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选拔赛完全结束，正选名单确定时，王诺都准备带着孩子们去旋转大快朵颐了，没想到被手冢叫住，说还想进行一场加赛。

“我想给王祺一次实际比赛的机会。”手冢给了姐弟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他这样的天赋不该被埋没。自己练习是有极限的，需要通过不断的比赛才能成长。”

“我想让他抽签和两位正选比赛，如果能赢下一场，以后王祺虽不代表青学出场，但所有训练都按照正选的标准来进行。”

小王祺闻言呼吸都急促了。这相当于编外正选的资格，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得到了部长以及球队的承认。

抽签后，王祺小朋友的对手是菊丸英二和不二周助。

全网球部都坐在啦啦队板凳上围观，龙崎教练则借机以王祺教科书般的优美姿势、落点应对、以及打球思路，进行了教学。

“大家要知道，这就是职业球员和业余球员的差距，职业选手的思路是绝对清晰的，而不是所有判断都靠本能，当然，乾，你那样极端也不对。”

“大家注意到没有，王祺的所有行动都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小动作。球速再快引拍动作也绝不会变形，不要小看这点！”

诸如此类，直到王祺都觉得脸红害臊不太好意思了，龙崎才意犹未尽地止住。

最终对菊丸英二，6-3，王祺胜，对不二周助，6-4，不二胜。

王祺走到姐姐身边，微垂着头，些许发丝因此垂落至耳前。出汗后他的脸颊红润，眼眸和嘴唇也沾上了湿气，这让他的气质立刻变得柔美，展露出了平日里被刻意掩盖的部分。不少男生注意到，不由自主地咂舌：王祺更好看了，就像，就像童话书里做主角的公主……

“我以为两场都能赢的。”他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抬手接过王诺递来的毛巾，“但是身体能力差距太大了。”

“小祺之前和英二打的那局有大量跑位，和我打时体力已经不够了，不然结果不好说。”不二坦言，“真是让人惊讶，上次和裕太比赛时他还没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那是因为不主动出击我就一分都抢不到了。”王祺控诉刚刚比赛中受到的欺压，“周助哥的控球和判断力都太强了。”

“小祺。”王诺突然唤道。

“嗯？”

“以后减少技巧性训练，每天加二十分钟有氧。你注意保护膝盖，想要爆发力可以，但是不能透支身体。每天再多加一组协调性训练吧。”

小男孩将一次性毛巾投掷进回收桶：“不用和雅尼克教练讨论一下？”

“这点小调整我还是有把握的。”

“好吧，我知道了……”

这一系列的犀利评论显然出人意料。王诺转过头，冲着聆听全部对话的不二周助眨了眨眼：“你瞧，我是专业的。”

栗发少年笑了：“看来那些证书是真的啊。”

“那当然，以后的惊讶还会很多。”王诺望进他弯弯的眼眸，语气中多出一丝飘忽不定的悠远，“我可是深藏不露的人。”

事后菊丸扑到了小王祺身上像是报复他的不留情面：“就不能让我拿下那局发球局吗？只差一球喵！还有最后我明明打到对角线去的，你是怎么接到的？”

“只是我的打法恰好比较克制菊丸前辈而已。如果换成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力量型，比如河村和桃城前辈，我大概率会输。”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王祺的实力不可被否认。而若是有强大的实力，就会自然而然被这群少年们接纳——正选们全都围到王祺身边大肆赞叹。

越前龙马丝毫没有因为王祺抢了风头而介意，对他而言多出了同龄的厉害对手，这是足以多吃下一碗饭的高兴事情。他挑着猫眼，扛着拍子，站在王祺身边，细风吹动墨绿色的发丝，而王祺顺手拿下他的FILA帽，戴在了自己头上。

“借我戴会儿，太阳刺眼睛。”

“你的黑帽子呢？”

“今天没戴。”

“刚刚不二前辈的那个挑高球你没扣杀，因为太阳刺眼睛？”

“……也确实跳不动了。”

“体力太差。”猫眼小王子不留情地揭短。

“喂喂，我才十二岁！”王祺觉得很气，“别拿我和那群已经过变声期的人比啊。”

“多喝牛奶。”

“……你没资格说我吧！”

“好了好了，去旋转！！”伴随着不知道是桃城还是菊丸的喊声，正选们纷纷集合，在网球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向夕阳。王祺把小伙伴朝前推：“快走快走。” 越前眯了眯眼，不满地将自己的帽子从王祺头上抢了回来：“戴你自己的。”

王祺默默想，明天他就去FILA专柜也订做一顶，有啥好嘚瑟的。

手冢默认了这种可以增加团队凝聚力的庆祝活动。他主动带队，临走时看到被“抛弃”的龙崎教练，和明明超出了八人名额但仍旧跟随的王祺和王诺。凌厉的眼眸微敛，他却什么都没说。

王诺在“收买”他的部员们，他很清楚这一点。然而新任经理所做的都是对网球部有利的事，手冢因此默许了这种小小的手段。王诺太会讨好这群少年了，有时连他都不能拒绝。

“小诺怎么会有这么多预约卷啊？”路上菊丸好奇地问。

王诺便淡淡地解释道：“我和旋转的店主人在网上认识了，算是朋友吧，所以他给了我很多预约卷。” 她虽然擅长编造谎言，却不太愿意欺骗这群少年，因此声音显得僵硬，但心无城府的少年们听不出来。

“啊啊小诺的运气怎么这么好！我也想认识旋转的店主喵！”信服的菊丸英二扑过来将身体重量压在了她身上，这让向来优雅地王诺都不再能保持风度，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菊丸学长，你好重……”

夕阳下的影子拉开，就像少年人无忧无虑的时光，很长，很长，很长。

2、

别人不知道王诺和旋转甜品集团的关系，弟弟桑王祺却很清楚。

姐姐除了金融活动外，自己创办的第一家实体公司就是旋转，并在十二岁时就奇迹地把旋转做成了靠融资扩张引发估值增长、最终霸占市场成功IPO、成为现象级甜品品牌的教科书级案例。

看着菊丸等人称赞旋转时，姐姐那种慈祥自豪的姨母笑，王祺觉得他百分百理解姐姐的心态。

“肯定要点芝士火锅啊！”桃城摸肚子。

“嘶……好贵。”

“不管了拼了喵！我要这个草莓的！还要这个栗子布丁！！嗯，还有这个可可……”菊丸仿佛发现新大陆。但两个甜品之后他的零花钱也用完了，于是只有可怜巴巴地望着青学最好人：“大石，借我点钱……”

大石秀一郎君有些犹豫不决。他也对旋转甜品期待了很久啊！难得拿到预约卷，自己也想好好大吃一回的，还要打包鲜奶蛋糕带回去给妹妹，预算本来就不太够。但英二看上去好可怜的样子……

这一举一动都被王诺看在眼里。

心情好的有钱人王诺同志起了同情心——要不，就干脆让他们吃个痛快吧。

悄悄起身，在某个招待生耳边耳语几句，又递上自己的VIP卡。收到指令的招待生了然地点点头，他离开了会儿，然后和胸前戴着“经理”标牌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起回来了。

这家店的经理得体鞠躬：“尊敬的各位，你们好。由于你们的其中一位刚好是本店今年的第一万名客人，所以享有特别优惠权！”

“诶？真的喵？”这句话对菊丸来说就是天籁。

“今天各位的消费一律免单，本店还将赠送新品百香果茶。”男人补充道。

“哇！太幸运了喵！”菊丸沸腾了，紧随其后的还有其他正选，连手冢都意外地抬了抬眼镜。

而王祺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喂，”他用中文在王诺旁边耳语，“免单？你不怕那帮人吃胖了打不了球？”

“之后瘦回来就行了。”王诺噙着笑，轻飘飘地说。王祺立刻回想起了被魔鬼训练支配的恐惧，他毫不怀疑姐姐对待部员们也会一视同仁绝不手软。他讪讪摆手，选择忘记痛苦，专注于眼前的甜品。

噼噼啪啪点了很多东西，王祺要了他最爱的薄荷冰淇淋蛋糕，菊丸要了草莓新品，大石不好意思地询问能不能打包两个鲜奶蛋糕带走，乾贞治奋笔疾书计算他们省了多少钱……不二周助默默观察着争相点单的众人和眼神温柔的王诺，笑容愈发意味不明起来。

他是这里最知道兄弟二人底细的了，但就算很有钱，能随意拿出鲜少售卖的预约卷，“恰好”就遇上免单大奖，也并不容易。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不二周助的笑容格外明媚，王诺猜他应该是看出了端倪，但是聪明的少年没有说破，而是保持这份微妙的默契。

“地区预算赛快开始了。”夜风中栗发少年的声音显得温柔平和，“要抓紧训练了啊。”

“我和乾学长商量过了，”王诺伸手，将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这两天就会推出新的训练方案。只希望大家能坚持下来，不要觉得太累。”

“不要太娇惯他们啊，经理桑。”不二意有所指，“奖励太多也不是好事。”

“我有数的。”王诺接受了不二周助的建议，她转过头，认真注视着少年冰蓝色的眼睛，“谢谢你，周助哥。”

当她露出这样真诚的表情，少年便只能叹息地妥协，放弃了探究她秘密的打算。这是双关语，谢他给出建议，也谢他没有点破这对兄弟藏起来的不同寻常。

“裕太知道的话会嫉妒青学了吧。”栗发少年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估计青学其他社团也会嫉妒网球部的。”

“哈哈，说不定下学期入部申请会暴增呢。”

“那样下任的部长就要头疼了。”

轻松愉悦地回到家，王诺同不二周助和由美子又调笑了许久，想着自己还有作业没做，这才挥手回房间。她习惯性地查看每日工作邮件时，却发现收件箱里有刘助理发来的三个感叹号的最重要级别加密信息。

王诺表情严肃起来，慢慢坐直身子：“小祺，帮我锁上房门。”

气氛陡然一变。

王祺意识到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王诺读完整封邮件，面色阴沉如水。弟弟知道她在集中注意力思考，连大气都不敢出。

屏幕在王诺的脸上投下冷峻的蓝光，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某种上位捕食者危险的气息自那锐利的目光中溢出。

这些天的无忧无虑被一封邮件彻底击碎。良久过后，王诺终于完成了对整件事前因后果的分析和考量。

“小祺，帮我煮杯咖啡吧。”

“……发生什么事了？”凝滞的空气恢复流动。王祺高悬的心放松下来。

姐姐既然放松下来喝咖啡，那就是有应对的方法了。

王诺叹了口气：“有人把我来日本念书的消息提前扩散出去了。国内有些骚动，你知道现在的国际关系比较复杂，中|`央开始问责，很多人瞎揣摩我的意思，要我给个说法。”

王祺不太知道为什么姐姐来日本需要给很多人“说法”，但他知道消息扩散意味着什么。

看来王诺的应酬会变得非常非常多。

王诺揉了揉眼睛，重新坐直，飞快滑动鼠标，翻过一封封报告和邮件。

这时的少女和白天在青学的样子截然不同。薄唇微抿，她此刻显得极其冷漠不好接近。

小王祺轻手轻脚去做咖啡。

在看完了助理刘熙发来的情报后，王诺拿出很久不用的工作手机，打了电话。

“刘叔，事情我知道了。”

“其实很好解决，我早和爷爷说过，这次来日本，就当是他放我来这片空白的试验田闯荡，看我能做出什么名堂来。这是最完美的理由，不代表王家的任何举动立场，也不代表任何对日本的亲善行为，完全是对我个人的考验而已。选择日本，因为这里是少数没有王家势力涉足的地方。对外就这样解释。”

电话对面的刘助理提点到：“但我总不能说，小姐目前在普通的中学上学，体验学生生活吧。如果是考验，他们想知道您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实业并购？领投新产业？总归需要给个计划方针。老爷子也等着您这边定下答复，他好统一说辞，挡一挡别有用心想趁机攻讦您的人。”

“而且，您要尽快在日本折腾点成果出来，证实您说的是真的。”

王诺的手指缓慢敲击着椅背扶手。

“你是唯一知道我全盘计划的人。”她低声说，“我的野心很大，那个目标也极为困难，可我不准备改变它。原本定的是用一年时期准备，我一边隐藏身份度假一边搭建资源，一年后再发动。可现在所有谋划都要提前。”

“我明白。”刘助理沉声道。

“不管怎么样，我要在日本的资本圈露面了。”她无奈地说，“比起被人找出来然后上门堵人，我还是主动站出去吧。”

“这周末有个机会。”刘助理早有准备，“花轮银行的董事长六十岁生日。只要给个暗示，他会立刻发来请柬的。”

“可以。”王诺点头，“虽然有些仓促，但我也休息够了。”

挂了电话，她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头顺势仰向后方，头发全部散开下垂，露出光洁的额头：“小祺，我要忙起来了。”

小男孩很懂事地将咖啡放到她桌上：“只做了一个espresso shot。”他问，“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王诺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后像是施了魔法般，疲惫放纵的姿态立刻离她而去，立刻挺直脊背，恢复了优雅的姿态。

“下次还是做拿铁吧，这豆子很涩。” 咖啡并没有让她的眼瞳变回白天的温暖明媚，她拇指抵住下巴，微微眯起眼，那凌厉而危险的气息更加尖锐了。

记录青学选手数据的笔记本和其他经济数据信息一起摊在桌面上，就像两个次元发生了重叠。

小王祺想，虽然要开始工作了，但希望青学的生活，还能继续帮姐姐减轻压力，带给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