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看着推门而入的青年,心中松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焦急絮絮叨叨道:“外面天都黑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下次这么晚回来一定要提前说一声。”
祸时一开始的怔愣也在这一连串的担忧中恢复了平静,他反手关上门,拉开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坐下,并从吧台上移过来做好的米饭,肉汤,用野菜清炒而成的菜肴,等锖兔一口气说完,祸时才随口带着揶揄意味拉长了声音说道:“好的,男妈妈,你说得对,男妈妈。”
锖兔被这一句话搞的脸色瞬间红了,脸颊划过去的让人看了生畏的疤痕也无法掩盖此刻少年的羞恼,到显得不是那么老成,多了几分少年气:“男妈妈是什么啊!你答应的这么敷衍,根本是没有听进去吧?下次是不是还会我行我素?”
祸时点点头咽下口中的米饭:“对 。”
锖兔震惊了,跟着严肃师父学习,身边也常是乖巧同伴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他瞪着眼睛看着祸时。
我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祸时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这句话,他冲人懒懒的笑了一下,昏黄的灯光在头顶闪烁着投下一片阴影,看人无法看清祸时的表情,在感到腹中没有饥饿感后,他放下筷子,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在这儿。”
锖兔愣了一下,房间顿时沉寂下来,在短暂的沉默后,锖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犹豫的表情也逐渐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对人说道:“我想留在这里,你说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我的选择就是留在这里。”
祸时定定的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意散去时,祸时周身慵懒随和的气息也便顿时消散,转而涌上来的是让人发憱的冷意:“所以,为什么?你的愿望是想再见一面曾经的亲友同伴吧?”
说道这里祸时顿了一下,极黑的眼睛眯起,勾出一个略到嘲讽的笑容:“还是说,你的愿望是我?”
这句话声音很低,很轻,在这不大的屋子内低低回荡,暧昧不清。
锖兔这次没有被对方故意惹人生气的话语激动心神,他缓缓吸了口气,认真道:“因为这不公平。”
祸时眸光闪动了一下。
锖兔继续道:“如果我就这样去见鳞泷师父,他一定会高兴的。但这对其他死去的同伴不公平,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为什么我能活着?死去的人什么都无法再感知了,痛苦永远是留给还活着的人的。我的存在对鳞泷师父来说,便是这样的吧。”
锖兔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道:“这也是,我的胆怯吧,害怕看见师父的表情。”
说着,他抬头又笑笑,语气轻快了些:“那位神...仙人救了我,要是我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做就走了,我会感到不安的。”
“以及,现在的我不算人类,不算鬼魂,接近传说中的妖怪...这样的我是异类吧?只有在你们身边我不安的心才能稍微安定下来。”锖兔眼睛半阖着看着自己木质纹理的手掌,有些落寞又强打精神说。
“你这是在骂我也是个异类吗?”祸时手肘撑在吧台上,用手掌托着下颌,冲人挑眉问道。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锖兔连忙摇手,几乎摇出虚影。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祸时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慵懒笑意站起身,顺手将没吃完的饭菜放进一个托盘中,五指撑在托盘下托起,向着内院走去。
他走过锖兔,背对着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叹的无声说了一句:“不管孤独也好,异类也好,我们都一样。”
锖兔有些不安的站在吧台后,外表少年的他看着有着可怜,眼巴巴的看着祸时。
“对了,你来挑个房间吧。我可不想和男人睡一个屋子。”祸时说着,踩着院子内的枯黄杂草向亮着灯的主屋走去。
站在吧台后的锖兔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绽放笑意重重点了下头跟在祸时身后一起走去,要是他有尾巴,现在一定能摇起来。
“好的!”锖兔刚想叫对方名字,便卡了一下,“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
祸时略带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怎么都是这样,他偏过头,这个角度下颌线棱角分明:“我说,顺序反了吧?一般不该是先问名字再决定是不是相信这个人吗?”
锖兔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下次会注意的,我叫锖兔,你呢?”
祸时心想:这种事还能有下次?
他收回视线说道:“祸时,仅仅是祸时。”
锖兔闻言愣了一下,犹豫道:“这个名字,怎么听着像大难临头的意思?”
祸时放慢脚步,在人头上敲了一下,没管捂着脑袋一脸控诉的少年,他笑着道:“就不能是,福祸相依的意思吗?灾难完了,也该福来了吧。”
锖兔了然点头:“这样啊。”
他又笑笑,心里想着:外表看不出来,但这个人其实也是在灾难中挣扎许久,渴望家的温暖的人吧?
他下定决心,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家!
想到这里,锖兔顿了一下,脸有些僵硬:等等,我这是不是坐实了男妈妈的称谓!
祸时瞥了眼自顾自陷入纠结中的锖兔,任由对方在寒夜凉凉的院子中苦恼,自己抬脚上了木质回廊,拉开纸推门。
屋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墙边好几个老鼠自大而小叠成一个塔,奋力的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灰尘。
俄罗斯套娃外放版?
老鼠们听见声响,连忙回头,这一下让最下面的老鼠没有站稳,左右摇晃着,好不容易站稳了就见祸时从肩膀上提溜下鼠二放在了他们的最上面。
老鼠们:“...”
老鼠们:“诶呦!”
这下塔彻底倒塌了,老鼠们在地上艰难的摸着屁股,控诉的看着祸时。
祸时将托盘放在木桌上,又伸出两指敲了敲木桌,温和笑道:“来吃饭。”
这下,老鼠们眼冒金光,连忙扑上争抢着食物。
之后祸时跟锖兔把这个屋子里外看了看,发现这里除了厕所,厨房,客厅这样的公共区域外,另外有四个房间可以当做卧房,而当初两个攻击魈的木偶,其中一个让锖兔占用,另一个被放在了空荡的阁楼中封印起来。
祸时白天在森林里寻找妖怪的时候,锖兔也没闲着,从院子中挖出来的,可能是前任屋主留下的少量钱财后,他出门买了些大米和菜,还有几床被褥,这样下来虽然手中的钱全部用光了,短时间内也吃穿不愁,满足温饱。
祸时满意的点点头,拍拍锖兔的肩膀当做赞赏。
“男妈妈,以后家里靠你了。”
“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锖兔双手捂脸,遮住了脸。
“说起来,你这样出门,没有人疑惑吗?”祸时意有所指的问,锖兔附身人偶后,人偶呈现出了锖兔的模样,但仔细看去还是能看见他身上的木质纹理,这要让普通人类看去,还不cpu烧了。
“说道这个,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但我看周围的人好像没有发现...我想只有妖怪才能看见吧。”锖兔探究的说。
“那挺好。”祸时满意的点点头,“你现在休息一下,等下我们出门。”
锖兔:“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说着他皱了眉:“偷窃之事,不管我们多么穷都不能做。”
祸时:“...我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
他叹口气:“我跟山上的大妖要了点东西,现在放在山脚了,东西挺大让人看见不好,等半夜悄悄去。”
锖兔疑惑:“有多大还看见了不好...”
半夜,月上中天,城镇陷入一片冷寂。
锖兔看着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树堆放在地上,脸都木了。
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的问道:“我们,怎么运回去。”
祸时指了指脚边,他出来的时候瞬间叫上了鼠妖们:“不能白吃饭,来吧,我们干活。”
鼠妖们:“...”就知道这顿饭不怀好意!
锖兔嘴角抽动着看着这群鼠妖砰砰砰几声,一圈白雾中冒出有人高的鼠,深吸一口气还是侧过了脸。
祸时觉得好笑:“怎么了。”
锖兔嘴角抽动着,眼神都变成了死鱼眼:“不,就是觉得辣眼睛。”
老鼠们搬着树一路从山脚走到了镇子上唯一一家木匠的家里,祸时将白天吃剩下的糙米饭团给了他们:“接下来你们休息吧。”
老鼠:“......”接下来也没什么活要干了!
饭团真好吃。
祸时上前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院中传来一阵走路声,伴随着小声抱怨,不多时门开了,这位有着络腮胡的木匠先是烦躁、戒备的看过来,但看见祸时身后那堆放的两根有两人合抱粗的木头,顿时瞪大的眼睛!
最近山林砍伐,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外表和材质这么好的木头了!
祸时像是早有预料,笑着对木匠说:“我想请您用这一根木头做一套家具。”
木匠咽了口口水:“一根?”
祸时笑意加深:“另一根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木匠脸孔正直:“这活我接下了!”
祸时无奈的叹口气:“只可惜我初来这里,身上已无钱财...”
木匠双眼放光:“没事没事,这根木头就够了!”
锖兔:“......”
空手套白狼?
作者有话要说:老鼠和木匠:“?”
更新时间一般在晚上九点,之前几天我改了下文章内容,所以没有更新新的章节,但前面几章内容有变化的!大家可以再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