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当个当。”哗啦啦的水流声,浴室响起怪模怪样的调子。
没多久,歌声停止,水声也逐渐消失匿迹。
原甩着毛巾走进卧室。
她擦着头发上的水滴,盘腿坐在桌案前。
拿起手机,解锁,连接网络,找到新下载的游戏,进入界面一气呵成。
这款名叫原神的游戏被好友拿刀安利了好几遍,好友声嘶力竭地向她保证真的很好玩,里面还有诸多萌妹御姐,温柔暖男冷峻直男,想要的应有尽有。
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直到好友给她甩出一张钟离的动态图。
穿戴严谨整齐的青年一头灰棕短发,浑身透露着禁欲的气质,黄金的瞳孔熠熠生辉,神性在他身上得到最好的延展,他如同世上最不容亵渎的君父,就连眼尾氤氲一尾薄红,都显得那么肃穆庄重。
她对成熟男性根本没有抵抗力啊!
光速入坑!
之前一直没有空闲时间玩耍,这次赶到国庆放假,总算下载了。
优美的音乐响起,一扇充斥着二次元风格的天梯铺路搭桥,大门缓缓打开。
一大段战斗动画过后,一左一右出现双生子。
“请选择您的形象。”
—这么可爱当然选择女孩子啦。
“请输入您的昵称。”
就叫本名吧,原。
做完这些指引后,就无法继续往下了,画面卡在了起名的地方。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的网络不稳定。她看了眼后台果然网速已经转到了999。
她湿漉漉的手去摸路由器的开关,灯也是亮着的,她上下拍了拍路由器的盒子,击打无果后把手伸向插座,或许是路由器的线路松动了,没想到莫名炸开一小截火花。
手心一阵麻木。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铺天盖地的眩晕向她袭击而来。
*
“叮—”一声轻微的琴弦响起,只可惜这声音太遥远且轻微,很快淹没在台上的戏腔中。
钟离侧耳倾听,拥有这种琴弦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个——来自蒙德的故人。
琴弦拨动的那样急,想必遇到了什么大事,身为邻近的神明,为邻国提供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
为了迅速支援这位友人,钟离戏曲也顾不上听,撩起衣袍快马加鞭赶去,结果来到石门附近的位置,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故人。
该不会放他鸽子了吧。
“呼哧。”有人在附近的神像上。那神像雕刻的是他神装的模样,仅穿着一件兜帽连体衣,手心把玩着岩造物。
神像处传来微弱的呼吸声。轻的不仔细听几乎可以忽略掉了。
神像的膝盖上环抱着一个人形,被毛毯裹了起来。
钟离犹豫了一晌,还是上前查看。
里面赫然是个婴孩。尚且嗷嗷待哺。
浅金的头发柔软地贴在脸颊上,进气多出气少,尽管没有伤口也看得出来她受伤了,而且并不好受。
钟离捡起旁边的信封,上面隐约可以嗅见苹果酒的香气,温迪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帘。
“嘿嘿,小娃娃来自天空之外,突然掉进我果酒湖里,着实吓了我一跳,我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只能让你来啦,相信你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奶爸的,加油。”
钟离捏着纸张的手指都在发白,究竟是他做了什么,让这位故友认为自己适合做父亲呢。
而且堂而皇之的把麻烦抛给他人,真像是他的作风。
似乎感觉到了寒冷,幼崽不自觉地往神像怀里缩了缩。
钟离望着照着自己模样雕刻的神像,突然生出一种似乎是自己在环抱懵懂的孩童,一种名为父爱的心情油然而生。
再怎么不满温迪的做法,至少小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麻烦他不接也要接了,钟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钟离托起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人类幼崽,她累极了,被人从神像上抱下来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为了让她睡的更舒服些,大掌托着小家伙的腿,让其自然地趴在怀里。
小家伙倒是会找位置,嗫嚅着把脸蛋埋进温暖的地方,毛茸茸的发丝蹭过他的脸,带来些许暖意。
*
“客卿,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居然需要我找白术那家伙,我在门口站了半天,他拖了好久才肯来。”
还未见人,胡桃的声音先传入室内。
被她一番好说歹说请来的大夫和客卿两个人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聊些什么,胡桃附身看去。
“呜哇,小孩,你私生女啊?”
白术比了个嘘的手势,“胡堂主,请勿喧闹,小病人需要静养。”
胡桃闻言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嗯嗯两声意思自己遵守了规则。
“白大夫,辛苦你了,她什么时候能醒。”
钟离等到白术结束检查,才上前询问道。
“没有什么大碍,要说唯一的问题,就是精力透支的太厉害,但是她这么小,能做什么累到这般地步呢。我给开副调养身体的药,注意一下剂量,按时给她服用即可。药吃完了再来不卜庐找我拿。”
白术收起桌面的药箱,温声道。
“不剩感激,胡堂主,你留在此处照看一二,我去送送白大夫。”钟离顺势起身。
胡桃搓搓手,答应的飞快,“好好好,你去吧,你的私生女我照顾了。”
钟离无奈摊掌:“她并非我私生女。”
胡桃嘻嘻一笑,想起先前自己口快说的话,一副了然的神情,“懂了懂了,亲的,比钢铁都亲。”
自知说不过她的钟离选择了沉默,反正不管小孩的来历如何,他都是要养着幼崽的,这么称呼也无所谓。
拜拜手送走了两个人,胡桃趴在床边看了又看,小声嘀咕着,“这长得也不像客卿呀。”
小娃娃睫毛纤长,脸蛋白里透红,皮肤软若凝脂,浑身都软绵绵的。
雪白的帷幔悬挂在头顶,原从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可眼前的悬梁又是那么真实。
这是到了哪里,原想起身查看,紧接着发现怎么也站不起来。
怎么回事,她的手脚明明在晃动,为什么却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
“嗷嗷。”我的手我的脚。
“哎哟,小宝宝,你醒啦。”突然出现的大脸吓了他一跳,发出的声音仿佛天上的雷轰隆隆响。
不过她的称呼引起原的注意,小宝宝,她是在叫自己吗。
稍等,她今年二十三,正直好少年一枚,上可参加儿童家长会,下可投放相亲市场,用不着叫她小宝宝吧。
突然,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嗷嗷啊啊。”稚嫩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流出,果然,变成小孩子了哇。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眼前的少女发间别一束梅花,好奇的大眼睛眨啊眨,不由分说地抱起她,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蹩脚姿势。
她敢打包票,这姑娘绝对不适合带娃。
见她久久不出声,着急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咳咳,施主不必那么大力气,拍的喘不过气来了。
钟离不放心刚捡来的小家伙,几乎刚从不卜庐拿了药材就快马加鞭往回赶。
一进门就听见震天的哭声,胡桃抱起襁褓中的婴孩,“不哭不哭哇,乖就给你捉僵尸来玩好不好。”
“……”幼崽哭的更大声了。
“胡堂主,这里交给我吧。”钟离担心自己再不出现,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胡桃眼睛一亮,像见到救世主一般,连将这烫手山芋抛给男人。
原眼睛一睁,她看到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一身隆重帅气的棕褐衣装,蜜色的瞳孔搭配眼睑若隐若现的红眼影,在略显庄重肃穆的气质下蠢蠢欲动。
原当初就是因为钟离帅气的外形入坑的,那提枪姿势帅到心坎上了,如今近距离观看,更觉美貌非凡。
爹地爹地。根本就控制不住花痴之力嘛。
一股温暖地力量拍打在她的后脊,掌心像是拥有魔法一样,带来无尽的安定感。
他的手指伸到了嘴边,刚好被原软软地含住指尖,拼尽全力试图嘬出汁水。
“看来实在是饿极了,既然知道了原因就好处理多了,厨房有什么吃的吗?”
钟离的声音很低沉,略带沙哑,仿佛风霜里搓磨了千百年的石头,能听得出来岁月的沧桑感。
声音低低的打在耳侧,很好听。
“咦,有啊,还有酥饼,梅花糕,甜甜花酿鸡,烤鹅。”
“听起来还不错。”
“我去给她拿,稍等,她应该没有牙吧,恐怕也吃不了。”
啪唧一声空响。
探讨吃什么的毫无育儿经验的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小崽子趴在钟离怀里,饿的已经分不清眼前是什么。
手里拽着他袖子上的纽扣,嘴巴凑上去又咬又啃,糊了钟离一身的口水。
“我好像知道她吃什么了,呃那个。”
胡桃望了望钟离胸口的前襟,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而过,还是被钟离敏锐地捕捉到了。
“以普遍理论而言,身为男子的我不具备这样的功能。”
胡桃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当然知道啦,可是往生堂里也没有适合的人选,或许牛奶也可以,我去问问香菱,她经常做吃的,应该了解的比较多。”
说完胡桃一溜烟不见了人影,钟离正愁无人帮忙,也就任由她去了。
牛奶来的很快,被装在一个木质的小桶里,看起来像是大桶饭的缩小版,但是想到来源是万民堂也就可以原谅了,毕竟都是大伙饭。
钟离从小桶里取出一点牛奶,放在一张玉碟里,玉碟的圆角抵在她的嘴边。
她其实不喜欢喝牛奶,总感觉有股腥味,扭过头极力抗拒。
钟离四平八稳地捏着碟子的边角,既不退缩也不往前,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小孩子的一言一行,温声劝道,“乖,新鲜的牛乳,里面调配了蜂蜜,不难喝。”
原半信半疑,在钟离坚定的眼神中,这才浅抿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特殊口感。
原咕嘟咕嘟喝空了他手心里的牛奶。
她的温饱终于得到解决,胡桃带来的这么一大桶,足够应付她的小肚子。
饭饱后,钟离坐在床榻边翻阅古籍,原对书上的内容毫无兴趣,她只对帅哥有兴趣。
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钟离的头发,她现在是不用上班挣钱,也不需要养活多个游戏的女青年,她现在只需要是个乖宝宝就好,尤其爹地还是钟离,简直是人间天堂。
钟离看不透这天使面庞下的得意洋洋,在他看来面前是一个小孩咿咿呀呀着用胖乎乎的手抓来挠去,一会摸头发,一会抓耳朵。
当他低头时,幼崽也兴奋地回应他,小爪子上下挥舞。
这会钟离终于能够安稳地看看小家伙了,只是眼神略显精神抖擞了些。这眼神有几分眼熟,他想起来了,戏堂一些花痴的小姑娘就是这种眼神。
一根手指抵在她的眼前,原努力自己不被转移注意力,可是幼子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哪里有动静往哪里看,不要不要,哇,这该死的好奇心。
“夜已深了,睡觉吧。”一双宽厚的手掌覆盖到她的面颊上,遮挡住她扑闪扑闪的眼睛。
古神并不需要多余的睡眠,他已经独自度过许多个没有睡眠的夜晚,睡觉只是一件打发时间的趣事罢了,考虑到人类婴孩需要更多睡眠来补充体力,索性一同入睡。
然而当他手拿下来,对上一双精神抖擞的水灵双眼时。
“我不睡觉没什么问题,但你可能头发脱落。”钟离看了眼她软软的胎毛。
原顿时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嗷呜呜呜。”
“好好好,不掉头发。”钟离妥协。
钟离安抚性地摸摸她的后脑勺,等到后半夜,被一阵动静惊醒。
他的视线极好,即使是漆黑的夜里也能看的清楚眼前的一幕。
小崽子坐了起来,一个人乐呵呵地挥手。
谁家幼崽半夜三更不睡觉,坐在床上练太极,反正他是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