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聚就一定有别离。恰巧,她迫切地希望快点回家。
只是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和伯母见一面实属可惜。
“再见。祝你天天开心。”前面刚走一批,他又得招呼。直到千翎也要走了,不是说也要,而是她想走迟迟找不到机会开口。
“岳人,我们走咯?”那头朋友们朝着他招手。“什么时候再聚聚呢。下次我生日,你可一定要来。”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千翎离开的背影。他一向自诩处理社交关系是一把手,怎么这个时候分身乏术了呢。
走了将近两三分钟,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传入耳中,她诧异回头,追出来的向日喘着气,他想拉过她的手,她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怎么了?”
“你,别因为别人的话伤心。你送的表我收下了。挺好看的。”他站在街灯下,白炽灯在他的脸上打上了一圈光晕,显得本就皮肤洁白的他多了几分透明感。
“嗯。我知道了。”千翎点头,挑礼物的时候,也说不上有多么认真。就是一眼看中了这个。别人的观点与她而言毫无关系,为数不多被邀请去参加生日派对,她也不太会挑礼物。
她的反应平淡如水,一块石头砸去也经不起一丝丝波澜和涟漪。“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没有恶意。你不要……想太多。”他的异性朋友不少,所以比较起男生们,大部分女生的心思确实会更细腻。
方才那场派对上,连他都察觉出气氛的尴尬,即使大家都不确切知道这个表到底是谁送的,但……
朋友嘛。不分高低贵贱,但总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把人分个三五九等。她从没觉得自己今天自尊心受到伤害,也没什么自卑或者说抬不起头。她平等尊重每一个人。她是这么想的。
未来能不能成为朋友也罢。
“嗯。好的。”向日相比其他男性,拥有大多数男性没有的感性和体贴。
太礼貌了。太生疏了。好像不认识了一样。他喉咙发干,那么多话卡在嘴里。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一碰到她,就忍不住……
他没有优越感。没有想比较她和任何人。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啊。
他想说什么?千翎睨了他一眼,现在十点二十三了,她困了。眼皮都懒得抬了。这个派对摄取的甜品太多了,蛋白质来源是牛排,其余几乎都是小蛋糕。她可能晕碳水了。
即使是生他气了,也别这么对他啊。可恶。明明同样喜欢他,却始终不愿意服下软。向日撇撇嘴,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这么要强。
“向日?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再不走,她回到家该十一点多了。明天还是周五,又得早起。
“千翎……”
千翎抬眸,愣了一下,“怎么了?”一看到他双眸含着泪光,没看错吧?她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眼睛,这在岳人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
为什么要哭啊。她一下就精神了。“你……”怎么搞得好像她欺负了他一样。向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哭包的样子了。拽兮兮爱放狠话,在赛前用语言激怒对方的冰帝毒舌呢?
一看到有人朝着她哭,她就束手无策。安慰人?她不擅长啊。
拥抱,对拥抱!
“别哭了。”千翎踱步至他身前,别过脸,想要张开双臂抱抱委屈的他,手腕的银色手链闪了闪,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在手臂快碰到他的一刹那,猛地向后退,动作僵硬扭曲。
什么时候得改了这个下意识。
“你,你,你……”他半天吐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刚刚是想抱我吗?”这时又直白地能说会道了。
“为什么不继续呢?你在想什么,长谷川千翎。”他说了,他说出口了!啊,主动的是他!
“你喜欢我吧?”今天他一定要问明白。
“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一会儿叫他岳人,一会儿叫他向日。还送他情侣手表。到底几个意思。
瞳孔地震的千翎,给了自己一分钟时间来消化他的一番话。
这些话无疑都在指责她,罪无可恕的不负责的负心汉。
可她做什么了。
她做错什么了。
今天,这个世界好奇怪。
怎么,大家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吗?为什么她听不太懂啊。
“为什么还要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啊。”咄咄逼人的连环炮,他才不会给她留情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提起裤子不认人。
她张了张嘴,又无处辩驳。“我不,你,我,你想多了。”她是张了嘴的,能解释的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话在嘴边,又说不完整了。无厘头的质问,没个逻辑。她该以什么点来切入。
“那你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这,这不是他妈妈邀请的吗?
有苦难言。千翎被堵住了,神情复杂。
悲惨的千翎被挂在了耻辱柱子上唾骂。
看到她悔悟的模样,向日抱胸:“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送我情侣手表,你就是这么玩弄别人的感情吗?你对自己负责吗?”还买女款给他。
情侣……手表?!
好好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出乌龙事件了。“你误会了。我不知道这是情侣手表。”
“对不起。你不喜欢,我去换。”原来真的是误会了。
他捂着手,往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送我了还能退?”
“你不知道这是情侣手表?骗谁呢。这么大的……”他想了想,说明书上是有情侣款这几个字,不大,但……只要仔细点都能看见吧。她是坏事败露,着急给自己解释吧。
那他到底想怎么样啊。“如果说这是情侣款,另外一个款式的手表颜色搭配是深蓝和红色,我觉得不大好看。”本来应该不会出错的颜色,设计师做出的作品叫人一言难尽。
向日自认为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委屈涌上心头时,他也忍不住。
“那你呢,之前你说的,现在我想问你,你喜欢我什么。”她的表情平静。
岳人一噎,他也很想知道。他喜欢她什么。喜欢这种感觉本就奇怪,看到时会悸动,不在身边时会想起。
难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吗?
那种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锁定她的超能力。
“我……”
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伴随着刺目的近光灯由远及近,直到照她的腿上。
“岳人?”
“千翎?”
声音的主人声音辨识度高到不用多想便知道是谁。
“岳人,伯母再找你呢。”迹部摆摆手,示意他去看身后。
向日地与她对视一眼,不甘与迷茫,“迹部,再见。”他无心应付,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他向日岳人,何等骄傲。用得着摇尾求她垂怜?
哼。
迹部慵懒地靠在车窗旁,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眼神清亮:“上车吧。我们同路。”
车上有股熏香,令人昏昏欲睡。广播电台的主持人说话像是催眠曲。已经到点该睡的时间,眼前一黑,浅浅小憩。闻声呼吸均匀。迹部一挑眉,这么没有戒备心?
等到她家楼下,她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他撑着后座,随着身体往那边挪动,柔软如沙发的坐垫微微下陷。
他抬了抬手,想要挽起垂落着耳边的碎发,忽然,速度快到他也有些错愕,手腕被人拽住,一双冷漠的眼睛,猝不及防与他对视。
距离太近了。能清楚看见他眼角的泪痣和她嘴唇下的一颗痣。
眉眼如画,在夜色笼罩下,借着车内昏暗的视线,她接近白色的头发衬得她整个人肤如凝脂。
他们对视了似乎有一辈子之久。迹部先行移开视线,勉强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和克制的悸动。
但在看到对方是谁后,转眼即逝的厉色,她弯了弯唇,“迹部,谢谢你。”她松开他的手。
他,方才是想叫醒她的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闭着眼小睡,但……总能感知黑影越靠越近。
“没事。”迹部轻笑一声。目送她下车,走向台阶的背影,力道与这敏捷的反应速度,多月不见,越发迅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