了紧球拍，双脚也大步迈开，上半身微微弓下，双眼直直地回视相原。既然这样，那他更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行。

打定主意的他在第二局有所收力，势必要将相原保留的绝招逼出来，但现实却是对方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绝招，完全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选手，愤怒再次席卷他的大脑！

力量与速度又开始提升到前一局的程度，相原不想再破一只球拍，开始专心应付比赛，他的要求不高，接不住球没关系，只要不破洞就行。

被这种只会闪避的网球打得连连冒火，真田快速挥拍，使出风林火山的风，小球如疾风般擦过拍面，成功将相原的球拍擦出一道裂痕。

“啧啧，球拍又破了呢。”仁王道。

“但这次没有脱手。”柳双眸微睁。

没脱手就说明握力合格，只是回击方式不对，如果能找到正确的回击方式，打回刚刚那一球也不是难事，但问题是以相原的实力真的能打回去吗？

沉默地拿出另一副全新的球拍，相原突然忆起自己刚学网球的那段时间，当时父母还没离婚，他还住在关西，是那个凶巴巴的邻居国中生教会了他打网球，虽然学会很多有用的技巧，但也挨了不少揍，所以后来搬家他也是搬得毫不犹豫。

“太弱了，球拍都握不住还怎么打球！”

“手臂力量不够就调动全身，利用奔跑的冲力以及身体急停的扭力来抵消球的冲力。”

“小鬼你记住，球拍虽然整面都能接球，但不代表每一点都适合接球，中心点才是受力最大的一点。”

“想赢比赛必须有一样拿得出手的长处，体质比不过就从技术上下手，技术也比不过那就经验，经验还不够那就比球商，在比赛中遇到任何情况都要冷静……”

回忆结束，相原抬头望天，他是个四无产品怎么办？仿佛又听见对方整天不离口的那句没用的小鬼了……

“他怎么那副表情？”桑原看得奇怪，但隐约又觉得熟悉。

不是害怕或愤怒，而是一种反感中夹杂着烦躁，真田他们都不陌生，而因为需要收集数据，柳对队友的观察比任何人都细致，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类似的表情出自谁。

望着敲头的相原，他忍不住笑了，可不就是经常看到么，尤其是当弦一郎滔滔不绝还不能反驳的时候，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

“早训都过去半小时了，不会是还没起床吧？”丸井也想起来了。

“不是说要等比赛打完么，还早呢。”仁王有预感，这场比赛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切原君的时间观念越来越差了。”柳生不免想到去年全国大赛，不单会迟到，还能迷路呢。

正从家中飞奔赶来的切原打了个喷嚏，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这下铁定要被真田副部长罚训了……”

相原感觉自己唯一的长处就是冷静，既然冷静有用，那他就冷静地继续吧。

小球不停地在地面和右手之间上下跳动，再加上相原前两局的表现，这一球让真田等得有些不耐烦，“你在愣什么，赶紧发球！”

说话间，相原将小球高高抛起，在仰头的一瞬间用余光紧盯真田的双脚，手臂带动球拍在移动的下一秒挥下。

“太天真了！”真田迅速改变方向。

在前一秒转动身躯，相原的球拍还没有触碰到小球，随着手臂的二次动作，小球径直落地弹起，在真田来不及返回的第二秒飞出场外。

“A、ACE？”丸井吹炸了泡泡。

“二次预判加心理战，有一套。”仁王没想到一个新生也能有这么老练的发球手段。

“弦一郎大意了。”柳微微笑了。

“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拥有绝佳的动态视力。”柳生的镜片反出两道白光。

好运只有一次，相原用一球就换来了真田的凶猛回击。

最后一副球拍也不能用了，至少以相原的实力用不了，他想直接认输，反正也赢不了，早点放弃也能节省力气，比赛完了肯定还要罚他跑圈，多留点力气吧。

偏偏有没眼色的人跑过来，“相原君，我的球拍借给你。”

定睛看了蒲山三秒，在那张充满真诚的笑脸下，相原认命地接过球拍，他想起来了，就是这家伙怂恿自己报的网球部……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比赛中遇到任何困境都不能放弃求胜的信念！”

脑中浮现出对方打球时的热血模样，相原对比自己，他好像做事从没那样充满热情过，对面的前辈也是，连他刚认识没几天的浦山都是，不是单纯的爱好，也无法用物质衡量，每个人都充斥着奋发向上的气息……

相原深吸一口气，众人便注意到他的眼神变了。

“呵，这是要认真了么？”仁王转过头跟其他人相视一笑。

真田实力很强，但比起教相原打球的那个人就不够看了，至少相原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身体素质、控球技术包括球商都差距甚远，即便只有短短两年，他照样获益匪浅。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比对手更强的经验……

比分差再拉大，但每一分的时长都在增加，相原向众人展示出他难得少年的一面，跟刚刚判若两人，真田若是这次一球得分，那下次必将是两球甚至三球更多。

又是火，宛如怒涛之火压过来，这一次，相原没有坐以待毙，他用两只手握住拍柄，在削球的一瞬间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小球以不可思议的弧度飞回真田的防守领域！

“打回去了！”桑原惊讶道。

“放水么？”话一出口丸井自己都不信，以铁血著称的黑面神怎么可能会放水！

“还没完！”仁王也不禁为相原捏把汗。

在脑海的各个角落搜刮出一切关于网球的信息，连以往考试都没有这么卖力过，相原尝试用各种自己所学的技巧来突破真田的防御，一次又一次，像是飞速运转的机器，只有一鼓作气，他才有得分的机会。

“是角球！”

柳睁大眼睛，连他都没能突破成功的林……

“挡住了！”

柳再次心惊，是不完整的雷！连这一招都出现了……

到底没有破开，不动如山重新恢复铁壁般的防守，真田又重新将局势拉回自己这边，并进攻迅猛，而此刻的相原步伐已经慢下来，很显然体力跟不上了，怎么看都像强弩之末，刚才的爆发很大程度上也可能是侥幸。

很快柳的想法得到印证，真田再次扣杀，比赛结束了。

“Game！真田副部长，比分6比0。”

相原长舒一口气，跟个老年人似地敲了敲背。

手脚酸胀，浑身乏力，果然热血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庆幸在自己没倒下之前打完了，低头看了看球拍，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气，明明有意躲着却还是破了，绝对是故意的。

他翻了个白眼，这么喜欢把别人的球拍打坏，这个前辈肯定有暴力倾向，以后在校外遇到还是离远点的好。

“抱歉，没能保住你的球拍……”相原将球拍还给浦山。

后者却无视球拍，冲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相原君，原来你这么厉害！竟然能跟真田副部长打成那样，真的好厉害！”

厉害么？相原不敢苟同，费尽心力就拿下两球不说还被打坏了四副球拍，他只期望这是最后一次，不然破产了倒霉的还是他。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鉴于他的表现让几个前辈很惊喜，真田破天荒地没有提罚训的事，倒是后到场的切原，被骂了一顿外加训练翻倍。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是修理球拍的费用，麻烦副部长了。”双手递上账单，相原很恭敬地弯下腰。

围观人员讶异的同时也不忘在心底默默数起了3，2，1……

“相、原、阳、介……”

“嗯？”相原刚抬头，就被喷了个彻底，“太松懈了，给我滚出去绕操场跑200圈！”

火山到底还是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