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容易结束午餐,又是聊天闲扯休息良久。漫步校园,将剩下的地方都参观个遍,终于,到了期待已久的网球训练时间。
王祺相当别扭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摆。王诺为他准备了打球穿的运动服,此刻脚上也是专业网球鞋——不是皮鞋让他感觉谢天谢地。
而王祺的新装出场也让立海大的各位眼前一亮。萌妹子换上了网球裙,手臂和腿部的线条全部呈现出来。双马尾的小辫垂在耳后,那双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更明亮了。
柳莲二眯着眼睛,几乎是要为“女孩”完美的肌肉而鼓掌。没有一丝多余,全部恰到好处,这功夫,果然从小开始练球不是说说的。
“这是我们正选平常练习的球场。”真田介绍起偌大的体育馆,“有自动发球机,还有测速仪等其他的设备,平常的训练主要是体能基础和针对性特训……”
见气氛差不多了,王祺提出想和某位正选比赛一场。
“当然可以。”此乃题中之意,况且就冲着那女神级别的美貌也没人能拒绝他。
王祺落落大方地做了几个准备活动。听说“大小姐”要挑个对手,无数双热切的眼睛盯了过来。
仁王雅治笑的很不怀好意,桑原红着脸,切原赤也看上去很淡定但实际手都在抖了……最平静的属柳莲二,但也只是因为他眯着眼,才遮住了那点不好意思的期待。
小男孩握着网球拍,悲哀的发现,就算脱掉了夸张的裙子和头饰,他还是继续被这群人认成了女孩子。太悲哀。于是王祺破罐子破摔,只想打球泄愤。
面前的诸位都是杂志上报道过的“青少年网球界新星”。那个头发卷啊卷的明显不正常,不行;那个光头看上去很弱,不行;直接挑战真田或者幸村又不给网球部留面子,也不行……
想来想去还是和菊丸最像的那个比较有亲和力。
于是王祺眨了眨眼:“丸井君,可以吗?”
丸井文太觉得自己中了头彩。
他们占了个球场,其他人也不训练了,都来围观。
王祺兴奋满溢,斗志昂扬。红头发的少年则面露难色,垫着球拍,连泡泡糖都不吹了。
且不说对方是小女孩,不好动真格的……但好歹也是董事长吧?如果不给面子让她输的很难看真的没问题么?
一开始的时候丸井相当慢悠悠地发了一球——毫无威力,就是标准的教初学者打球时的引导球。
王祺炸毛了——你有绅士风度可以,但也别这么小看老子行不行!
于是他的回应是毫不留情的快而准的一记底线直球,干脆利落,毫不花哨,却有着绝对的速度,像飞刀一般擦着腰切到底线上。
“砰——”球落地,然后以极小的倾斜角弹起。
幸村眼睛瞬间一亮。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霎时炙热起来。丸井文太愣住了,握着拍子在场中立了好久,看着王祺挑衅的眼神,这才回过神,吹起泡泡糖。
观战者还在回味刚刚的场面。
“喂,方才那球,速度上可以和你我相比了吧?”仁王雅治看向柳莲二。
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双方都是技巧性比较强的选手,比赛自然是观赏性十足,来回间比分也是起起落落。
王祺跑位挥拍的动作显露出深厚的功底,自小锻炼的优雅言行刻在他的骨子里,让他打球时都无比赏心悦目。
这样的“女孩”太容易吸引男孩视线了。漂亮可爱,气质干净温柔,举止优雅,打网球还特别厉害。这对一群网球白痴来说是绝对的女神。
很多时候少年人的怦然心动就是这样开始的。沉稳的三年级学长对于年龄太小的王祺还有一定抵抗力,而切原赤也却已经不知不觉地目光紧随着女孩移动。
最后胜利还是朝着丸井文太倾斜。王祺到后半盘发挥不太好,裙子让他难受,怕假发掉落,他也不敢使用动作幅度过大的扣杀。
吹哨,6-3,丸井文太胜。
输掉比赛的王祺闷闷地将拍子扛上肩,知道今天只发挥出了70%的实力。但是王家的教育让他迅速调整好心态,放松表情,走到场中央。
“谢谢丸井君,你真的很厉害。”伸出手,为了表示自己很享受比赛,他挽起一个璀璨的微笑。刚巧他微微扬起了头,观战的正选们便都看到了那个笑容。
时间似乎被停顿。
夏天的风吹动起梦幻般的序曲将青涩的悸动一点一滴编织起来藏在最美好的角落。这夏日的世界中,有的少年刹那间就轻易被夺去了呼吸,胸膛砰砰砰地跳动起不熟悉的节奏。
“下次再打一场吧。”王祺伸出手,笑容干净而迷人:“还请多指教。”
丸井文太愣在原地,下意识握上了那一双白皙的手。
舒适的手感,却不似想象中的大家闺秀一般纤弱细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做思考,那触感却消失了,只留下怅然若失的温度和相交的薄薄汗水。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没出息的细若蚊蝇:“多谢指教,王祺桑。”
气氛美好,让人不忍打扰。王诺却在旁边不忍直视,心中悲叹。
哎哎哎,这群单纯的孩子们太容易心动了……丸井暂且不说,已经迷糊了,但毕竟直面冲击,可以理解;可对面的切原赤也是怎么回事?纠结的表情拧紧的双手,无一不暗示了他在尽力克制自己,更别说那躲闪的眼神,实在欲盖弥彰。
王诺哭笑不得。她的洞察力能百分百确定,丸井文太快要沦陷,而切原赤也已经对小王祺一见钟情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不要告诉弟弟桑这个消息呢?
不知不觉,竟已经是夕阳西下,立海大的训练也结束。
真田和幸村一起将王诺和王祺送到了校门口。那里,小林弘助已经尽职地停车等候,校长也满面笑容来送别。
“这是我的号码,幸村君,真田君。”王诺王祺和他们交换联系方式,“希望很快还能相见,以朋友的身份。”
2、
大小姐一句话,手下人跑断腿。
安东尼是旋转甜品的VP,也是王诺的智囊团的一员。王诺将学校食堂整改任务交给他,也不算问错人,然而他虽然是食品业的从业人员,却一点不了解学校食堂。
好在有参照对象——按照冰帝学院那一套来。安东尼于是直接联系了冰帝校方,最后辗转联系上食堂承包商。
迹部景吾当时正在理事长办公室递交学生会的汇报,便听到了校长和安东尼的电话。
挂电话后校长笑着调侃他:“有人让我介绍学校的食堂承包商呢。原来还有其他人会和你品位一样,把学校食堂搞得那么豪华,也不担心娇惯学生。”
“是立海大的新董事会?”迹部景吾问。
“你怎么知道?”
少年似乎想到什么美妙的事,轻扬起唇角:“猜到的。”他对校长说。
自从那个周五,从半岛酒店转移到诺亚密谈之后,他就再没和少女联系过。
从了解的信息来看,少女很忙很忙,整顿新到手的产业,准备东欧高铁项目,清洗西乡实业集团的残留影响力,慢慢回笼资金等,不亦乐乎。
他其实可以随时给少女打电话,询问新遇到的资本操作的疑惑,或者就只是天南地北的聊天。可想到比起闲聊,她更需要休息,大少爷就会很体贴地、违背他一贯性格地压下联络的念头。
倒是父亲最近经常见王诺,偶尔还会和儿子聊到她:“她今天被人敬酒,居然没有退拒,一口气喝了三杯。”说着质疑起王家的长辈来,“应该是在华国就这样了。家里人也不关照一下。”
这时迹部景吾表面不显,心中却会有些不忍,又有些说不出的压力和紧迫感——自己还需再努力、再抓紧些,不然就赶不上她了。
王诺也意识到很久没和迹部景吾联络了,但瞅了眼天天加练的不二周助和泡在球场的弟弟,就只当冰帝部长也忙于网球训练,丝毫不知自己悄然间成为了他追赶的目标。
如今诸事顺利,东欧高铁项目紧锣密鼓地推进,王诺代表王氏集团、迹部舜义代表迹部财团、赤司征臣代表赤司家族,作为新具雏形的三巨头,与首相进行了会面。东欧建高铁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首相自然是大力支持,他甚至懊恼怎么没有早些意识到王家的到来,世界第六大经济体对日本所能产生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虽然不久前,得知金融界地震都是王家导致的,那时首相也将王诺恨得牙痒痒,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不会和利益以及自己的政绩过不去。
上层神仙打架,底层小鬼遭殃。
王诺在早练时就听到掘尾拉着胜郎和越前等人在说些什么。
“是佐仓桑……”掘尾吞吞吐吐的,“她不是总说她的父亲是大老板么,我也是昨晚路过老师办公室听到的,说是前阵子受股市影响公司破产了,然后她的父亲因为压力过大自杀了……”
“天啊。”胜郎捂住嘴,“难怪昨天一整天佐仓同学都没来学校。”
王诺停住脚步。
她记得这位佐仓同学,一个稍微有些大小姐脾气的漂亮女孩子,在班上人气还挺高,而且是自己后援会的活跃分子。她曾收到过佐仓美杏亲手做的饼干和便当。
看来,佐仓父亲是前阵子经济地震的受害者。
少女叹息。因为家族的举动,无辜被牵连者不计其数。纵使她对这个事实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骤然目睹,还是会觉得沮丧。
到达班级时她见到了佐仓美杏,小姑娘像是失了魂,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周边同学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她头垂得低低的,身子不自然地有些蜷缩。
前桌的越前龙马注意到王诺的神色。
“你同情她?”他压低声音问。
“不,不是同情……”王诺解释,“是觉得沉重,就像有石头压在胸口。”
“为什么要自杀呢。”她闭上眼,眉头微微蹙起,“明明再等半个月,我就能将局面救回来了……”
最后半句话太轻,越前没听清楚。
似乎受到了佐仓事情的影响,王诺一整天的兴致都不是很高。
午休间隙她让小林弘助查了佐仓家的情况,得知由于股市动荡,金融界混乱,佐仓父亲的投资公司没熬过去,直接破产,他的父亲自杀,留下了没有收入来源、还需要还债的妻子儿女。
王诺珍惜在青学拥有的纯粹情感,她感激少年少女们对她表露的每一丝善意和每一丝真情,因而面对喜欢她、羞涩地喊“王诺大人”、尽心做小饼干准备小礼物的佐仓美杏,她格外愧疚不忍。
放学时她终于决定做些什么——她拦住了佐仓美杏。
“佐仓同学。”王诺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你还好吗?”
女孩子的双眼不像以前那样见到暗恋少年时会发光,她心不在焉地垂下头:“王诺君。”
王诺没有提类似“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之类的话题,那只会让少女更加沮丧。她想表现得更为自然,更亲和些。
“部活结束以后有时间吗?”她问。
面对本该心跳鼓动的来自暗恋男生的邀约,佐仓只轻微地摇头:“对不起,王诺君,我没时间,家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顿了会儿,她像是鼓足勇气,抬起脸,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声音也哽咽了,“我也不需要同情。”
王诺轻轻叹气。她拉过佐仓的手,将写了自己号码的纸条塞到了她手里:“同情并不会让你变得卑微。佐仓同学,你需要帮助,而我能帮到你还有你的母亲。”她的声音无形中有抚慰人心的笃定与安全感,“部活结束后我在校门口等你,希望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等佐仓收下纸条离开,王诺才叹了口气,对刚才回避的越前龙马道:“久等了,我们去部活吧。”
越前龙马点点头。对于小伙伴拦住佐仓表达安慰,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之不太高兴,却也没有阻止。王诺让他等,他就在角落里等着,顺便不小心旁听了全程。
“你要和她约会?”越前问。
“什么?”王诺没反应过来。
“你自己说的,让她陪你去一个地方。”
“不是约会,只是想帮助她。”王诺不知该如何解释。
越前哼了一声,不做评论,心中却认定了——不还是约会吗,在他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
他本该为发现了小伙伴的八卦而兴奋,然而不知为何,王诺对佐仓说话时温柔的声音一直徘徊在他耳边,闭上眼还能看到那副担忧的微微垂下眼睫的神情。
太令人在意了。
记忆里,他从未见王诺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越前心想,就连上次和不动峰比赛时,自己受伤,王诺也只是粗鲁地包扎,例行公事。
心中有微微的急躁与不爽,就像一口气徘徊在胸口横冲直撞,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打球。
部活的控球训练中他大失水准,打空了好几个根本不应该miss的罐子,于是浮躁更加积累。
“Damn!”训练结束,看着惨红的成绩,他用力空挥了下拍子。
“你怎么了?”王祺发现小伙伴异样,“这么生气?”
自己在生气吗?越前龙马也不知道,情绪来得快而且莫名其妙,他抓不住缘由。
他挫败地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坐到场边平复呼吸。
“怎么了?发挥失常呀。”很快王诺也注意到了龙马的反常数据。她疑惑地坐到少年身边,递过毛巾,“要喝水吗?”
“不用。”越前将毛巾盖在头上,凉凉的温度让他冷静了些。
他能隔着空气感受到王诺的存在,可紧接着又想到王诺看佐仓时温柔的目光,还有等会儿他要和佐仓去约会……
这让越前刚刚熄灭的焦躁又跳了出来。
好像是一夕之间,少年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后桌君”是多么受女生欢迎。
就不说下课时经常被女生包围,或者后援会的规模了,连平常上课时,只要有小组合作的机会,他也总会被女生们争抢。
比如不久前美术课,要两两一组互画肖像,女生们互相试探着都想和王诺组队,而王诺当机立断拉住他说“对不起,我已经和龙马一组了”,这样来推拒她们。
那时来询问的女生中就有佐仓美杏。
他总是他的挡箭牌——可现在,王诺见色忘友!所以自己才烦躁?
嗯!一定是这样。
“你不能和佐仓约会。”想到什么说什么,小朋友突然道。
“嗯?”王诺没料到他在纠结这件事,愣了半晌后才接上话,“都说了不是约会……”
“这对佐仓不公平。”越前格外认真,“你不能因为同情就回应她。”
“我并不会回应她的感情……”王诺努力解释,“我只是想帮助她,我有这个责任。”
本就对情感搞不太清的越前龙马更加搞不清状况了。
“你不是要和她谈恋爱?”他试探地问。
“当然没有。”王诺不知道为什么小伙伴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你不喜欢她?”
“她是同学,我想帮助同学,仅此而已。”王诺补充,“如果不是佐仓,而是任何其他同学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都会帮忙的。”
这个解释让越前龙马觉得莫名好受了很多。他点点头,拿起拍子:“这样才对。”
重新入场训练的越前慢慢找回了状态。
稚嫩的少年根本藏不住心事,而联想到他刚刚的诸多突兀表现,一个大胆的想法慢慢浮现在王诺脑中:难道,越前龙马喜欢佐仓美杏?
可从平时生活中完全看不出端倪,王诺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爱在细枝末节上纠结,很快她也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