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智月光的声音不知是何时传进脑中的,神经系统如同被切断,机械般地回应他:“谢谢。”
越智月光细长隐约可见锋利的眉蹙起,对这毫无关联的「谢谢」感到诧异,他刚才分明是问洗好的餐具需要定时消毒多长时间。
看到越智取下洗碗的塑胶手套,高大的身躯完全遮住眼前的光,他缓慢靠近,温热的手贴上了我的额头。
身体熟悉的呆滞感让我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撩起袖子,垂首毫不留情地咬在光洁的手臂之上,刺痛感很快传遍身体,抵抗着大脑的空滞。
嘴下使力,几乎要将手臂咬出血来,大脑才恢复神思清明。
越智月光盯着那缓慢放下的手臂,紫红的齿印在白皙的手上显得格外可怖,他的指尖不自觉地颤动一下,向伤口所在之处伸了几公分,又缩了回来。
“消毒十分钟就好,我先走了,越智同学记得锁门。”
下身缓缓渗出温热的液体,我知道那是血。
越智似乎看到裙上沾染的一点暗红,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慢吞吞穿起挂在墙上的工作大褂,一点点朝外走去,听见越智月光尾随而来的脚步,猛地停下,声音冰寒到极致:“别跟来!”
这道极其冷厉的声音让越智愣在了原地。他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完全不复平常浅淡的温柔,就像从骨子里换了一个人。
他不放心地在门口观望,却发现我的方向不是回宿舍,而是离开日本队。想了想,最终没有跟上去。
凭借着不多的清醒成功来到医疗大楼,打开灯光,寻找到血液科室,利用权限卡刷开门禁,在透明的器具柜里找出一袋密封的抽血道具。
压脉带系在手腕上方,利用碘伏简单消毒,细针戳进腕部,进行腕部抽血。松开采血管的阀门,静脉血缓缓淌进管中,收集了两管后,关闭阀门拔出采血针,松开压脉带,两管暗红色液体放进血液冷藏室中。
做完这一切,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软倒在地,腕上的智能手表不停传来轻微的震动,拨打电话的人孜孜不倦,似乎只要我不接,他就会一直打下去。
最终摁上了接听键,那人一如既往地高傲严肃,只在尾音上带出点点独特的温柔。
“大小姐的生理期快到了吧?”
他的电话打来的时机一分不差,身体的呆滞反应又涌上来,保持最后的清醒回复了通话人:“经纪人先生,请不要过多干预我的私事。”
在指尖即将摁上挂断键时,门口似乎有人影闪过,那是个孩子,穿着银蓝色的和服,眉心缀着一颗玫瑰红托帕石。
“莲在!”
拨通电话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呼唤。
死去的人不会重生,他是无神论者。
果断挂掉电话,处于黄昏盛影中的男人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魅力,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和二十出头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银白色浴袍暗绣着繁复华丽的图纹,松散地挂在男人身上,露出胸前如丝绸般光滑的麦色肌肤。
他的指间夹着尚未点燃的雪茄,拨通另一个号码的同时,修长骨感的手正在把玩着细长的烟条。
那端很快接通,毕恭毕敬的谦和声同步响起:“家主有什么吩咐?”
“订一张飞墨尔本的机票。”男人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烟条摁在干净的烟灰缸中,“另外,精神科专家劳伦斯的行踪还没有查到吗?”
身为管家的千利信成很快在面前的工作电脑上操作起来:“订最近一班航班是吗?刚才已查阅最近的航班在明早八时起飞。关于劳伦斯先生的最新进展是在半月前巴黎医学研讨会上短暂现身,后拒绝记者访谈,我们尝试多次、多人联系他的联络人,均被拦截沟通。”
男人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算了,先不要订机票,她不一定想看到我。把这届U-17 World Cup网球团体赛的所有资料发给我,从选手到所有工作人员的信息,全部。”
“好的,您需要多长时间?”
“现在执行命令,越快越好。”男人下意识想做出平常命令的手势,只是现在是打电话阶段,伸出的食指与中指又缩了回来。
他的大小姐可真是能折腾他。未跟他商量就擅自跑去实习,甚至隐瞒行踪。看来小鸟这是长大了想要飞出他的手心。
我无心去管这个财产经纪人,追着莲在的身影在空旷的医疗大楼内呼喊。他的身影仅一瞬,到底是错觉还是幻觉我已然分不清了。
脑中越发混沌,身体也逐渐感受到僵硬,直到主楼的灯光系统被完全打开,昏暗的大楼一瞬明亮。四下转头去寻找莲在,却没有一丝痕迹。
“莲医生?”
缓缓转头看向声源之处,是阿玛迪斯。
“刚才听见好像有响动,就进来看了一眼,你没事吧?”换下运动服,着黑色T恤和黑色紧身运动裤的男人快步走来,眉眼里是浓郁的担忧。
“对不起。”我愣愣道。
“……”回答得完全对不上信息。
阿玛迪斯同越智一样,也伸手探额温,温热的体感没有发烧迹象,他放下心来,微微低头,尽力放低声音温声询问:“莲医生,我送你回去好吗?”
撩开手臂的衣服,露出之前的咬痕,低头准备再咬一口摆脱迟钝感,脸颊却被人捧起,琥珀色的眼专注温柔地凝视过来。
“没关系,我送你回去,不要伤害自己。”
乖巧地点点头。
阿玛迪斯的手指缠绕上我的,一步步牵着我离开医疗大楼。关闭灯光后周围瞬间昏暗,阿玛迪斯朝我身侧紧贴了几分,以强悍的守护者身份,将我带离了这座在黑暗中像怪兽一般可怕的大楼。
思维很迟缓,回到日本队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局面的不对时,阿玛迪斯已经在和平等院凤凰剑拔弩张地对峙中。
“你想对我们的医生做什么?”率先发话的是平等院,姿态极其高昂,像另一位保护者,在面对凶猛的入侵者。
阿玛迪斯神色平静,“我在送她回来。”
“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要看到她平安无恙回到房间。”
平淡的话语掺进了不容忽视的决心,了解到这一点的平等院长腿一迈,高大的身躯挡在我与阿玛迪斯之间,毫不客气地宣告主权:“未经许可,你想涉足日本队的领地吗。”
到最后,平等院的语气已经是平稳中满含警告了。
揪紧手臂内侧柔软的皮肉,尖锐的疼痛打破思维的凝滞感,持续的疼痛刺激下,我才能清醒地劝架:“我自己可以回去,谢谢阿玛迪斯同学。”
“我送你上去。”平等院立刻接过原本阿玛迪斯的打算。
“不用,各位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这个浪费雪茄的老家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