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孩子什么来历,先生都要小心一些啊,未来可不是个安宁日。”
钟离回忆起达达利亚的劝告,其实不用达达利亚提醒,他自己都意识到了。
他们有前车之鉴,之前那位旅者就掀起一阵阵浪潮。
从天而降的孩子,对世界可能是福祉,也可能是一场灾难,如果前者还好,皆大欢喜,没有人会讨厌的。
但若是后者呢,到时他的天平又该往哪边偏离,他真的能保证璃月和她的安全吗。
只是无论是哪种结局,他都没办法置身事外。
责任一旦绑在身上就没法轻易舍弃,就像契约一样,一旦签定生效,就无法更改。
他能做的,只有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街头巷尾小孩子的欢呼声一声赛过一声,店家门口悬挂起红色的飘带。
钟离望着逐渐繁华起来的璃月,后知后觉海灯节已经到来。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人们通常会在这时候回归家乡感受温暖。
“客卿,海灯节将至,下午约在大饭店,大家一起吃一顿饭,不许不来,我可是请了好多客人呢。”胡桃从街口走过来,冲他不停挥手。
“放心吧胡堂主,我会去的。”钟离点头。
“想不到时间荏苒,转眼已经到了万家灯火团圆的时节,有你在身边,连时间都变得快了许多。”钟离抚摸着身侧幼崽的额头。
“嗷呜呜。”
小崽子也被周围的喜庆感染着,欢快地蹭着钟离的手心。
“华灯初上,我们也赶紧出发吧,和好友相聚一堂。”
饭店格外热闹,他们去的时候被侍者领上二层雅间,里面已经有了些许人。
“啊,钟离先生来了。”云堇面朝门口,率先发现了他们。
行秋重云再次见到小崽子,抬手打了个招呼。
“客卿快坐,我们在讨论晚上自己做饭的事情吧,向厨房借个灶台,香菱想给我们发挥几道菜。”胡桃叉腰道。
她很是热衷于这类活动主持,作为这些人的招待方,她希望大家都能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最近新研发了几道大菜,还没尝试出来过呢,想着先做出来给大家试试。”名叫香菱的少女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你们不用担心不好吃,我会先请锅巴尝试的。”
“咕?”胖滚滚的锅巴眨巴眨巴大眼睛。
“我并无异议,就按你们说的做吧。”钟离适时表态,他相信香菱的厨艺不比这个大饭店的差。
既然决定好了自己做饭吃,香菱第一时间找侍者借了灶炉使用。
“可能还需要一些食材,啊,就向厨房暂借一下吧。”香菱一拍大腿,想到了绝佳好主意。
“我帮你借食材,你继续忙,客卿你愣着干嘛,你负责看孩子呢,这可是一项重大使命,你看她都开始啃杯子了。”胡桃忙碌中观察了一眼宾客区,就发现了小孩子的异样,连忙提醒客卿。
“是我的疏忽。”钟离闻言,将杯子拿远了些,将小崽子放在腿间固定住。
“这是谁的饮料吗,没人喝吗,既然没人喝,那我就尝尝了。”
灶炉旁热火朝天,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研究样式。
云堇只觉口渴难耐,刚好看见一瓶湛蓝的水。
问了一圈四周的人,都没人应答她,她实在又热又渴,也顾不上问水是谁的,直接一饮而尽。
喝完她的表情就弥漫上痛苦,龇牙咧嘴的像是难受到了极点,一副想吐又被迫碍于形象强行咽下去的模样。
“奇怪,我准备的史莱姆凝液调料怎么不见了。”香菱疑惑地在桌子上翻来找去。
云堇顿时明白自己喝了什么,恶心地昨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行秋看准时机,将自己珍藏在床底许久的茶叶献上,颇为殷勤地为云堇倒了一杯清新的龙井茶。
“云先生,尝尝这个,可以祛除苦味。”
行秋双手捧上。
云堇这时候嘴里满是怪异的味道,见到行秋的献礼也顾不得其他,一口饮尽,果不其然,龙井滋味醇厚丝滑,瞬间将恶心的口感淹没。
“此味饮品甚好,和我的口味。”云堇心情大好。
“既然这样,云老板可有创作新戏的想法,你创作的故事无数人求之不得。”
行秋双手递上事先准备的材料。
按理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行秋是富甲一方的贵公子,实在和奸盗挨不着关系。
这般作为,主要还是想求得新戏。
他向来爱读些武侠小说奇异故事,云先生的戏又极好,很合他的胃口。
只是她在创作新戏的时候有个习惯,必须喝到感兴趣的饮品才会戏兴大发。
行秋为了听到新戏,时时刻刻准备着茶叶,就等哪一天派上用场。
“好茶配好戏,我的确有一想法。”云堇来了兴致,即兴创作起新戏。
行秋一目十行地阅读,眼里的惊艳更甚,初读时只觉意犹未尽,胸膛有股说不出的震撼,催促着他向下探索。
等到云老板冥思的时候,他的戏也就断在关键地方。
行秋恨不得从她嘴里翘出后续再代替她写下去,但那显然不太可能,听说的版本总比不上原汁原味的有趣。
阅读总是比写戏轻松。
他读一场戏可能一盏茶的功夫,云堇却要写上个数月,这其中还包念灵感开发,查阅资料,调查,写戏,最后还有修饰,润色等一系列功序,复杂的很。
毕竟辛苦劳作者是云堇,他只负责享受片刻的惬意。
是以,即使他着急看戏,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
那边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新戏,厨房也层出不穷状况。
“哼哼,新菜品完成,简直是完美无缺,要找个人试吃,谁好呢。”香菱的眼睛在一众男性身上转了一圈,最终锁定了合适的人选。
“呵呵。”
“为什么这个眼神看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重云被看的发毛,香菱笑容很是灿烂,大眼睛透着狡黠的光。
“重云小兄弟,你没什么忌口吧,既然你没什么事,帮我个小忙。”
“啊,什么忙?”单纯的重云还云里雾里,就被香菱一把拉过去。
锅巴虽然也能试菜,可它只会点头赞同,好吃也能吃下去,不如吃也没什么表示。
导致她容易误会某道莱好吃,但只要尝过,就会发现苦的舌头都麻了,根本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这位单纯小哥问什么回答什么,倒是合适的很嘛。
哎嘿嘿。
香菱向他伸出邪恶的小爪子。
小伙汁,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现在行秋也保不了你呦,你看他完全沉迷戏曲抽不开身。劝你放弃挣扎,乖乖跟我试菜去。
重云看着墙上高大狰狞的黑影,被吓得瑟瑟发抖倒称不上,只是感觉奇奇怪怪的。
他们都是收到请帖才来的,难得赶上节目,就都没推脱,但大家并不清楚胡桃都请了哪些人过来。
红漆木门被从外面推开,清寒的空气涌进室内,不得不说来得恰到好处。
风驱散室内的燥,所有人都只觉浑身变得舒畅,连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归离原处理事务,抱歉各位,我来迟了。”清冷疏离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所有人看向门口,眼底说不出的惊讶。最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
“魈上仙,欢迎欢迎,一点都不迟,宴会还在准备阶段呢,客卿,快去接待一下仙人。”胡桃作为邀请人自觉承担东道主的责任。
她第一个反应过来,本想亲自去迎接的,可手上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鱼,正打算送它上西天。
手上沾着鱼腥味,她担心靠近魈上仙会把人吓走。
索性客卿还算有空,她就催促着钟离代为接待。
钟离微微点了一下头,起身迎接。
魈顺着胡桃的视线望过去,看见熟悉的两个人影,原本就沉默寡欲的气质更增添一丝无语。
“……”
“久闻魈上仙斩妖除魔护璃月,有失远迎,还请切勿怪罪。”钟离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说着客套的话语。
魈,“……”
他的表情似乎郁闷极了,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一来大家都不知道钟离的身份,他一开口可能就暴露帝君的身份,可是帝君这番祝贺属实折煞他了。
从没见过如此窒息的场面的魈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降魔大圣不必客气,找个地方坐下吧,稍等一会吧,饭菜很快就好。”钟离示意道。
“好。”魈闷闷地应答。
他主动坐到钟离身边。
原感应到熟悉的气息,顺着钟离的腿往隔壁扑腾,快要挂到魈的腿上时,被精准的拦截住,魈举起小崽子,让她能够舒适地立在自己腿上。
两只小短腿把魈当成蹦蹦床,又踩又踏的,活跃的很。
“看来她很喜欢你,不过想来也是,降魔大圣的仙名如何不去崇拜。”钟离讲究演戏演全套。
魈,“嗯……。”如坐针毡但是不便表露。成年人的社交太复杂了。
钟离懂得适可而止,见魈比刚入门前还要沉默寡言,就不逗他。
“我前几日阅读了不少书籍,其名为《育儿指南》,对照顾帝,呃,小孩子颇有心得。”魈欲言又止,最终选了个合适的措辞。
“劳烦你为幼女如此费心。”钟离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想去做的,没人逼迫我。”
“下次再遇上和她相关的难题,我来解决就好。”魈看似和钟离商量。
实际钟离最是清楚他的为人,一旦做了决定十头马都拉不回来,一旦对别人许下诺言,多大的困难,他都会如约而至。
“哎呀呀,我听到了什么,两位男子谈论育儿小妙招,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居然有生之年见到钟离先生养育女儿。”
大门突然被风吹的哐哐响,然而此时室外一片晴朗。没有下雨刮风的迹象。
青色的少年迎着烛光走进来,他有一头天青色的短发,亮闪闪的小鹿一样剔透的眼睛。
背后的绿色披风随着他的行动晃动不已,最醒目的就是腿上的白丝,和他的脸蛋一样圣洁纯白。
“身为人父,自然是没有吟游诗人轻松自在,有的时候不免羡慕你。”钟离庄重肃穆地往那里一坐,举手抬足间尽显大家长气度。
“嗨呀,钟离先生能这么想我我很幸运。”
温迪眼睛眯的像只猫,他快步走进来。
“你们璃月的海灯节真是热闹呀,隆重的程度重视程度是我见过的最高的,要不是我自己过来,差点就错过这个好节日了,居然都没人邀请我来璃月,好伤心呀。”温迪和众人挥挥手当作打过招呼,就加入了钟离的带娃队伍。
“据我所知蒙德的风花节也算一项重大节日。”钟离慢悠悠地饮茶。
“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氛围啦,璃月有句古话,叫什么最难抚却凡人心,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温迪给自己倒了一杯璃月特产的酒,酒无色无味,清亮透明,其口感绵长细密,喝的时候并不觉得苦涩,但是后劲十足,是难得的好酒。
温迪还没尝出个味,突然横空一只小手把杯子打翻在地,浓郁的酒香瞬间在几人之间弥散开来。
酒水浸透魈的衣摆,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显露出来,罪魁祸首还在兴奋地击掌。
“哇,我的酒,就这么洒了,没有酒了,我不活了。”温迪连忙抢救桌子上的酒瓶,可惜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魈镇定自若地站起来,任由水珠滴落下去,相较温迪,他的反应就淡定许多,“我去清理一下,她先交给你照顾。”
“说起来,之前都没发现,魈这么爹系吗,你俩到底谁才是臭小孩的监护人呀。”
温迪没有了酒,整个人蔫蔫的,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见到魈如此宽容宠爱小孩子,不由发出致命的疑问。
“……”
钟离也觉得纳闷,怎么小崽子就那么喜欢魈,分明自己照顾她更多,为她操碎了心,反过来她跟别人比自己还要亲近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不负责任的吟游诗人。”
接收到钟离杀人似的眼神,温迪吐了吐舌头,他可不敢惹一位生气中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