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蒂还是对肉糜熬出来的鲜汤抗拒,哪怕油花和肉沫都被剔除干净,只剩如水的汤色,他仍不愿喝,不过好在有博格这个「帮手」,贝尔蒂终究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今日博格没有和手冢一起训练,似乎是德国队的放松日,除了手冢与QP,其他人都处在闲适的休息期。
大家都穿上日常休闲或运动的服装,贝尔蒂是橙色外套,衣服拉链只拉到腹部与胸口的交界处,里面是件纯白色的柔软T恤,他的休闲外套和俾斯麦是同一款,只是俾斯麦那件是墨蓝色,沉稳中带着他独特魅力的秀雅,施奈德和弗兰肯还是黑色的运动外套,前者衣服上有并不显眼的浅色花纹,后者则是规规整整的纯色运动衣,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莲医生,请坐。”
弗兰肯见我到来,第一时间搬来把深色折叠椅,体贴地撑开,他仍是冰冷的机械表情,不过特殊的圆眼里在球场下蕴藏着一抹灵动。
“谢谢弗兰肯同学。”先是认真道谢,接着是婉拒,“我还要去给其他选手送餐,不能多留。”
“我可以,帮你送。”
他化身骑士,不由分说接过了我手中沉重的保温袋。正要阻拦弗兰肯的动作,博格也轻声劝道:“今日没有训练,就让弗兰肯帮忙吧。”
不好再推辞,带着机器鼠助手前往其他国家队。拜访到瑞士,皮特正心满意足逗弄着小光,见我来了立刻放下手中所剩无几的青草,竟带着些谄媚迎上来。
“莲医生,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有。”
朝弗兰肯一伸手,他便听话地打开了保温袋,取出兰迪的减脂餐,拜托皮特带给他。皮特热情地接过玻璃饭盒,抬起手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长官大人!”
皮特的性格转变很大。似乎由寸头鼠转变成了黏人鼠?
不要给工作带来麻烦就好。
于是带着两只助手鼠继续进行送餐工作,不出意外的,每路过一个国家队,就会有一只小白鼠跟在身后。去往法国队找莫洛时,加缪告知他在西班牙队做客,并且瞥了眼身后的小白鼠们,要求来为我带路。
最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西班牙队门口,看着各色国家队服的几人,梅达诺雷合理怀疑这是来砸场的。
正在和塞达玩手势游戏的莫洛嘴快接过话茬,“莲医生今天阵仗不小。带这么多……保镖?”
西班牙队第一嘴毒是马尔斯,在他的渲染带领下,莫洛的嘴上功夫也不逊色。
“多吃一点,你也可以选拔上。”说着拆开盒盖,舀了一勺牛肉塞进了莫洛嘴里。
弗里奥放肆的笑声回荡在训练场,边博利不动声色远离了他,站到梅达诺雷身侧,二人齐齐用看智障的眼神望向他。
“好吃,再来一口。”莫洛得寸进尺,也不拿过饭盒,只是垂头张嘴。
冷漠递上餐具:“自己吃。”
“嘶,真坏。”
莫洛小小抱怨一句,漂亮的桃花目抛来一个幽怨的眼神,其他选手眼角抽搐,想要动手撕了他的俊脸。
我的关注点在他眼下被化妆品遮住的淡淡乌青。
“加缪同学跟我出来一下,”拿走弗兰肯手中的保温袋,朝人群中点名加缪,又对剩下来蠢蠢欲动准备跟上来的皮特、弗兰肯、奇柯、库里斯、俄里翁几人冷脸,“各自归队。”
活泼点的小白鼠们脸上都是悻悻之色,加缪还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潋紫的眸子会在我说话时专注地看过来,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从MP6中拖出法国队训练表,快速滑动到表格底部,小巧的屏幕横放在了加缪眼前,“法国队的训练计划我看了,休息时间太晚,你们目前仍旧处于生长期,凌晨一点才睡这个习惯相当差。”
加缪思索了一会:“队员们已经习惯了。”
“那就重新习惯。”收回MP6,柔和的嗓音并不允许他有任何拒绝,“否则我会申请十点以后对法国队进行停电断网。”
加缪的表情这才带上了一点点无奈与纠结,“莲医生……”
“同意,还是不同意?”
根本就没得选。加缪只能咽下这句吐槽,重新舒展了眉目,一如既往温和应下了这件事。
“这是我参考你的日程表所做的新表,已经发给你了,你可以对细节进行修改,以保证充足睡眠时间为前提。”见他乖乖应下,这才在MP6上操作事项,打算将表格私发给他。
“嗯。好。”
法国队的作息是凌晨一点睡,五点起床,四个小时的睡眠比我之前高中和大学时期都要短,长此以往对身体的损害不容小觑。
“莲。”加缪凝视我检阅表格的动作,自然垂下的手贴着身上的衣料上滑,摸进口袋中,掏出薄薄的绢帕,覆在我的手背之上,轻柔擦拭了一下。
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干扰,下意识挥开加缪攥住手帕的手,本该平和的氛围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抱歉。”加缪不介意我的失礼,反而是第一时间道歉。
应该是刚才喂莫洛吃饭的时候手背沾了一点油污未曾发觉。
“谢谢加缪同学。”道谢后退了一步距离,“不过这种事提醒就好,私人空间中不适合过度接触。”
加缪清楚,这界限存在的理由并不是防备心,为此他才深觉无力。他曾亲密地搂过面前人,也曾交心,可他此刻才意识到有面巨大的城墙横立彼此之间。
他的动心来得太快太急,那一瞬触电般的微麻刺痛感觉,他还没来得及抓住。所以,他第一次对自己没有信心,刚迈出的一步也许就要收回。
可下一刻冰凉的滚珠落在眼下,眼皮无法克制地轻颤,长长的、卷翘的睫在眼前遮住些许阴影,加缪仍旧能看清素白的指。
柠檬精油在加缪眼角滚了两圈,长时间缺少睡眠,加缪的眼下也有淡淡的黑眼圈,作为清洁的答谢,我取出了平常用来护手的柠檬精油替他养护。
就是这种失而复得的失落和惊喜感交替,加缪才一点点陷进感情编制的丝网。
加缪刚才还收敛笑容的脸再度温暖起来:“谢谢莲医生,记得早点吃午餐。”
“你也是,再见。”
互相道别后独身回到日本队,越智月光和幸村精市已经在大厅驾轻就熟等待。他们在讨论技巧话题,这方面越智月光是前辈,清冷的声音此起彼伏,如诗歌一般优美流畅,耐心为幸村讲解。
“原来如此,多谢越智前辈。”幸村精市感叹完,眼角余光发现朝他们走去的我,立刻起身面朝我的方向,“莲前辈好。”
“莲医生。”越智月光也站起来,浅浅打了个招呼。
“两位午好。”取出饭盒和餐具放在他们面前的玻璃桌上,才接着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道别后越智月光缓缓坐下,看着丰盛的午餐,凌乱的思绪又飘回到昨夜。
那是冷静到极致的双眼,跌倒了也不见惊慌。他就这样隔着橱柜锁住令他感受到担忧的人。
是,那一刻他在担心。担心她受伤惊惧。
事实证明这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越智月光一口一口沉默吃着午餐,左手扶住温热的饭盒,那热度似乎通过手指一点点浸润他的整个心房。
相比之下,幸村的表情就轻松得多:“莲前辈的厨艺很好,也很用心呢。”
“的确。”越智低低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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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莲乾跨年):
从大阪府结束实验课程回到东京府时离新年只有五日不到的时间。封闭式教学生活结束,打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全部是红点消息。
正巧乾贞治的电话此时进来,接通后乾贞治省去了问好,已经完全褪去少年青涩的他嗓音低哑迷人:“莲华,到东京了吗?”
“刚到东京府圈,还要坐轻轨回去。”说着将手中的硬币一枚一枚塞进投币口,等待车票打印完成。
“路上小心。今年还出国吗?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那就陪你。你定地点。”
大概是没想到我的回复如此肯定,乾贞治在电话那端沉默很久,最终爆发出泣声。
站台冰凉的空气让人呼出的温暖气体迅速凝结成气雾,白色的水雾伴随嘴唇开合浅浅喷出,“怎么哭了?”
“我就是很想你……”乾贞治掌心贴上眼皮,试图抹去湿润,“一直都在想念。”
脑中想起当年乾贞治的告白——
「六岁的乾贞治就在等待八神莲华,一直等到六十岁,如果你还没来,人生剩下的时光,我才会学着放弃。」
“Love me little and love me long.”
英文轻轻吟诵出这首浪漫诗歌,柔软富含感情的声调不仅牵动乾贞治的心绪,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偶有停伫。
“那我可能这辈子也学不会了。”
乾贞治认真听完,唇角牵扯起轻浅的笑意,他的声音软了又软,坚定的心亦快化成一滩水。
闲话几句家常后我们挂断了这通电话,静默注视着「贞治」的备注,柔软的指腹贴了上去。无论何时,乾贞治一如既往所喜欢的都是当年挽弓,满目自傲的八神莲华。
等我回到东京的住处,乾贞治选好会面场所发了过来,在东信广场,约定的时间是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十点。
简要将收到的信息回复完毕,一一安排好年前的约会时间后已经是深夜。
手冢国光在此时摁响门铃。
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衣摆已经垂到膝盖,深灰色围巾随意绕在颈间,肩头还顶着一片碎雪。
为他拍去雪花,取掉围巾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手冢换好绒拖鞋进门,并体贴地带上大门,细心反锁。
“很冷吧,来烤烤火。”
我一直用的壁炉,习惯不了电暖器。重新为手冢取了个坐垫,长手长腿的他蜷坐在垫子上,顺服乖巧的同时还有几分拘束。
“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突然想和你一起看。”不等我问,手冢就简单说明了来意。
“很遗憾,今年跨年无法陪伴你了。”
认真凝视他俊雅的面孔,我一字一顿。
“嗯,没关系。你在就好了。”手冢说着,伸手揽过我的肩头,带着几分强硬的意味,掌心向上,牵引着我靠向他。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安心的气息萦绕,不知何时就倦怠地睡过去。
因而错过了手冢国光深情的浅吻,呼吸清淡。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我去了乾贞治所在的京都东信广场门口,只是等到十点十分也不见他的身影。
“贞治,你来了吗?”担心他提前许久进去等待,拨通了他的电话询问。
“我已经在售票处了。”似乎是很冷,乾贞治还哈了口气。
售票处前人不多,确认了没有乾贞治。联想到他简要的约会地点,一个离谱的推测浮上心头。
乾贞治也很快反应过来:“我们互相错过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鼻音很浓,带着厚重的惋惜。
我们互相去了对方地区所在的东信广场,完美错过。
错过么?
“我们默契程度是百分之百。”我并不会安慰人,但「错过」这个字眼,不该发生在相爱之人身上。
乾贞治也笑起来,肯定了我的话:“是的,不是错过。”
十点半的烟花秀很快开始,我们的周遭都开始嘈杂起来,不过彼此的声音仍旧清晰可闻,刻入骨中的无法忽略。
“贞治,抬头看看月亮。”
乾贞治本垂首认真观察地面的脑袋飞快抬起,半月高挂,今夜并不是满月,在烟火的衬托下,月亮丝毫不起眼。
“尽管身处不同空间,我们仍可在同一时间里,欣赏同一轮月亮,它的光照耀在我身上的那一刻也同样地照在你身上。”
“莲华……”
“任何你思念我、需要我的时候,可以尽情开口,因为我都在的。”
我对爱意的表达不算热烈,不过此刻当下的话语自然而然就流畅说出,伴随着他多年的执念,一并抒发给他。
“莲华,我真的爱你。”
“我深信不疑。”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很好的在乾贞治身上复刻出来,他的眼尾渗出喜悦的眼泪。
他一直认为「我爱你」的最好回应不是「我也爱你」,而是「我相信」。如今不用开口叙述,他也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我们在东信广场散步,挑选可爱的饰品,尽管地点不同、货物不同,依旧没有冰冷的空白时刻。
我的脑中又浮现出那首情诗——
Is the burden of my song
我歌唱永恒的爱情
Love that is too hot and strong
如果爱得太炙热
Burneth soon to waste
它将很快燃烧成灰烬
Still,I would not have thee cold
但也不要对我冰冷
Not too backward,nor too bold
不要爱得太羞怯,也不要爱得太狂热
Love that lasteth till its old
不要让爱的花朵那么快就凋谢
Fadeth not in haste
我要你爱我一直到老
Love me little,Love me long
爱我少一点,爱我久一点
Is the burden of my song
我歌唱永恒的爱情
If thou love me too much
如果爱我太多
It will not prove me as true as totlch
它不可能像金石那样永恒
Love me little,more than such
爱我少一点我更愿意
For I fear the end
只因我怕爱会失去
I am with little well content
一点儿我就感到幸福
And a little from thee sent
一点儿就会让我满意
Is enough,with true intent
只要你是真心真意
To be steadfast friend.
我们的爱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