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随着她,任由她在这幢大厦里上下自由,来回穿梭。
这栋复杂如密林的建筑设计精密。傍着山崖天堑的巨大屏障,被修建成一幢建筑的丛林。如一个巨大的混凝怪物,靠着山势静坐休憩。其之庞大,之宏伟,存在本身的体量就已足够构建起一座城。组成一个小小的世界,小小的国。它的胸腹之内,几近占据这片大盆地的大部份人口。
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它属于皇朝摄政名下。只是这位万人之上的一处产业与行所。
据说,它成形的初衷来自于此。来自于摄政皇还不是摄政皇,摄政皇还是整个家族掌门人的时期。这个大楼从提出概念到建造到投入使用并且不断完善,至今已有50年有余。这时间里,那位家族领袖走到政坛中心,其势如破竹,仿佛那是他的天命所成,成就无数丰功伟业,登上至高之处,引万界瞩目,成为这个国家的核心。伴随着他功成名就的辉煌,这个工程始终处于持续的,旷日持久的不见终期中,显然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在这个地方日渐成型。待它竣工开业,摄政也近天年了吧!
他早未在公众露脸。那时小皇帝也已成年,订立婚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发现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位摄政的身影。
对于他的隐退。外界有传言,他早已经悄无声息,退居于此处。只是世人仍未见到过他。然而确实有他的车马仆从等往这里出入。然而无论他有没有真的回到这里,或只将这里作为他其中一处为外人所知的行宫。不论他有没有亲自坐镇,仍然不影响大家确信这里是帝国最强摄政的领地。受他庇佑。
许多人蜂拥而至,置备产业,移居于此,期望成为这片领地上的子民。这里的热门,紧俏,人们趋之若鹜的热情,几十年不减。大家选择住在这里。政要,名人,富人,养老,迁址,商机……许多机缘,各色人群。这里自然形成阶层,划分出阶级。但是兴盛之期,充满生机,一片和谐,许多人终身梦想仍是能融入这里的生活。是人间乐土。人们向往这里。这里是座高塔,有迷雾缭绕的顶端,有机会能看到通道,站在底下的人知道能看到阶梯在哪里。
这里有超过五个的巨大露天广场。大家在那里运动,聚会,散步,露营,看露天电影。有演唱会的时候,无数道闪烁的光柱射破天幕。这里有竞赛。有山有水有湖……有街道有人行道。它之开阔通透……它已经是一座有生命的在呼吸的城。
他们从高楼上下来。在这里玩了大半天。街巷商铺密布。有冷饮,炸鸡,烤肉,有蛋糕,鲜花,日杂百货,衣饰,宠物。有酒吧,歌厅,有游戏室,有纹身屋……应有尽有。趁吕品不注意,她偷偷试饮了一小杯清酒。
他陪她在不同楼层,不同的商场里游玩,闲逛。有商场。有露天餐厅,咖啡厅,有游乐场。有很高的旋转梯。有宽阔大气的露天楼梯。有带着机巧如迷宫般的几何楼梯。就那么四处闲逛。
在楼层中,墙体透亮明静的石英玻璃,并不阻隔自然天光自四面八方照射进来。
就像有电车入站,停靠,发车。他们站在HB栋楼的16层。电车驶过他们时,吹动她的发辫。
她问吕品是否所有人都生活在这里。她问吕品又住在哪里。
吕品告诉她,他的家在外面。他每天就是乘这些电车来。晚上赶不上末班的电车。他就走下山去。穿过铁皮盒子间的石板小路。
他指给她看。从这里看下去。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最底处,那里有步行的台阶,通过大门,可到这建筑地基部位的山体,那里就是往下的山路。
他曾经站在顶楼阳台上往下看时。视线被浓雾和轻云遮挡,等它们被涌动的风吹散而去时。天地那种豪壮开阔,和世界下,紧趴在土地上前后连接着左右,上面再盖一块接一块铁皮的铁皮屋。密密麻麻,像畏惧软弱的失败者紧紧蜷缩着依偎在一起。每一片铁皮都有各自不同的颜色,紧密的拼凑成一片大地的颜色,蓝色,绣色,黄色,灰色……肮脏灰败。其中狭窄扭曲的小道,像蜿蜒曲折发臭的小河沟。里面拥挤攒动的人头,就像阴沟里密密麻麻的抽动的蚊蝇幼虫。
他永远记得于高处俯视一切时的震撼。麻木。
恍如隔世的这里。这里有商场。道路还在模拟自然带有坡度,四通八达。从室内接到露天,人们能感觉有人连阳光日照都在帮你关怀考虑,极尽周全,哪怕是雨水。下雨的时候。鞋子踩到的地方会有泥泞,但这种泥泞点到为止。街边有路牌。有汽车通行。这样开阔通透的天空城,一半在这楼里,一半延伸到建筑之外。
有人为你创造一条条通道,可以通向雨水与天然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