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诚能感觉到，将军很着急嘛，所以，阿诚的心情，也不由得焦急起来了。如果今天不完成的话，阿诚就没办法安心入睡了。”阿诚执拗地说道，“阿诚这么做，不是因为急于完成、讨好将军，而是由于阿诚想让自己的心能平静下来的缘故。”

“这样啊……”黎锦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开心之余，又多少抱有一些忧郁。

黎锦总觉得，阿诚如此的忠诚之心，应该是给予圣人的。自己并非圣人，受不起这份忠心耿耿，因此对阿诚，她甚至抱有某种莫名的愧疚感。

“所以，将军不要以为是将军给阿诚带来了麻烦，阿诚的所作所为，都是阿诚愿意的。”阿诚用小狗一般纯真的黑亮眼睛望着黎锦，无邪地如此说道。

“那……那就这样吧。……”黎锦沉吟了一下，腼腆地说道，“总而言之，辛苦阿诚忙碌啦。”

“也不算辛苦的。其实只是比较费时……”阿诚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将军，现在把一些糯米煮烂成糯米浓浆可以吗？阿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用到它。”

“当然可以。”黎锦点点头，又疑惑道，“但是，阿诚需要多少糯米浆？水米比例是多少比较好呢？”

“煮成一盆左右的糯米浓浆，就够了吧。”阿诚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说道，“水米比例，就按四比一来吧。”

黎锦又问道：“要煮掉多少水比较好？三盆水煮成一盆水吗？”

“这个……也可以啊。或者将军自由发挥吧，阿诚信得着将军的。”阿诚又停下来想了想，道，“其实阿诚这方面也不太熟，将军和阿诚先试着做起来，看看情况，慢慢来吧。”

阿诚用他那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望着黎锦，那平静而期待的目光，让黎锦觉得有些害羞。

阿诚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呢？是怀有某种期待，抑或是等待着黎锦再向他提问、或是对他有什么吩咐的意思吗？

阿诚常常流露出的这一态度，黎锦无法理解。

她有些茫然地想了一下，终究没有再想出什么来。

“既然这样，那我去煮糯米吧。”由于一头雾水的关系，黎锦只得说道，“我们先解散一会儿，等我煮好了糯米浓浆，再来找阿诚进行下一步吧。”

黎锦推想，阿诚所说的糯米浓浆，应该不是食物。多半，是与接下来烤炉的建造有关，是一种建筑所需的材料吧。

因此，她只是在锅里加了大约一碗的糯米，以及五六碗的水，便凭感觉开始煮了起来。

刚煮了一会儿，黎锦就突然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使劲揉搓糯米。

如果糯米之前被揉搓、挤压过的话，应该会更容易煮熟、煮烂、煮碎吧？

但现在，后悔也嫌太迟了。

锅里的水，已经接近沸腾。这么热的水是不能把手放进去的，除非放入更多冷水来降温。

可是那样的话，就很浪费柴火了。

黎锦斟酌了一番，觉得为了搓洗、揉搓糯米，而往锅里加入冷水降温，这件事并不划算。于是她便放弃了，顺其自然吧。

待在灶边时，黎锦只是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锅中的温度变化。

一旦水汽明显溢出得过多了的时候，她便掀起了锅盖，将勺子探进锅里。

用勺子用力挤压糯米粒的同时，黎锦手中的勺子也不停地在锅中搅拌着。每搅拌一段时间，她就用勺子在锅底用力刮上一会儿，防止被挤压或者自然沉底的糯米粒粘在锅底。

煮粥是很容易粘锅的，把糯米煮成浓汁就更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了。

如果糯米粒粘在了锅底的话，一来会发焦变黑，影响食用，二来影响整锅的加热效率，锅底一旦糊着一层糯米粒，加热整锅的效率就会变差。

所以黎锦一直都很注意这类的细节，总是在煮粥的时候提醒自己一定要避免米粒糊底，不让这种意外发生。

今天煮制的过程，感觉还不错，似乎蛮顺利的。

黎锦一边煮制、一边搅动，时不时还用勺子碾压一会儿糯米粒，但居然依然没有米粒糊在锅底上。

该不该加点碱来加速煮烂的过程呢？黎锦曾经短暂地动过这个念头，但马上又收回去了。

自己毕竟对这种事并不清楚，也不知道煮好之后，阿诚具体要如何使用这些糯米浓汁。

如果熬出来的糯米浓汤加碱，会影响阿诚计划的话，那岂不是非常糟糕、弄巧成拙了？

所以，姑且还是这样老老实实地用清水煮制吧。虽然着急，但也没办法。

黎锦煮了约有三炷香，但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加了大量水的糯米，终于被煮成了糯米浓汤的状态，感觉上，实在是很不容易。

阿诚一定等急了吧？黎锦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么耗费时间的话，应该从书房里拿本书，边看书边煮米汤的。

煮好的糯米浓汤，呈现出像是灰白、又像是奶白的颜色。

糯米散发出了甜甜的浓香味道，就连黎锦闻到这种味道，都禁不住心神动摇了。

冷静点吧，这糯米浓汤煮好之前，可是没有淘过的米呢。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也太不卫生了。

用这个理由劝说自己不能冲动的同时，黎锦又莫名产生了一种类似忧郁的心情。

要是之前好好淘洗过米，而且放上更多的水、更多的糯米的话，这时不就能尝尝，煮烂成这个样子的糯米浓浆，味道到底是什么样子吗？哪会像现在这么被动，又想品尝、又觉得不卫生，而不敢入口。

黎锦叹了口气，自己也未免太嘴馋了吧。

这都已经是类似于“浆糊”的东西了，自己居然还会产生食欲，真是令人害羞。

不过，稍微冷静一会儿之后，就不想再吃了。黎锦的情绪，转换得很快的。

黎锦把整个锅都先端了下来、放在了地面上，任其自然降温。

这之后，黎锦便去找阿诚，还把阿诚叫到了厨房里。

“阿诚，你看我煮成这个样子，还算是可以吧？”黎锦嘴上说得很大气，但她本来就对这番话充满了自信。

自己刚才煮的这糯米浓汁，可是像浆糊一样黏稠细腻。

即使不是阿诚，而是别人直接或被动地评价她煮出的糯米浓汁“不合格”的话，黎锦也是会十分惊讶的。

阿诚接过勺子，也特意搅了搅，以便观察浓度。他看来也认为黎锦煮出来的这锅糯米浓汁很不错，露出颇感欣慰的轻松表情。

“已经非常好了。”阿诚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简直算得上是非常完美，不愧是将军的手笔。”

“那就好。”黎锦听了，既愉快又骄傲，“那现在就来进行下一步吗？阿诚需要的这锅糯米浓汁，接下来要怎么用呢？”

“是用来砌烤炉的啦。将军先跟着阿诚来吧。”阿诚点点头，走在前面，示意黎锦也跟过来。

原来阿诚在一片空地上挖了个坑，用来当临时的容器。坑中装着的，是他不知从哪里挖过来、又放在里面的黄泥。

黎锦觉得，这黄泥应该不是“紫竹小院”里的。

“紫竹小院”里面的土壤，颜色相当不错，是一种类似黑土的土壤，又略微带着些彩色，看起来很美很稀奇。

黎锦想不起来，旧将军府的泥土是什么颜色了。记得没什么特别的吧……但黎锦并不信任自己的这个记忆。

也不知道是京城的泥土都是这种颜色，还是“紫竹小院”的泥土比较特别？

从阿诚能把不知从哪里挖到的黄泥带回来这一点看，应该是后者吧？

黄泥应该已经用水稍稍稀释过了，但稀释的程度很低，看起来只像是湿润过的新土而已。

阿诚端着一锅约有一盆的糯米浓汁过来之后，便都浇在了这些看起来缺乏流动性的黄泥上。接着，阿诚拿起了一根木棍，开始动手搅拌起来。

黎锦依然充满好奇地看着阿诚的动作，想知道他下一步还能做什么。

暗黄的黄泥与灰白的糯米浓汁混合之后，变成了一种颜色偏淡的黄灰色。

混合、搅匀后的泥浆，看起来非常黏稠，让人想起“搅打上劲”这个词来。

哎呀，自己怎么看什么都能联想到食物或烹饪呢？黎锦自嘲般地轻轻笑了。

阿诚这样搅拌了一会儿，对此看起来很满意，又突然开了口。

“阿诚之前忘记问了。”阿诚问道，“将军想要把‘烤炉’砌在什么地方？选个对将军来说方便的地方吧。‘烤炉’一旦砌好了，就不能移动了。除非拆毁，否则就一直都会摆在最初砌的位置了。”

“好问题。”黎锦愣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砌在什么地方好啊。就砌在厨房门口怎么样？”

“还可以。”阿诚点点头，说道，“其实砌在什么地方都差不多，只要自己觉得方便就可以。若是将军喜欢的话，就算砌在卧室或是书房附近也没什么的。”

“那种地方放‘烤炉’，也太令人分心了吧。”黎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