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道:“这是因为编好了油篓之后,里面还要贴上一层刷上猪血、石灰、桐油等防水之物的厚纸。有了这层厚纸,汁水便不会渗透出去,也就能装油一类的东西了。”
黎锦惊奇地说道:“哇!阿诚好聪明!阿诚好厉害!”
听了黎锦的话,阿诚清秀稚气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些许得意,道:“将军谬赞啦。”
黎锦又好奇地道:“阿诚是怎么知道这种知识的?”
阿诚道:“容阿诚卖个关子,将军可以猜猜看?”
黎锦便沉吟了一番,然后道:“让我猜啊……我猜就是阿诚以前做过这方面的营生吧。”
阿诚听了,脸色便是一红,得意的劲儿也没了。
他很有些窘迫地道:“将军……真不会聊天儿。”
黎锦道:“啊?我怎么就不会聊天了?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唉……”阿诚轻叹一声,道,“将军便是知道,也该说‘我猜不着’的,这样阿诚就能往下讲了。将军既猜着了,阿诚又怎么往下说嘛。”
黎锦睁大了眼睛,道:“啊?聊天是该这样聊的吗?我不懂诶。”
虽然黎锦比阿诚大上一些,但她性情朴素沉静而内敛,不爱与人交际。
过去太平无事的时候,黎锦有时一天天都除了寝食便不出书房。所以她年纪虽然已不太算得上少女,但性格倒残留着些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方面。
黎锦虽然多数时间都颇为聪慧机警,但诸如这种时候,偏又是有些呆气。
阿诚腼腆而又为难地道:“嗯……阿诚也不懂。”
黎锦道:“什么嘛……阿诚你说话只说一半儿……我哪里会懂呢。”
阿诚微微低下头,不知是在看地面,还是在看自己的鞋子。一言不发。
看看阿诚不说话了,黎锦想了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摇摇头,便准备继续闲逛。
她正要走,阿诚突然说道:“都买酱油了,将军不买些醋么?”
“买醋?”黎锦想了想道,“好吧,阿诚提醒得很好。那我再买些醋吧。”
黎锦把手上装酱油的油篓也放在小推车上,转身回去了刚出来的杂货铺。
黎锦道:“你们这里有醋吗?”
店家道:“有。要什么醋?”
黎锦听了,又知道自己全然不懂,只得道:“都有什么醋?”
店家道:“陈醋五文钱一篓、米醋六文钱一篓、香醋七文钱一篓。这都是不带油篓的价钱。若要油篓,一篓也是两文钱。”
黎锦道:“除了价钱,这些醋都有什么区别?”
店家道:“陈醋是高粱大麦酿造的,米醋是大米酿造的,香醋是糯米酿造的。”
黎锦道:“味道与吃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店家道:“陈醋味重,适合烧热菜。米醋味酸微甜,适合凉拌,蘸食。香醋味道纯正、有酒香,用法嘛,百搭万能便是了。”
黎锦听了也不甚明白,想了想道:“那便买一篓香醋吧。”
于是,她又花九文钱买了香醋。倒是想不到不怎么常用的醋居然比常用的酱油还要贵。
既买了醋,黎锦便又想买别的,她问道:“你这儿可有大蒜吗?”
店家道:“要一般的蒜还是独头蒜?一般的蒜四文钱一斤,独头蒜六文钱一斤。”
一般的蒜与独头蒜的区别,黎锦倒是知道。
独头蒜不分瓣儿,一头蒜便是一瓣蒜,剥皮只用剥一次。
一般的蒜是分瓣儿的,剥去外皮,里面还有一层皮包着蒜瓣,要额外剥一次才能吃。
独头蒜味道比一般的蒜更为辛辣,但是水分却又比一般的蒜大一些。
黎锦想了想道:“来一斤一般的蒜吧。”
店家便拿草纸给黎锦包了一斤蒜。黎锦连那一篓香醋也拿上,出门去了。
阿诚看了看黎锦手上的东西,道:“将军只买调料么?”
黎锦道:“是啊。我要做的这顿饭,只用调料就能做。”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小推车上。
现在黎锦就差一样东西没买,买了就能打道回府了。
转了很久,黎锦才发现她想要的切面是在馒头铺兼营的。除此之外,她并没找到单独卖切面的地方。
切面,是把和好的面团擀薄再切开成粗条的一种面条。
做法倒不难,但有些费事费力,黎锦懒得做,便直接买了人家做好出售的成品。
黎锦买了一斤切面,三文钱。店家用油纸给包上了。因为恐怕中途散开,又用细绳捆了几圈儿才递给她。
黎锦对阿诚道:“买完了。回去吧。”
阿诚点头,继而又有些不安担忧地道:“将军这次记得走慢些,不要又把阿诚丢下了。”
黎锦听了,有些羞愧,脸色微红,道:“上次是我心粗了。又哪能次次把你丢下呢!阿诚可真会挑理。”
阿诚有些忧郁,蹙额道:“阿诚不敢挑将军的理。阿诚是总担心将军不要自己了。”
黎锦听了阿诚这番话,不禁觉得可爱,失声笑道:“怕什么?就算谁都不要,我也不能不要你啊!”
阿诚道:“真的吗?”
黎锦道:“自然不会的。”
阿诚这么贴心着力的人儿,黎锦哪能舍得丢了。
只是她因不知阿诚是在担忧些什么,也便不知怎么安慰阿诚不要担惊受怕。
一时无法想出安抚的话语,黎锦只得不说了。
阿诚道:“我以前看过些话本,有人想抛弃谁的时候,都是先假装无意,带他出门,然后便把他扔在哪里,那人就找不回家了。阿诚担心……”
黎锦道:“这么几步远儿的距离,就算把你丢下了,你难道能找不回来么?就算把小猫小狗丢在这里,它们都能找回家,你一个大活人怎会找不回来?”
阿诚叹息道:“能找回来,是一码事。另一方存心把人抛下,却是另一码事了。”
黎锦道:“总而言之。我是不舍得把你弄丢的。”
阿诚神色依然有些彷徨,道:“真的吗?”
黎锦道:“我这人有时是有些心粗,上次把阿诚你丢下,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但是希望阿诚你明白,我不会舍得抛下你的。”
阿诚听了黎锦的话,有些开心,转笑道:“将军能这么说就好了。阿诚实在感激将军的宽厚恩德。”
黎锦道:“嗯,那就一起走吧。”
黎锦说完,便没有像以往一样走在阿诚前面,而是走在了阿诚的左边。
两人并着,肩走了回去。步行的速度不算快,但倒也不慢。
不多时,两人便回去了“紫竹小院”。
黎锦一进了院子,便借着井水清洗了多半把小葱和一头蒜。
小葱掐去根须,蒜剥皮分瓣。
她今天恰巧忘了带刀,便用手捏碎了蒜瓣,丢在碗里,倒上能淹没蒜瓣的香醋。
小葱则是用手撕成了葱段,放在另一个碗里。
现在是白天,点火就比夜间容易得多了。
黎锦取了一面“阳燧”出来。
阳燧乃是一种铜镜。虽然是镜子,却并不是平的,无法用于梳妆打扮,形状倒有些像勺子。
在大晴天的时候,取一些棉絮破纸或是枯枝败叶等易燃的东西,用阳燧对着太阳反射出来的光线,照着这些易燃之物,过一段时间,这些易燃的东西就会冒出烟来。
这时再对着冒烟的地方轻轻吹几口,那些易燃的东西就会冒出些微弱的火苗。此时要再多续上些易燃的东西,万万不能让它熄灭。
拿着干树枝之类东西去这小火堆上点燃,之后再设法去点燃柴火就行了。
上次做京糕的时候是晚上,月光点不着东西,所以阳燧便没了用处。
现在因为是大晴天,能借用太阳中的真火,点火就容易多了,不用去别处借火。
不过,火镰火折子也能点火,但耗时很久,太麻烦了。除非是没办法,否则一般来说,还是去跟人借火方便。
大夏晚间总有夜市,随便找一家点油灯蜡烛的商贩就能要到火种。
稍微费了点力气,柴火被点燃了。黎锦便急忙刷洗了一口铁锅。
她将铁锅坐在火上。由于下面有火,残存着的那点水珠便渐渐被烧干了。
黎锦将手放在锅上试了试热度,感觉到热气直冲手来的时候,便将约有一小碗的葵花籽油倒在锅里。
由于受到了高温的烘烤,不多时,一股葵花籽的香味,扑面而来。
黎锦便将多半的葱段丢进了油锅里,然后开始不停地搅拌,以免葱段受热发黏而粘锅。
炸葱油的时候,她随手又将酱油倒进了另一个大一些的碗里。
眼看葱段从青绿变成鲜绿,然后渐渐变黄,快要变成棕色的那一刹那,黎锦急忙将油锅端离了火焰上方。
她小心地把油锅里的葱油倒进了装酱油的那个大碗里。
在热油的刺激下,碗里酱油中的水分顿时乱溅。但过了一会儿,也便平息了下来,碗里的状况变得平稳安静了。
黎锦稍微搅拌了一会儿酱油与葱油的混合物,便先放在那里不管了。
黎锦没洗锅,直接又往锅里添上了大量的水,之后盖上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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