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到忍足身上,连带着紧挨着他的竹内都脸庞发僵,把脸上的笑意都隐去了。
忍足神情舒展,勾了勾嘴角,“你们怎么都转过来看我?”
迹部不言不语,依旧躺在那张豪华的椅子上端详他。
其他人也或担心或不解,以至于都静在原地。
“啊哈,学长们怎么了?赶紧开始训练吧。”日吉若在凝重的氛围里拧眉,走到一边,弯腰打开球袋,取出里面的拍子。
宍户扭回头,双手插兜,“切,逊毙了。”也走到一边,准备拿出球拍,开始训练。
一旁的凤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又隐去了,沉默着跟上宍户。
其他人也跟上了,除了向日站在原地,仍是一脸凝重。
他把球拍拿出来,就要往场内去,但是又看见三人还在对峙,疑惑不解,“我说,你们今天怎么都怪怪的?”
迹部没有应声,一伸长腿,插着裤兜向忍足走来。
闲庭信步,越靠越近。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竹内凉子抿起唇,脸色越来越紧绷。
她没有忘记那天和迹部对视时的心悸。这个男生似乎有让她害怕的敏锐洞察力。
她为自己的存在感到心虚,但是依旧直直站在忍足身侧,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无声等待迹部的靠近。
迹部走到忍足不过半米时,她的心里升腾起了强烈的不安。
但是意外地,迹部没有任何的停留,擦肩而过,留下一句清晰的,“忍足,跟本大爷来。”
“迹部!”向日急躁的声音从迹部身后传来。
迹部一顿,偏过脸,“岳人一起。”回头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
又转过身嘱咐,“其他人照常训练。”回身时的视线探究地定在了竹内凉子身上一瞬。
竹内凉子摒住了呼吸,但是任由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像箭矢一样看过来。
这不可能,除了忍足没有人能看到他。更何况,迹部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任何异样。
此时如有实质的视线又让她怀疑了起来,或许这个男生不仅有超越常人的洞察力,还有超越常人的伪装能力?
还没等忍足偏身,帮她挡住迹部充满侵略性的视线,迹部已经收回,面色如常,往外走。
向日也步履匆匆跟了上来。
刚出了深绿的围栏,一旁的管家就走上前鞠了一躬,“少爷,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又直起身,向停在笔直大道上的加长豪车伸手,“这边请。”
此时的竹内凉子再没有心情调笑这辆将在迹部白金汉里穿行的豪车。
迹部、向日依次上车。
到忍足时,他没立即跟上,而是先用眼神示意了竹内。
竹内定了定神,迅速上去,坐在了最后排的角落。
忍足也接着她的脚步,坐在她身边。
被环在忍足和前排的座位之间,竹内稍稍放松了一下刚刚紧绷的脊背,还有余力向忍足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前排的迹部和向日上车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向后张望,车内一片寂静。只在迹部拿起杂志,翻看起来时,才会发出了书页撞击的脆响。
向日今天则是反常安静。
一片寂静中,竹内突然被忍足托起了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对方的指尖还蹭到她了,似乎带起了电流。
她的心头狠震了一下,手指在擦过对方的指尖是轻颤了一瞬,惊讶地扭过头来看他。
忍足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笑盈盈模样。
看得竹内心里升起微妙的委屈。她之前已经让他找巫师把自己弄走了,他当时拒绝,现在她要被赶走了,忍足君怎么又这么一副高兴的样子?
内心升腾起这样的想法,她自己有些不可思议。她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无辜被牵连的人的权力,她无权干涉,只能平静接受最后的结果。
于是,她又真心实意温柔了眼角眉梢,冲他微微一笑。
忍足侑士看着她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有些好笑,扣住她的手腕,反转过来,然后手指轻轻在她掌心滑动。
竹内低头看去,一只小麦色的大手扣在她的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几丝浅紫色的血管从他的指缝间露了出来,另一只手的食指带着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她的掌心轻轻慢慢地滑动。
她感到了更为强烈、更为持续的酥麻,让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或者让忍足君写得重些快些。
但是那漂亮手指的主人却不再像往日那样聪明体贴,反而像他此时嘴角的笑一样,有些散漫。
她忍住不让手指再颤动,将注意力凝聚在辨别掌心的笔划上。
忍足君写的是:放心,有我在。
她忍不住抿唇笑了。
原来,身边这个少年依旧愿意保护他。原来,他的一句简单的承诺就能让她心花怒放。
忍足写完,摇了摇她的手腕。
她点了头,做出“我相信你”的口型,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的笑意。
相信你愿意保护我,也相信自己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
忍足松开虚虚握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收了回来。
侧过脸,暗自勾唇。他刚刚握着对方的纤细手腕时,感受到了她皮肤下快速而有力的脉搏,感受到了她手腕上紧绷的肌肉。
竹内酱应该蛮紧张的吧。
他又感受着自己胸膛里狂跳不已的心脏,在心里苦笑,看来,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呢。
又感叹,春奈大神好,不亏是霓虹爱情小说新锐作家,他以后还要继续研读她的作品。
忍足的那只手离开后,好像还有温度残留在皮肤上,似乎比她的体温高了不少,可能擅长运动的男生体温就是会高很多?
她有些不自然地按了按手腕,偏头对着车窗。车窗隐隐绰绰折射出身边人的脸庞,纤长的睫毛、高挺俊秀的鼻梁、带着笑意的薄唇、兜翘的下巴,她的视线在车窗上偷偷描摹身边人的模样。
坐在前排的迹部景吾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把杂志放在了腿上,手指轻抚眼角的泪痣。
忍足偏过头后,迹部正好能通过镜面的角落看到他此时盈着笑意的桃花眼。
这个不华丽的家伙。迹部皱了皱眉。
车辆虽然平稳,但也行进迅速,很快就停在了一幢豪华的城堡式建筑前。
“少爷,到了。”
几乎是车辆一停稳,就有人从外面拉开了车门,“少爷,请下车。”
迹部率先起身。
向日先是回头定定看着忍足,眼神复杂,然后扭头下了车。
忍足起身,让开位置。竹内轻声道了谢,擦着他的衣角跟了下去。
这时,忍足才不紧不慢下了车。
几人在车边等他,迹部还是那惯常的模样。向日倒是紧锁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竹内凉子见他下来,浅浅对他一笑。
迹部点了点头,率先向城堡里走去。
路过开放着大片大片玫瑰的花园时,和忍足落在最后的竹内凉子悄悄打了旁边盛放的花朵一下。
玫瑰丛轻轻摇晃了几下,又灿烂地冲她笑。
竹内凉子心有恨恨,这个迹部景吾像这堆破玫瑰一样,讨厌讨厌,十分讨厌。
忍足侑士见她孩子气的举动,脸庞染笑。她打花,也不打狠一点,连花瓣都没掉一片。
穿过玫瑰花园,很快就进到一片金碧辉煌的室内。众人没有多做停留,直奔一楼的某个房间。
到了房门口,早就候着的仆人推开了门,安静等待他们进去。
当忍足进到房内,不由露出古怪的神情。
房间里穿着一身休闲便服的人在房门打开时就迎了过来,见到最后进来的忍足侑士也微微睁大了眼,声音上扬,“侑士?”
“田下君。”
田下秀一郎早在十年前就认识忍足侑士了。
当时,忍足侑士的父亲忍足瑛士到自己的兄弟,也就是忍足宗也家里做客,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天才儿子,“和也,我们家侑士已经把我编写的《解剖学》都看完了。真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对解剖这么感兴趣,以后应该会子承父业吧。”然后悠悠啜了一口茶。
陪坐的田下当时还颇为讶异,打量了一下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蓝发小侑士。
他就安静端坐,礼仪完备,不急不躁地陪坐在自己父亲身旁,听到父亲的炫耀也没有露出一丝骄矜,依旧不紧不慢喝着自己茶。
就连自己堂弟从门边探头,要让他一起去花园里捉昆虫都没有任何的变动。
忍足宗也看了看一团稚气的儿子,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谦也这孩子,对医学是一点都不兴趣,反倒是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爬行动物,最近好像还养了一只鬣蜥。
不过,过了几年,几人又坐在一起品茗的时候,笑容就从忍足瑛士的脸上转移到了忍足宗也的脸上。
忍足宗也一脸热切的笑容,“哟,听说侑士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呀?侑士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不方便的时候,问我学生也行。这是田下秀一郎。秀一郎可是国内心理学的新秀,刚从美国进修回来。侑士有什么不懂的,问秀一郎哥哥也是一样的。”
他拍了拍身边的田下秀一郎,一脸慈爱,然后端起杯子,悠悠吹开表面浮茶,还隔着茶杯默默欣赏自家兄弟那难看的脸色。
现下,田下秀一郎收起惊讶,挂起他往日工作时惯常的和煦笑容,“迹部君,请问是哪位呢?”虽然这么问,但是他的眼神已经隐隐向一脸郁郁的向日岳人瞥去了。
总不能是迹部君或者侑士吧。
迹部倒是没有为他们俩认识而诧异。
忍足出生大阪的医学世家,和日本医院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忍足父亲更是年纪轻轻就已经供职于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医院,担任科室主任,想必日后还会高升。
迹部下巴向正随意站着的忍足侑士扬了扬。
田下秀一郎:迹部君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竹内凉子:这个迹部景吾,讨厌讨厌,十分讨厌。
后来的竹内凉子:迹部君真是个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