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只是一座漆黑的孤峰。独自出现在远海,形成一座孤岛。
几十年。他的模样一直仿佛是用来丢弃废弃物的垃圾场。黑漆漆的,坦然的敞开在一整团乌云下。等想起来时,或被丢一幢破房子。过些时间,扔一艘船。或者一架飞机正好飞来撞在山上,就永远掉在这里。
岛上也无草木。没人迹。就这点建筑。水泥砖墙的建筑。只剩建筑的框架。横七竖八的歪立着。
因为这些四散的荒废基建,都是人力痕迹。使这里有一种很荒谬的荒村旧城的冷峻,荒凉感。为四野遗弃。
他们到半山就路过一艘船头的框架。只有船头,仿佛是从山体里伸出来。
也有飞机的机翼。斜插在山体中。松动的铁片在海风中无声的晃动。
他们往山上爬。脚踩的地方满地都是漆黑的破碎礁石。粗糙尖锐。不时有边缘的碎石被挤落山下。
山上有一座三四层高的废屋。以微微倾斜的随意姿态插在山头。他们那么粗粗看一眼,感觉像是一幢新生的破屋。跟随处可见的灰扑扑的阴郁房子比,坐拥山势,俯瞰四海。
海里的“他们”逼着渔船往孤岛冲。它们齐齐扇过来的尾翼,将船拍向黑山。在孤岛搁浅。
这时。不祥的巨型海鸟在山头盘旋。而“他们”在浅海盘桓。细细的脑袋像一颗颗水萝卜栽在水里。在摇摆沉浮的海面,露着滴溜溜圆的眼睛。像绿盈盈的探照灯,指着黑山上他们五彩的几点。专心注目的模样,似在静静的等待些什么。又有几个仿佛颇焦虑,除非在水里来回游走,远远亮出如刀锋的尖锐牙齿,否则难掩亢奋。目光炯炯,又在期待渴盼什么。
她忍不住偷偷问,“他们”这是生气吗。我刚才讲它们像海鱼在被人类狩猎。
金琥珀银琉璃也一脸摸不着头脑。又一脸沉思的看向山顶。
但他们都随缘。无论海里的“他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应该等会儿就知道。
就像我们,做为人类的你不会被认为需对人类世界里的每个同类都一清二楚。
那么在“他们”世界,同样不能认为“他们”对同类理所当然的无所不知。
他们现在一起游历,在这个人间与妖界(小白用这样的名词,中性,只为分界)交织共生的世间。作为同生共死的朋友。别的不知道。但她觉得这两个少年某种层面上,与她一样,是这漫漫长路中初出茅庐的小学鸡。
这种面对未知完全无法预见的可怕黑洞,他们确已习惯摸黑而上。
她看一眼海面。
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这坐岛有什么目的。有一点是显而异见,这应该不只单纯出于她的无知妄言。
旧楼的入口在它的侧面。有一条如为人踩出来的小径直通到这里。仿佛这里的一切早就是这样计划。将你带至这个蛰伏的巨兽跟前。让你自己走入它的血盆大口。
她站在它的门口。小路的尽头。这里同样荒废。入口的大门及走道四处的玻璃都已残损。被风随意穿行。
已经有四个人摸索的走进去。好奇是人类的天性。虽然他们也有恐惧与谨慎。现在看来,不多。
越过她,跟在他们后边走进去的是稀稀拉拉三人。
而她跟在最后。站在旧楼门口。她突然停下脚走。沉默的看着延伸而去的长长的寂静走道。
果然。等她迟迟迈出那一步。自己踏入它的身体里时。她仿佛听到一声来自遥远深处,又似近在耳畔的叹息。她不由自主仰起头看。企图看到天花板上二楼中的秘密。
天光幽暗带着隐隐的蓝。仿佛有一扇大门被打开。被关闭的世界向他们展现真实面貌。如人世间街头巷尾的喧闹突然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四散在他们周围。渗透着挤掉了原本冷清荒凉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