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勒的交响曲从来都是困难的,虽然不似独奏曲那般炫技,但对强弱、音色以及声部呼应的理解要求很高。吉成夏子有意培养你作为乐团首席的能力,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技术上能完成小提琴部分,还要对乐曲本身有深入体会。
你找来阿巴多在琉森音乐节指挥的版本,对照着乐谱一点一点向前挖掘。
第一次精读,你获得1d3=1的熟练度。
“交响曲要像世界一样包容万物。”马勒的这句话仿佛一句魔咒,将你禁锢在他宏大的音乐中。你试图抽身投向坚实的细节,却发现连最基础的框架与配器都让你大脑过载。
冷静点,这可是马勒,而且诠释交响乐是指挥的工作。你发觉焦虑的苗头又有探头的迹象,赶忙说服自己不要多想。
那么,你的心态调整成功了吗?
1 成功,并且获得了独到的理解
50 维持平常心
100 失败,并且获得了独到的见解
【1d100=89 失败,并且获得了独到的见解】
让一个完美主义者不要多想,就像要求失眠患者闭上眼就能睡着。“周三来见习的时候希望你能把马勒五练好”,今天是最后期限,明天她就要验收成果。
现在是早上八点,刚刚听完一遍马勒五,生与死的透彻一片模糊,而无知无觉的愚钝穷追不舍。你赞叹作曲家意图深邃,悔恨自己领悟缓慢。对古典乐的学习就像黑洞,每次当你感到自己小有成就时,总能在各方面不经意发现自己的局限性。
不够,还不够,令人满意的演绎遥不可及。你凝视着克劳迪奥·阿巴多那平静地闪耀着最终救赎般的目光,心中没来由升起苦涩。
他的诠释如此轻盈,是因为经历癌症折磨后的回光返照吗?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症,是不是也能对生死别有一番体悟?如果是这样倒也不坏。
你被自己真切到泛酸的嫉妒吓得打了个冷颤,乐句不断向前,而你停滞不前。冲动情绪在前额反复加速,毫不犹豫地冲下悬崖,比恐惧更令人不安,比狂喜更令人战栗。泪水汇聚于眼眶,你痛苦地用手心覆上双眼,触感与温度皆是陌生。
这是个恐怖的念头。为了赶走它,你干脆彻底放弃思考,抛弃录像,只是机械式地对照乐谱练习。不考虑整个声部,不考虑指挥风格,不考虑作曲家意图,强迫自己成为拉琴机器。
你拉上琴房的窗帘,只保留谱架自带的小灯,全神贯注于音符,甚至不去划分乐句。
你的练习时间持续了?
1.不到四小时
2.四小时以上
3.六小时以上
4.八小时以上
【1d4=4 八小时以上】
一遍,又一遍,你用机械式的反复练习排除思考,直到肩垫处的毛巾不管怎么调整都能蹭到汗水,指板处的手印甚至在小灯下映出光芒。
(你的熟练度增加2d3=2+3=5)
不能再继续了,这对琴不好。
你深吸一口气,拉开窗帘,此时刺入室内的阳光已经衰弱。后知后觉地打开手机确认时间,四点半,你忘记吃午饭了。
此时的你沉浸在近乎偏执的练习成功中,心中充斥战胜负面情绪的暗喜,丝毫没有感觉到饥饿。自我无限膨胀,仿佛太阳正是你本身。
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决定?
1.先填肚子再洗澡
2.先洗澡再吃饭
【1d2=2 先洗澡再吃饭】
急促的水流冲过身体,随着蒸腾的热气,疲惫与最后一点精力一并被带走。黑幕自视野的边界逐渐包围,色彩渐暗直到失去细节。你在狭小的浴室中勉强支撑自己,关掉花洒,摸索着靠在墙边蹲下。身体又冷又热,水滴汇聚于额头,不知究竟是浴室的水汽还是冷汗。
该死,自己怎么会犯空腹洗澡这么低级的错误!好巧不巧,电话正好响起,而你没有把手机带进浴室。你刚想起身,后脑就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麻木与黑暗压着你再次蜷缩起身体。
“呼……”
阳光散去。
再多等一会儿就能恢复,你在心中默念着,忍耐着。来电铃声戛然而止,你嫌它吵,可等到真正停下时却又感到被放弃一般的失落。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你睁开眼,佝偻着擦干身体裹上浴巾。扶着墙壁走到床边,你捞起手机,看到这通未接来电。它来自?
1.白石藏之介
2.忍足谦也
3.手冢国光
【1d3=1 白石藏之介】
你又一次错过了他的电话。屏幕中心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令你惊喜又安心。
你打算如何回复?
1.打电话
2.发短信
3.什么也不做
【1d3=1 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你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白石……咳……唔、咳咳,白石さん,抱歉,刚才没接到电话……请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你的声音哑到不像话。
“……江原,你是不舒服吗?声音听着不对劲呢。”迟疑过后,他选择用问题回答问题。
“我……”你欲言又止,想要向他倾诉,想要依靠他的语句就这么堵在嘴边,嘴唇与鼻尖都颤抖着,“我没事。”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太过私人,你不想让他知道,甚至害怕让他察觉。撒娇示弱是你能想象到最糟的沟通方式。
你不能输。
“哈哈,其实白石さん是今天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呢。刚刚练完琴,可能声带都忘了该怎么运作了吧。”你自嘲般延伸话题,声音上扬。
“江原,你在勉强自己吗?”
毫不掩饰的关心几乎叫你丢盔卸甲。
犹豫越久就越可疑。
“没有啊。哦,说不定是因为刚才洗澡没注意水温,有点受凉了?”赶紧用小事掩盖真正的脆弱,你继续说道,“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吗?”
“没错。”他回答坚决,却没有接受你说辞的意思,“听起来像和男友吵架后大哭一场的声音。”
真是精妙的说法,其实是想顺带问其他方面的问题吧。你终于被带起笑意。算了,就这么顺他的心意说下去吧。
“我又没有男友,怎么吵架嘛。如果听上去真的那么糟,我等下去趟便利店买点感冒药预防一下吧。”
不要再追问,拜托了。心中某处,或许你也期待着他能察觉?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独居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又是刚来大阪,遇上什么事不要犹豫,来依靠我就对了。”
好狡猾啊,白石藏之介。好狡猾啊……白石さん。
“呵呵,谢谢你,白石さん。对了,您还没告诉我打电话来是要说什么呢。”
“啊,那个啊,只是想问问你手臂上的伤有没有好,还有试音结果如何之类的。所以说,怎么样,都好吗?”
被水泡得胀起来,边缘还有些破损的结痂告诉你是时候撒点无伤大雅的谎了。
“伤口没事,试音也顺利通过,明天就要正式去大阪爱乐见习。可以说是在这里的生活终于要正式开始的感觉……”
痛苦而暗含期待的逼问结束,你们的对话终于归于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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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通话,白石藏之介眉头紧锁,盯着屏幕时不时眨眼。
他很庆幸江原真理不是特别主动的女孩子,因为比起被追,他更喜欢主动追人的感觉。她的周身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壁障,看上去好接近,实际上会帮她反弹不够真诚的接近。
刚才自己是被反弹了吗?他思索着。最开始明明感觉自己已经触及了她的脆弱,却不知不觉在对话中被她带跑偏,最终只停留在普通朋友似的寒暄上。
“被女孩子甩了?小藏怎么愁眉苦脸的?”白石友香里靠在门边,含着棒棒糖问道。
“我才没有被甩,怎么听都不像是被甩了吧……不对,友香里,偷听可不好哦。”白石藏之介无奈地扭过头,而自家妹妹脸上没有一丝心虚。
她鼓了鼓脸颊,含糊地说:“嗯……确实,毕竟小藏不喜欢被倒追,自己又没有认真追过女生,哪里来的机会被甩呢。”
“真过分呐,就不能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吗?”
“既然都没有认真在追,就不用苦恼了啊。说不定她只是察觉了小藏根本没用心,所以在敷衍你呢。”白石友香里自顾自点点头,对这番推论感到满意。
根本没用心,这就是自己给她的印象吗?他回想起他们的初遇,那是在东京地铁站内的咖啡店。“如果白石さん的热情不仅限于我对关西人的刻板印象的话,那我非常敬佩。”从头到尾,她似乎就对自己保持额外的防备,他得意的帅哥伎俩更是毫无作用。其实友香里说的没错,自己从未认真对待过这份心动,怎么能期待她回报百分百的真心呢。
江原真理对自己一定是有好感的,只是她习惯且擅长掩饰和伪装。他相信自己在夜色下独享过的,她的羞涩与慌乱绝非作假。
既然如此,就让你见识一下不属于关西热情的进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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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口塞了两片面包,味同嚼蜡。额头有迷雾堆积,指尖冰凉,大脑发热,你走出学生公寓不到半条街就开始后悔。脚步沉重仿佛踩在棉花上,身体却像幽灵一样在街上飘浮。当你好不容易挨到便利店内,扑面而来冷气又让你一个哆嗦。
电话又来了。
“……白石さん?”你的声音越来越哑,嗓子像是窜了火。
“啊……果然。刚才就觉得你状态不对,你现在还在公寓吗?”他不再犹豫。
“没、没有,我现在在便利店买药……”
“公寓附近的那家吗?我马上过来。”你听到听筒对面开门关门的声音,“等着我。”
你等待着,每一秒都是煎熬。在不知多少次听到门铃就抬头后,茶色头发的他终于进入视野。此时的你已经没有力气迎上去向他打招呼,明明看到了他却只是等待他向自己走来。
“怎么回事,脸白到泛青?”见到你他没了寒暄的心情,直接用手探了你的额头,虽然没有起温度,但是不正常的冷汗让他更加担心。
这下你没有隐藏的余地,老老实实说出真实感受:“不知道……感觉是快要发烧了……应该还没有吧……”
“这些药就不用买了,我带了药箱。”你这才注意到他拎着一个小小的箱子,“咖啡今天也别喝,成分和感冒药重合了。晚餐吃了吗?”
你摇摇头。
白石藏之介快速拿了些饮料和食物,你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就这么看着他结了帐,他说什么你都只是点头或者用“嗯”回答。
回公寓的路上,他问道:“还有有力气走回去吗?要我背你吗?”
他不是在开玩笑。你赶紧摇头,生怕回应晚了一步他会直接在你身前蹲下做出预备动作。
“好。”他把药箱和食物集中在一只手,用空出来的手扣住你的手腕。绷带的触感让你感到陌生,但你就这么顺势被他牵着向前走。他不讲笑话,也不再若有若无地调侃你。
他看上去甚至有些生气。
当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回来时会带着白石藏之介。同时你也庆幸自己没有把东西到处乱放,房间里还算整洁。
“抱歉,房间很小,请坐这里。”你推来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他却不领情,先按着你的肩膀让你在床上坐下。
他从药箱中拿出感冒药,又无比顺手地倒了杯水递给你,仿佛自己并非第一次到访。
“先吃药,睡一会儿,其他事等醒了再说。”隐隐的压迫感传来,在他深色的眼中你分辨不清蕴含的情感。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你浆糊般的大脑只能勉强跟上节奏。白石藏之介打破了你建立的边界,闯入个人领域,而你却近乎后怕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感和反抗的意思。
“睡吧,我就坐这里。”他把椅子拖到床边,“放心,不用睡太久你就会饿醒的。在那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你很想说些什么,想要解释,想要诉说,最终却汇聚成一句:“谢谢。”
在他的面前入睡使你感到毫无防备,可不安与羞耻心无法战胜疲惫,你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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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藏之介说的没错,你睡了不过一个多小时,睁开双眼时头脑恢复正常运作,但身体使不上劲,手臂有种透明的无力感。
他还在,他确实没有离开。
“醒了啊。”他再一次试了你额头的温度,暂时没有异常,“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他的语气比刚刚来时柔和不少。
“嗯。”你缓缓呼出一口气,“麻烦白石さん了,一直照顾我。”
他摇摇头,无奈地皱起眉说道:“说到这个,江原,你是不是有点过于缺乏警戒心?”
“怎么,因为自己的帅哥魔法没有起效开始不爽了?”从精神到躯体都无比疲惫的你似笑非笑地暴露出自己尖刻的一面。真是矛盾的心情,为了拉近和他的距离,放任他越过边界,却又故意说些刺痛人的话。
你原本期待在他脸上瞧见些恼羞成怒的迹象来增加这个几乎完美的人的真实性,谁想到他竟然还挺委屈:“是啊,如果真起效了事情就简单很多,只可惜你不吃这一套。”
他倒是坦诚。
“白石さん指的是被您的帅气迷得乖乖听话吗?”
在陪伴你的这段时间,他注视着你的脸思考着,自己为何能够顺利到近乎不可思议地就被允许进入你的个人空间。
是否过于缺乏警戒心,若是刨根问底他也不全是在提醒。调情的话语被期待引起你的害羞,你的反问的的确确触及了他意图的本质。这句关心本身是面向普遍意义上的人身安全状况,你的回答则将审视集中于他一个人。你防备的不是男性,而是白石藏之介。
现在,白石藏之介很确信你正在用挑衅的方式寻求真相,只是表现出来更像没来由的敌意。
“是啊。长了这张脸不就是要发挥这样的用处吗。”他的笑容淡了些。你发现若是不笑,他的面容与亲和相去甚远。
有一种,同类的味道。
你略微眯起眼,语调中带着不甘心:“嗯,刚才,切实感觉到白石さん的帅气之处了。”
他凑近了些,几乎趴在你的手臂边上,短发的发梢蹭过肌肤有些痒痒的。
“能告诉我吗?”
为什么会对好看的异性抱有额外的警惕心,本质是对缺乏一致性的反感。长相好看本身没有错,赏心悦目,然而很多时候,外貌优势与自信无法匹配,导致内心还未接受自己优势的事实就已经接受了美貌的标签。一旦抛售美丽能快速满足需求,其中的落差自然无暇填补,形成心灵空洞。
他询问你关于他的看法,不是想听夸赞自己的话,而是想了解你。
你收起进攻性的气势,说道:“白石さん对于自己的完美形象坦荡自如,我很佩服。”
“那有没有对我更加着迷一些呢?”
“嗯,我相当中意白石さん的这一点哦。”
白石藏之介虽然在唤起你近乎本能的冲动式爱慕上遭遇失败,但这种经过理智过滤的爱让他心中暗叫不好,不得不赶紧换上平日的笑容。如果自己运用外表就是要达到目的,那么眼前的小提琴手运用言语也是一样。
他不介意袒露真心,可现在他反倒是感觉对方追得有些紧的那一方了。
“对上江原可真是不能松懈,话题一下就被带跑偏了,乖乖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抓住你的手,毫无逃跑余地。你不得不断断续续地把瓶颈的事,练习的事,忘记吃饭的事,还有空腹洗澡的事一一道来。越说到后面,手上传来的力道就越大。
“真是坏孩子啊……竟然一边拷问我一边放纵自己。”
“对不起,让白石さん担心了。”
他挑了挑眉,从药箱里拿出消毒酒精和创口贴,拉过你的手臂开始处理伤口:“刚才江原玩得那么开心,实在不公平。”
“嘶!”
“咬牙忍着乖乖接受惩罚吧。”
你咬着下嘴唇屏住呼吸。狡猾的男人,发现不笑在你这里更有优势马上就把清爽帅哥的形象丢到一边,野心图谋功利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