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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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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一个暖黄色的晴朗下午。

时间是选拔集训中途的某天,地点是远离平台山的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人物是脸上写着“不爽”背着网球包前来找茬的凯宾·史密斯。

“对不起,sorry,but真的不能让你进去。”负责看大门维持秩序的学生会姑娘都快哭出来了。

今天是校长准备多时的大日子,美国访问团要光临立海大学以及旁边的附属中学参观,据说还要在校董会的引荐下和多位资深教育家开研讨会。

学校不敢懈怠,暑假没课,于是抓了仍要训练的运动社团做展览项目。学生们自半个月前就开始操练这天的日程,一周前就开始大扫除,谁都不愿在美国专家面前丢脸。连主力全空的网球部也特地召回了刚出院的幸村精市,带领剩下的部员继续训练。

如此重要的日子,来了这么个愣头小子,说着半生不熟的日语,一脸“你们都是渣渣”的鄙夷表情要求去网球部参观?

果然是找茬的吧?

学生会负责人英语日语换着说,真快哭了。

“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负责人转头倒吸口凉气,她看到了漂亮到过分的小姑娘。

女孩太耀眼了,穿着素白色的吊带裙,那无敌的美貌和优雅的气质让人立刻将注意力移到她身上,皮肤极好,大而清澈的眼睛宛如小鹿,黑色短发碎碎遮住耳朵,曲线优美的脖颈像天鹅那样。负责人发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比幸村精市前辈还要好看的人,

网球笨蛋凯宾也不由得收起了鼻孔看人的姿态,愣愣看着女孩。

“这位同学想要进校参观网球部,可是……”负责人下意识地和盘托出。

“没关系,我带他进去吧。”女孩得体微笑,“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不能失礼。”

学生会负责人失魂地放行,甚至忘了检查小女孩身份,等他们走远不见了,才懊恼想起还没问对方是谁。

“小姑娘”自然是精心装扮过后的王祺。

他是被姐姐一通电话紧急从平台山训练营叫到立海大的,

“小祺,十万火急,我的U盘上次丢在了你房间,两小时后就要开始立海教育集团第二季度股东会了,你帮我送一下?”这是起因。

“对了,记得打扮,会议结束后你要和幸村精市带专家参观学校。”

姐姐如此说,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丢下训练,带上变装道具出来找她。

好消息是他能见到幸村了。少年终于出院,虽然还在复健治疗不能拿球拍,但已经回到了场边。

王诺还送了份出院贺礼:“这次有几位职业网球界的教练也在参观的队伍里,他们对全国连霸的立海大十分有兴趣,某位美国教练还看了你的录像,对你赞不绝口。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这让幸村没办法拒绝。

会议室外,王诺终于等到了弟弟,她没注意跟随而来的凯宾,匆匆拿了U盘道谢,就让王祺先自己去玩:“两个小时后会议才结束,你可以先去网球部等我们,幸村君已经在那儿了。”

“好的。”

看着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们匆匆走进大会议室关上门,王祺松了口气。

正事已毕,他转过头,对乖乖跟了一路的凯宾扬起微笑,“现在,我们可以去网球部了。Sorry to keep you waiting.”

标准的美式口语让凯宾微怔。

“没事。”刺头少年居然下意识礼貌起来,“麻烦你了。”

王祺之前领凯宾进校门,一是因为对方背上的网球包,二是他看着眼熟。秉着立海大主人的心态,小男孩和颜悦色同金发少年聊天。

得知少年叫凯宾·史密斯后,关注少网界的王祺立刻反应过来他是谁:“新晋的西海岸网球锦标赛青少年组冠军?”

难怪眼熟,看过录像啊。

凯宾没想到可爱的“女孩”知道自己,不免有些激动和得意:“你看过那场比赛?”

王祺点头:“我也打网球。”

这句阐述让“女孩”立刻显得无比亲切。

在美少女面前显摆几乎是青春期毛头小子最原始的本能,凯宾清了清嗓子:“那你知道即将举行的日美友谊赛吗?”

“知道。”他还是内定参赛选手呢,“你是为此才来日本的?”

“Yup.”装逼那肯定是不会谦虚的,凯宾尽量让语调平平淡淡,这样会显得很强,“我是美国代表队的单打一号。”

王祺这下停住脚步,认真打量起凯宾——这就是龙马即将迎战的对手啊。

金发少年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感觉视线落下的地方皮肤都有了热度。王祺的美貌是跨越性别人种和国界的,更何况“她”还打网球,匀称的手臂线条暗示了实力,又因为白皙的皮肤和纤细的骨架有说不出的美感。对于感情直白的凯宾·史密斯来说,他对女孩的初始好感值高过头了。

他不自在地调整了背上的网球包位置,免得因女孩的目光脸红:“你想去友谊赛现场的话,我可以送你门票。”

王祺完全没意识到凯宾少年在对他示好,礼貌谢绝后,想了想还是没泄露自己也是参赛选手的事——解释起来太麻烦,难道真的要亲口说出“我女扮男装混入比赛”这种诡异羞耻的台词吗?还是到时候随机应变,让凯宾自己猜去吧。

“你来的不巧,为了选拔出日本代表队,各校正选队员们都去平台山集训了。”王祺问,“你是来参观王者立海大的?”

“王者立海大……”凯宾噗嗤笑出来,“这是什么称谓,也太自大了。我只是按照关东学校的排名从后往前挑战而已。”

王祺好脾气容忍了他:“我看过你的录像。”他诉说事实,“确实很强,但也不要小看你这次的对手啊。”

凯宾听到关键词兴奋起来:“你知道谁是日本队的单打一号?”等不及妹子宣布答案,他迫不及待问:“是越前龙马,对吧?”

王祺敏锐感知到了不对劲。凯宾·史密斯提及越前龙马的语气过于急切了,目光也陡然锐利攻击性十足。

该不会是特意来找越前挑战的吧,现任冠军不服气要挑战前冠军,类似的戏码?

盘算着要探听情报,他无比自然地扬起微笑,亲和力MAX问凯宾:“你认识越前君吗?”

这清丽的微笑和甜软的声音瞬间击中凯宾心脏。顿时,什么执念啊积怨啊都放一边,那颗中二少年装逼之心在这柔软语调中瞬间熊熊燃烧。凯宾停住脚步四十五度望天,微眯眼睛,摆好pose,冷冽而有力地说:“我要,将他击溃。”

表情反派,pose熟练,台词羞耻。

王祺百分百确定这家伙是来找茬的了。大概跟越前有些私人恩怨,参加友谊赛还不满足,准备日本强校挨个挑一遍?

他用挑剔对手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凯宾,决定等会儿先给他点教训。

想挑战越前?让他看看够不够资格再说。

然而凯宾丝毫不知“萌妹子”的心理活动。见到王祺亮晶晶的目光,他可不知这是燃烧的斗志,只当妹子崇拜他眼中闪起小星星。夏风吹啊吹,漂亮的小姑娘热烈凝望他,那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黑瞳,里面点点光彩带着阳光的暖色染得他的心也砰砰跳着膨胀起来。

正巧到了立海大网球部,凯宾表现欲强烈斗志高昂,摆出了酷炫十足的表情,非常有气势推开了室内球场的门,直视前方,轻蔑又嚣张地说:“在碰到越前龙马之前,就先找这里的人玩玩吧。希望他们能让我尽兴。”

场内,正认真训练,准备迎接专家考察的网球部员们被这中二台词迎面暴击。他们疑惑瞅着突然闯进来的金发小子,停下球拍,不知道在唱哪一出。

凯宾卸下肩上的网球包,用不太标准的日语喊道:“这里最强的人,站出来,敢不敢和我单挑?”

如果是群龙无首的网球部,会发展成什么样不好预测,但如今有幸村精市在场。疑惑的部员们面面相觑,最后统一转头去看自家部长。

王祺也立刻看到了那个少年,心中大定。

从病房回到球场,幸村的威信并没有因他缺席而有分毫降低,反而跟着凝练的觉悟一同升高到了可怕的地步。以前还有温柔和平易近人做伪装色,他带给同龄人的压迫尚不明显,可如今追求胜利的他锋芒毕露,一如他的网球那样,让人觉得敬畏又遥不可及。

“王祺。”神之子身披外套站了起来,无视掉嚣张的凯宾从他身边走过,直到在“女孩”面前站定,才露出一个温度真实的笑容:“你来了。”

“幸村前辈。”

住院期间男孩和姐姐曾数次去探病,每次专家会诊有新进展他都知道,可以说他是看着少年一步步战胜病魔走过来的。

此刻见到他温然微笑的模样,王祺觉得心口颤动,像被温暖的风抚摸过:“回来真好。”

幸村的笑意更深了:“是啊,回来真好。”

凯宾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他没有咋咋呼呼地跳起,幸村精市让他感受到了强者的压力。

“喂。”他拿出拍子,指向紫头发的少年,神情认真,“你是最强的?”

在幸村精市回答以前王祺按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从知道凯宾意图开始,王祺就没想过让幸村出场。在魔王大人恢复全盛状态之前,自然是由自己解决冒出来的麻烦了。

“神之子怎么能随意接受挑战呢。”他将幸村纳入自己的保护领域,宛如保护族群的幼狮,散发出了强烈的攻击力和锐意。

刘海有些碍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西服的领带夹。他将刘海用那枚叶片型领带夹别到发顶,露出完整光洁的额头,然后对幸村笑了笑:“能借我球拍吗?”

准备好比赛的他锋芒毕露,宛如换了个人。

看到幸村将球拍递给那个“小姑娘”,凯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喂,你认真的吗?要和我打?”

“女孩”此刻声音中多了些中性的英气,虽然穿着吊带裙和不适宜运动的小皮鞋,仍然面无惧色,走到球场中央:“来踢馆前要打听清楚情报啊。”

他对凯宾说:“我可是立海大的boss。而且我很强。”

太耀眼了。那自信而斗志昂扬的模样,能跨越性别的界定直击人心。

“一盘定胜负,你先发球。”他利落地转拍,掂量几下重新握紧,直指场对面的凯宾,“没意见吧。”

金发少年感受到心跳加速,血液在耳朵里燃烧。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开场凯宾毫不犹豫使用了外旋。观战的立海大部员们倒吸凉气,作为超级新人越前龙马的成名绝招,外旋发球的威力在中学网球圈无人不知。他们下意识担忧起董事长大小姐。

凯宾也有些后悔,外旋用习惯了就没多想,可小姑娘身娇肉嫩的,万一打到她怎么办?

然而王祺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像喝水那样自然又轻松地引拍,他的动作太过理所当然了,以至于凯宾完全没反应过来——不对,等等,hold on,我刚才用了外旋啊,可球怎么飞回来了?

这球凯宾接的相当狼狈,勉强回过去,又过了好几个来回,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妹子把他的发球完美回击!而且第一次就打回来了!

才感叹完凯宾就意识到不妙:一时分神,不小心打出了一个挑高球。对面哪怕是个初学者都知道是扣杀的机会。

他不敢再大意,全神戒备压低重心,眼睛盯准那颗还在上升的小球,保证可以在对方拍面接触网球的瞬间就奔向落点。

“砰——”可是他只听到了小球的落地声。清脆,有力,就在自己身侧。

完全没反应过来。

“15-0。”

凯宾很震惊。连反应都做不到的扣杀,他已经很久都没遇到过了,club里的教练都没办法用扣杀从他手里拿分,但眼前这个漂亮妹子居然完成的如此轻易。

他回头看了眼落点,呼吸有些急促。

太轻敌了。

“继续。”对面的妹子没有磨蹭,也没有因为刚刚漂亮的扣杀而兴奋欢呼,而是又扔了一个球过来,示意他继续。

这次凯宾不再犹豫,全力以赴,发球上网。

他们有来有回地打了好几个交锋,王祺慢慢地看出了名堂——实在是太熟悉了。凯宾的球风简直和越前龙马一模一样。他有充分理由怀疑凯宾在刻意模仿越前,不仅是招数套路如出一辙,连很多动作的小细节都完美复制。

若不是凯宾完全不同的长相和显眼的金发,王祺都要产生错觉,正在进行的是他和小伙伴再平常不过的一局练习赛。

类似的比赛他和越前在各种球场打了无数次。越是继续下去,他的表情就越是古怪。

两盘终,王祺2-0。在交换场地时看着面露震惊的凯宾,他擦掉头上的汗,心情有些复杂。

没人比他更熟悉越前龙马的网球。

因此越前的缺点,他统统知晓得一清二楚。

相反凯宾却对王祺一无所知。所以王祺和越前龙马打时,二人互相了解,总是五五开分不出胜负,然而面对凯宾,他知道自己赢定了。

新一球开局,凯宾再次用外旋,王祺轻松回击。战况激烈起来,这球陷入拉锯怎么都分不出个结果,围观的立海大部员们睁大眼,一个个屏住呼吸,连加油都不敢。

凯宾用抽球想打开局面,力道很巧,球贴着网低空划飞,对面王祺预测了球路,不慌不忙跑位,抬臂扬拍。

可是击球声并没有响起。

慢镜头里小姑娘动作过半突然神色一变,扔掉球拍双手捂住了右胸靠肩膀的位置。原本白皙的脸瞬间绯红。后背的布料不受控制滑落,露出蝴蝶骨周围大片光洁的皮肤。砰地一声,小球落到身后,她尴尬地站在场中央,咬住唇,眼里几乎蒙上层水雾。

突发情况,裙子的肩带断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凯宾也愣住了。烧热的感觉从脖子瞬间升腾到耳后。他直觉想跨过球网问问是否需要帮忙,但是喉咙干涩身体僵硬,刚朝前迈出一步,小姑娘受到惊吓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捂着肩膀飞快地跑了。

满场尴尬,一群男生大眼瞪小眼看着小女孩跑出他们的视野,幸村精市还准备接着看大小姐的实力呢,没想到是这个展开,摇头失笑,朝“女孩”逃跑的方向跟了出去。

凯宾被扔在了场中。他盯着王祺消失的方向出神地看了许久,突然收起拍子,走向一个围观的立海大部员。

“喂!那个女孩叫什么?”

部员吓了一跳:“她,她是我们的董事长,叫王祺。”

凯宾点点头,将球包背回肩上,拍拍衣服推门离去。

该走到哪里凯宾也不知道。

视线里不断回放着女孩回击过来的刁钻球路,在背景里,高顶天窗一束光线倾斜着打进场馆内落在她身上,她的发梢像是透明的金黄色。可以看见尘埃在阳光里翩跹飞舞,绕着她的白色裙子,朦胧得像一幅画。

刹那间某种陌生的情绪扩散充满了整个胸腔,他焦躁地呼吸着神奈川不熟悉的空气,走出立海大,走进地铁站。周围人来人往上上下下,广播里别扭的英语突然播报到,We’are arriving at Tokyo Station.

他随着人流下车,插入车票,过闸口,走到车站外。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凯宾驻足,抬头。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坠入爱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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