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回到家才从浴室出来,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门铃声,跟催人赶紧投胎似的。
她边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边往楼下走去,玄关里的显示屏显示等在门口的人是椎名佑介。
上杉才刚打开门,椎名的控诉就劈头盖脸地顺着门缝进来,“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有事发信息,我又不是不回。”
“我知道你今天不太想见人,但是老妈叫我拿东西给你。”椎名示意了下手里的几个袋子。
上杉慢悠悠地反驳,“我没有不想见人。”切原、跡部、仁王、还有海滩上、马路边的都是人。
“行行行。”椎名正要将几个袋子都提到客厅,看见上杉右肩的黄中带紫的瘀青,不由得皱起眉,“这怎么回事?”
“前几天没留神撞框上了。”
“这也能撞?怎么撞的?”椎名有些狐疑,“你再撞一个我看看?”
“你是嫌不够对称是吧。”
“不是还有人欺负你吧?以前就说了咱们一起上立海大,我罩着你。”
“怎么可能,柔道又不是白练的。”上杉怀疑地看他,“你罩着我,快别说笑了。”
“瞧不起谁呢。”
上杉在12岁那年的四月成为了青春学院的一年生。她来日本算来快一年了,入学时她自认在交流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了。但是不熟悉各种口语上的缩略语、非东京本土的口音、不谈及自己家庭情况、为了升学考只顾埋头学习完全不知日本近期流行的上杉在交流时几乎是成为了局外人。
虽然社交进度为极其缓慢,但她也不怎么在意,她本就是外国人,不了解这些很正常。而且说到底,社交只是获取信息的其中一种途径,拉帮结派的社交毫无意义。
但没过两天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同龄女生的排挤,她以为是她不合群,后来才猜到大概是看不惯即使她不理会,也有男生向她献殷勤这回事。那些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其实很明显。
上杉是个只要感觉自己被冒犯就会充满攻击性的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但只要听到或看到这种情况,身为班长的手塚就会出面维护她,其实不介意采取武力手段的上杉也只能悻悻作罢。
椎名是知道她有过被排挤的经历的,但一直不相信她其实从没吃过亏。后来班级里的人都更熟悉了点,这种情况倒也很少再发生。
上杉拐向厨房的冰箱,“喝什么?”
“随便。”椎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妈给你买了几件衣服。”
上杉递给他一瓶咖啡牛奶,“我不缺衣服穿。”
“我也觉得。”椎名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款很有人气的已经停产的胶片相机,这款相机的胶片直出色彩和质感一直广受好评,“虽然和我爸我妈的礼物不能比,但也是我的一个月零花钱,记得多用用它。”
“搞什么…”上杉眉头微蹙,“你不是知道么,我不过生日。”而且,这款相机她已经有了。
“不过就不过呗,谁规定的不过生日就不能收礼物。”椎名拧开咖啡牛奶的瓶盖喝了几口,“我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想送东西怎么了。”
“哦,我谢谢你送我一个月零花钱。你约会怎么办?”
“……”
“要我借钱给你吗?不收利息。”
椎名咬咬牙,“我自己想办法。”他换了个话题,“有吃的吗,我饿的不行。”
“蔬菜沙拉、咖喱饭团、还有酸奶、牛奶这些。”上杉看椎名的表情越发嫌弃,便直接打开外卖软件,将手机递给他,“什么表情,直接点,你想把钱吃回来也行。”
这厢,穿着常服的青学网球部正选聚在手塚家的庭院里。
时间拉回两个小时前。
上杉家附近的电线杆旁聚着桃城、越前、菊丸和乾,菊丸退出手机里的导航软件,“应该就是这里了。”
部活结束后他们三人本来是要往M记去的,却无意中从乾那里得知今天是上杉生日,菊丸和桃城头脑一热,问龙崎教练要了她在个人资料上留的家庭地址,按着导航的路线直往上杉家来。
但是,虽然来了,越前看着斜对面围墙上写着上杉的表扎,“又没有礼物,我们过来就是说句生日快乐吗?”
在路上也反应过来的桃城看向菊丸,菊丸看向乾,乾正在打电话。
乾没空理会菊丸,他只好靠在某家的围墙上百无聊赖地观看附近住所的建筑。突然紧邻着上杉家的那家庭院门被推开,走出来的正是拿着手机的手塚国光。“手塚…”
“手塚部长?”桃城不敢置信地掐了把越前的脸蛋。
越前拍掉桃城作怪的手,没好气地瞪两眼不靠谱的前辈,“部长。”
比起问候,乾选择直接掏出笔记本刷刷写着刚搜集到的资料。
桃城来回确认着两户房子门前的表扎,“部长原来和上杉前辈是邻居!”不会还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吧?不过这两人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网球部都没有任何亲密或熟稔的举动啊。
手塚挂断了乾打过来的电话,“你们怎么在这里?”
菊丸睁大眼睛,“手塚,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伊鹤的生日吗?”
“她不过生日。”她不觉得这一天有多特别,也不值得庆祝,强行庆祝会让她很有压力,也感到拘束。
她会按照平时周日的节奏去度过这一天,现在她大概率就会去海边等待落日。她喜欢落日,无论是海边还是野原,白天的即将结束会让她极其放松。
“啊?”菊丸作为家中老小,一年里最期待的日子除了圣诞和新年,就是自己生日,因为能收许多份礼物。“那我们白过来了?”
“嗯。”
虽然被告知上杉不过生日,但其他几个接到乾电话的人还是陆续赶了过来,最后拍板决定今晚借口庆祝都大赛优胜叫她一起聚餐,这样就当庆生了。
晚上8点出头,为了聚餐一直空着肚子的菊丸饿得有点不行了,他捡了片掉落的鸡爪槭叶拿在手里扇着,“灯亮着,我们现在还不去敲门吗?”
大石不太赞同,“我们叫的外卖还没到,现在去有点太突兀了。”
桃城在扒拉着自己那一袋桃子味零食,强撑着不撕开包装,十分后悔当时没再多买两个大肉包吃,“河村前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到啊?”
海堂只看一眼就知道桃城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轻嗤桃城就知道吃。
越前拍死一只蚊子,戳了戳不二脚边的一盆仙人掌,“不二前辈,这仙人掌…”
“嗯,长势很不错吧?”
这仙人掌要怎么看长势好不好…
手塚在喂鱼,乾正在不遗余力地试图从他嘴里多套出一点资料来。
总算等到了外卖和河村的一篮什锦寿司的一群人蹑手蹑脚地朝上杉家走去。
“越前你去按门铃吧?”桃城一手抱着三盒日式炸鸡,一手推着他往前走。
“等…等等。”越前被推着走在最前方,按下门铃。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门后的人并不是上杉伊鹤。
是个穿着有些随意的男生,手里还拿着块被咬了几口的披萨。
“走错了。”对方还没开口,越前自动自觉自发地握住门把手把门关上。
和预想不同的情况让桃城还大张着嘴,“怎么回事?是上杉前辈家没错吧?”
菊丸开始咬手,“伊鹤有男朋友?”
提着盒寿司的河村觉得有些不安,“感觉我们来得不凑巧。”
不二询问性地转头看向手塚,“手塚,你认识他吗?”
“不…”但他能猜出来是谁。
门再度被打开。
因为客厅开了冷气,上杉外套了件做旧的灰粉格子衬衫,她半撩卷起袖子,看着正在她家门前交头接耳、眼里透着疑惑的青学正选,“你们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菊丸朝大石使眼色,“啊,这个嘛。”
“是庆祝。”
不二接过话,“都大会优胜。”
河村点头,“你今天没来学校。”
乾跟着说,“所以我们干脆来找你。”
上杉了然了,又想吐槽,“一句话能说完的事情,居然要分好几句…”
椎名佑介从客厅又拿了块玛格丽特披萨吃着,饶有兴致地问道,“他们就是青学网球部的正选?”
上杉直接拆穿他,“你不是看过照片?装什么不认识。”
不二问道,“伊鹤,他是?”
“椎名佑介,我监护人的儿子,法律意义上是我哥。”
菊丸有点反应不过来,“监护人的儿子…”
不二打断了菊丸的话,“我们倒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他呢。”
“倒也没什么可提的。”你们彼此也不认识。
椎名有些不爽地喂喂了两句。
上杉看着几人手里提着的外卖袋,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你们聚餐的地点应该不是我家吧?”
其他人还没接话,椎名倒是先开口了,“你点的韩式辣年糕和炸酱面也才送到,干脆一起吃好了。”
桃城和菊丸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就打扰了!”踏上走廊时还不忘将自己的鞋整理好。
不二抱着盆仙人掌递给上杉,“第一次做客,小小心意。”
上杉条件反射地接过,“啊…谢谢,不二其实不必这么客气。”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走了进去,为了让出空间,上杉和椎名都走到了门外。正巧椎名也吃完了手里的披萨,他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粉,“行了,我也该走了。”
“不送。”
“你是真不挽留啊。”
“你不是早就穿鞋了吗?对于要走的人我是不会挽留的。”她又问了句,“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吧。”
“嗯。”
拘谨地落座在沙发和地板上的众人打量着上杉家的客厅。西面是整个落地推拉窗的设计,天黑后便被拉上了窗帘。地板上铺了层地毯,踩上去很柔软,躺着两个抱枕。原木的大茶几上放着还没被打开的韩式料理的包装袋,另一边放着两盒打开的披萨,是传统玛格丽特和经典肉酱口味。沙发背面的墙上是放大的在傍晚秋风中舒展姿态的野原芒草照片,旁边立着移动衣架,挂着些还未剪吊牌的衣服。而沙发的正面则是投影幕布,上面正在播放着死寂。
“伊鹤为什么要在吃饭的时候看恐怖片?”菊丸被突然出现的人偶吓到,捞过地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寻求点安全感。
不二手撑着下颌,“真是恶趣味啊。”
厨房是开放式的,有种没怎么使用过的光洁锃亮感,餐桌和岛台是一体的设计。桃城刚刚也被骤然变化的音乐声吓了一跳,他惊魂未定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我们等会能换成喜剧片吗?”
“阿桃前辈,还差得远呢。”
“越前!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也被吓到了吗!”
头发被揉成马蜂窝似的越前挣脱开桃城窒息的怀抱,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捋顺,“我又不怕。”只是突然被吓到而已。
桃城梗着脖子,“我更不可能怕。”
乾欣赏了下双开冰箱上贴着的冰箱贴,随即打开,将自己的乾汁藏了进去。
原本被吓得不行的海堂直接躲进厨房的角落,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前辈,你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
乾回头朝他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有美白养颜瘦身健体功效的新制乾汁,喝过的都说好。”
海堂毫不怀疑上杉前辈绝对会把乾汁冲进下水道。
上杉将仙人掌留在玄关柜了,洗完手后便拿起一块玛格丽特披萨,她坐在沙发扶手上,一腿平放,另一腿踩在地毯上,扫了眼还正坐着蠢蠢欲动的一群人,“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话音刚落,两盒披萨就空了。
上杉将手里的披萨递给身旁手塚,“就知道你不会去拿。”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乾又在一旁刷刷刷写着。
大石将两个空披萨盒整理好后放在了餐桌上,和河村一起将他们准备的吃食摆在茶几上。
菊丸举起手,咽下嘴里的披萨,“申请换个电影。”
桃城已经伸手向寿司摸去了,他对菊丸的提议表示赞同,“我附议。”
海堂也默默举手,神情里多少有些恳切。
门铃没响之前,为了照顾还在吃饭的椎名,她还开了落地灯,现在客厅哪儿都亮亮堂堂的,居然还要切电影,这几人胆子也太小了。“那换一个画面色彩亮一点的吧。”
“恐怖游轮?!”菊丸读完电影的名字,拿着炸鸡的手微微颤抖,怎么还是恐怖片?
不二看过这部片子,“英二,这部片子确实并不怎么吓人。”
菊丸将视线聚焦在茶几上的食物,“不二,你说这话,其实不太有可信度…”
“我确实没挑吓人的。”上杉正搅拌炸酱面,这家韩料的炸酱面是粗切的面条,非常劲道,即使放久了,油润的面条也丝毫不坨,口感也没有什么变化。
越前拿着牙签戳了两根年糕吃着,他觉得辣但又强忍着,“开头很普通嘛。”
上杉看第一遍的时候也觉得开头普通,“你有注意到吗,抱着小孩哭的女人的衣服。”
开头片段细碎又普通,越前没注意。
上杉挑起一根面嗦着,“没事,你往下看。”
桃城还在纠结等会是埋头吃还是认真看,“上杉前辈,有没有少儿不宜的场面?”有鬼吓人或者特血腥的。
“少儿?你不是经常自称是铁血铮铮的男人吗?”
桃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手塚出去拿了才送到的中餐外卖,他倒是正经回复了,“这要取决于你怎么定义。”
桃城问道,“手塚部长也看过?”
“嗯。”他朝上杉示意了下手里的袋子,“是你喜欢的。”
“鱼香肉丝?”
见手塚点头,上杉继续问道,“宫保鸡丁?京酱肉丝?番茄炒蛋?”
“都有。”
上杉将炸酱面放在一边,起身去橱柜拿了常备的一次性餐具,“你们有口福了。”
电影播放到女主在游艇醒来的部分,不二转过头来,“是中国料理?”
“嗯。”
菊丸不关心电影,他学着手塚的样子,在掌心摊上面皮,拿公筷夹了一筷子的京酱肉丝,转头发现了自己有些不自然的搭档,“大石,你怎么脸红了?”
上杉接过手塚递过来的肉丝卷,噗笑了声,凑近手塚悄声说了两句话,手塚正要说什么时,乾突然探头过来,镜片反光,“你们在说什么?”
上杉相当自然地转头看他,“在说你的理想型,乾你没注意自己刚才的表情吧?”
乾半信半疑。
游艇遇到暴风雨预示着正片的开始,吃得七八分饱的众人便盘起腿来看电影。
看到巨型邮轮出现,菊丸十分有同理心地拍拍胸口,“幸好啊,我差点以为他们要淹死了。”
上杉合理怀疑,他已经忘了这部电影的名字叫什么……
游轮上呈现出诡异的被窥视感和违和感,几人绷着神经看着女主和杀了她同伴的蒙面人搏斗,在蒙面人终于掉下海后,才算松口气。
上杉起身去拿喝的,“有猜到蒙面人是谁吗?”
海堂说道,“是女主?”
“理由?”
越前接着海堂说道,“鞋子一样。”
桃城啊了一声,他征询地看向不二和手塚,“她杀了她自己?”
不二一脸莫测,“要不要听后面的剧透?”
桃城疯狂摇头。
上杉打开冰箱,一眼就看见放置显眼的乾汁,“乾,我的冰箱不是不可回收的垃圾桶。”
除了海堂,看见上杉手里的乾汁时众人的表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看完电影后,几人开始玩扑克牌游戏,输了的乾被要求爆出一个秘密。
“那就说一个桃城的吧。”
桃城一脸莫名,“啊?”
“桃城会在冲澡的时候会唱歌,歌词是桃城哟,洗香香,桃城哟,洗白白…”
明明赢了游戏却和输了一样的桃城羞耻地吱哇大声叫着,直道不公平。
最后一局输的上杉爆了手塚的秘密,“手塚其实很喜欢看搞笑节目。”
众人震惊,连不二弯起的嘴角都忍不住僵了下,“欸!”
冰山看搞笑节目是为了锻炼自己长期保持面无表情的能力吗?
各家各户都亮起暖色的灯光,电视声、聊天声突破了房屋的壁垒,飘荡在住宅区的道路上,和虫鸣蝉声相互交织。
聚餐结束后的青学众人打扫完卫生将垃圾分类完后才告辞离开,上杉目送他们吵吵闹闹地向前走去,身影渐渐地由浓转淡消失不见。
上杉和手塚并肩站着,路灯下有飞萤舞动,影子的距离显得有些亲呢。
“现在没有流星啊。”
对于上杉突然没头没脑冒出来的话,手塚倒也没觉得奇怪,他认真回复,“岁末冬季会有最盛大的流星雨。”
“是啊。”上杉看向他,“会一起看吗?”
他回望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犹豫,“嗯,我和你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二次及三次的各位,新年快乐!
emmmm…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看出来,其实我不太擅长写感情线,也很害怕因为我的笔力问题导致人物ooc(没怎么看到各位的评论,感觉大家还挺包容),再加上上杉伊鹤的性格和处事的设定,这篇文的结局也许会变成无cp、也许是开放式、也许突然就坑了,未来谁也说不清。(没大纲直接下笔写的坏处就是这样…)
另外,请不要期待我的更新时间(我不太会日更了)
总之,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