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次贴眼睫毛失败以后，千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不贴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翻箱倒柜，翻出了一条妈妈留在这的裙子。蓝色的包臀裙。
妈妈的身材比她好。只是衣服的长度没办法弥补。这条包臀裙妈妈穿是在膝盖往上一个小拇指的长度。
而她，长度则是到大腿的一半。
腰臀比没有妈妈那么明显，但至少还是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大人的模样？
千翎久久不离镜子，大人的模样，这是可以被定义的？她只知道大人可以不用穿校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规定只有大人可以穿的衣服。
她一手握着卫衣，年轻的妈妈，也不是不可以吧？
门忽然被敲响，是优子吧。这么紧张吗？现在才十二点多。
打开门，看到是迹部以后又猛地关上。
再打开门，她已经重新换好了卫衣。
第一次吃闭门羹的迹部第一眼只留意了她的衣服。至于脸还没看清。但门再度打开，是她红彤彤的脸，大概是紧张的。
刚才的裙子已经变成了卫衣。
迹部不知道怎么回事，内心有些愉悦。
又是精心打扮，又是搞这些惊喜什么的。看来千翎对于和他的约会（？）是十分重视。他这次早来了六个小时真是太好了。
“咳……”尽管妆画得惨不忍睹，不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到有些像三十多的妇女。但她的这份心意值得令人动容。
“迹部？你，你怎么来了？这么早，我们不是说好五六点吗？”
迹部抿唇，郑重其事道：“本大爷路过这里。咳，其实是本大爷手里有两张电影票。你……一起去吗？”还是少年人，青涩的邀请，不是十成的把握。他的态度诚恳又执着。
“是文艺片，如果你不感兴趣，我们也可以换一部。比如最新的……”
“不好意思，迹部。”
诶？拒绝他了？是不喜欢看电影吗？还是说他的出现有打扰到她。
周六，他的专属课程本就不多。他提早上完了他的德语课和社会人文课。只是有那么点，那么一点点，想见……
“我有一个不可推卸的任务。”她为难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等真相揭晓，迹部明白了大概，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的妆容，怎么说呢，很符合，又很奇怪。说不出的违和感。
“相信我么？”
“……你要帮我画？”迹部不愧是迹部，连化妆都很擅长吗？
他摇头：“化妆我可不是专业的。专业的事得找专业的人来。走吧。”
看着迹部艰难地站起身，千翎无奈，撑地而起，朝着他伸出手。委屈他在窄小的屋子内坐下又起来。
迹部过来时特意叫自家司机先回去。他是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啊。打了车到银座附近，“是迹部先生啊。”
千翎一路上接受了不少人眼神的洗礼，此刻，在托尼老师眼中，她已经放弃抵抗了。
“让Elsa来吧。”
不久，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大美女，出现在了她面前，她自来熟地揽住她的肩膀：“是你吧？你怎么称呼啊？小美女等我把你变成大美女哦。”
迹部抬头看了眼她：“有什么需求，你可以跟她提。”
千翎没怎么去过洗发店。在她家破产以前，她单纯觉得自己也有手艺，不比理发店差。而且她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头。破产以后更不可能了，每每花费都逼近她一半工资。剪的发型也不一定让她满意。
她不会也要卷发烫发吧？她还是学生呢。
“那个，不用动我的头发的。就把我的妆容……”
“奇怪的要求。”美女理发师拧眉，“不过我喜欢有个性的要求。”
美女理发师说话虽然夸张跳跃，但认真的模样又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大功告成！”
直到头发也弄完。
她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呼吸一滞。
“哈哈，我喜欢你这幅样子。好让我有成就感。”美女理发师Elsa拍拍她的肩膀，虽然不是每个客人都满意她的作品，但是像千翎这样的客人确实令她心情更愉悦。
不论是眉毛，但凡画得重了些或者短一些，好像都差了那种感觉。Elsa说，妆面最重要的一点是干净。看不出化妆痕迹才是最强的高手。
这会是，成年的她自己吗？成年以后的千翎会长这样吗？
看到Elsa信心满满地拉着千翎出来时，迹部再看向千翎，她从阶梯缓缓朝着他走来，自信明媚，他不会确信眼前这个人一定是位母亲，也不敢笃定她三四十岁。她没有躲躲闪闪的目光，而是温柔着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岁月沉淀过后的青春与成熟，该是矛盾体却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违和。他心中一阵震撼。她的气质让他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眼神交汇的瞬间，他又移开了视线。
“很好。”
他又走出门外：“走吧。挑件像样的衣服再说。”
“可是时间快来不及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十二点四十分。“一点半开始家长会。”
他皱了皱眉，“那就加快速度。”他牵起她的手。他不会买女装。但是他妈妈会。虽然妈妈在国外，但是……
找那位绝对没错！
“迹……”
导购认识迹部，毕竟他的妈妈算是店内的熟客。“给她挑一身。”
在迹部雷厉风行的一顿整理后，穿着导购建议的裙子出现在迹部面前，迹部看了眼手表，“走。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了。”
太麻烦你了迹……部。穿着高跟鞋跑步？她不希望因为脚伤而参加不了大赛。
赶上车的时候，迹部坐在后排，手里提着装有高跟鞋的盒子。“你在这里换吧。”他刚扭过头，就见千翎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他不自然地咳了几声，把袋子递给了她。
千翎弯了弯唇，一路上，迹部都在操心她的事情。说是为了弥补那次，这付出的也太多了。身上的衣服也很贵，标签上的零看得她眼花缭乱。她才不信，这是招待普通朋友的手段。难怪冰帝的论坛，有说迹部太高傲，太目中无人，太自信，但就是没有人说他对朋友半分不好。
“快去吧。”十三点十五分，顺利到达青春台小学。
“不知道具体要等多久。迹部，你……”
“放心，本大爷自由安排。你倒是别辜负今天的付出啊。”
千翎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着他鞠了一躬，温柔笑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于是，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校园里。
等千翎走了些距离后，一直紧绷着的迹部从方才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变了模样，他捂着脸，他一贯随身携带镜子，明明伸手拿起镜子不过顺手几秒的事情，他却不敢去看自己的表情。
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好像平日里一直好奇又敬重还抱有好感的人，忽然卸下她自身的凌厉和锋芒，就那样，温柔地朝着自己笑。
说不心动是假的。
好吧，应该……升起车窗，迹部稍稍恢复了理智，眼缓缓睁开，透过手指缝隙，看着树丛边的野花，又想起那个无数次夜里，梦中坚定的话语和令人安心的眼神。
“少爷，这里不方便停车。”
“嗯。找个能停车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