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卓大口喘息着,身体因强烈痛感而不自觉产生的战栗让他看向林榆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轻蔑变成了恐惧。林榆冷笑一声,随后抬起右脚一个正蹬将人直直踹飞出去,梁志卓“嘭”地实打实地倒在了地上,痛苦很快席卷全身,他狼狈地蜷缩成了一团。
这才是不留任何情面的完全碾压。
周围人看向林榆的眼神也从刚才的幸灾乐祸变成了震惊畏惧,被林榆突然反打弄懵的王超清醒过来后再也坐不住了。
他以为林榆虽然没有表面上那么老实,但跟旁边的祁燃相比肯定是更好欺负的那种人,所以在梁志卓刁难林榆时并没有出手——他需要借梁志卓的手去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们知道这个班里谁才是老大。
但终究还是他们小看了这个总是一脸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新人了。
“住手!我劝你别太过分了。”王超猛地拍桌站了起来,眼神满是警告。
林榆轻蔑一笑:“哟,班长你不装聋作哑了?我这叫过分吗?那他刚刚泼我水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呢?默许出来咬人的狗被打了,你这当主人才心急了是吧?”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超推了推眼睛,眼神犀利:“林榆你不要血口喷人,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并且刚才老师在的时候你自己也说了梁志卓是不小心将水洒在你身上的,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林榆微笑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东西一样:“哦对哦,差点忘了。”,他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一时间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儿他眼睛一亮:找到了,这可是个好东西。
林榆大步往前面一个女生的座位走去,女生如临大敌:“你!你·····你要干嘛?”,但林榆只是从她桌子上拿走了一瓶墨水,“不好意思同学,这个墨水借我一下,之后我重新买一瓶还你。”,说完对着女生温柔一笑,看起来倒是绅士无比,之后边扭墨水瓶盖边朝着梁志卓的方向走去。
虽然内心隐隐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王超还是侥幸觉得林榆不可能做出太过火的事,于是大声斥责道:“你想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么?当然是给你们上一课呀。”
王超:“什么?你——!!!!!”
视野里,林榆面无表情地将墨水从梁志卓脸上方淋了下去。伴随着梁志卓的尖叫与躲闪,黑色的墨水瞬间流了一地,脸、衣服、甚至连地板也都难逃一劫。
围观人群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抽气声。
林榆微笑着,但声音却冷得可怕:“虽然我对欺负别人没兴趣,但并不意味着我好欺负。”
瓶中墨水倾尽,林榆优雅地将瓶盖旋好,随后走到王超桌子面前,将空了的墨水瓶放了上去。
“我这个人气量小,狗咬我我不仅要把狗打一顿”,脸上带着微笑,但这笑却让人觉得心悸。
“这故意放狗来咬我的主人也别想跑”
两人相望,犹如针尖对麦芒。王超捏了捏拳头,冷笑道:“是么?那我们走着瞧,转———校——生”,随后便带着肖伟他们扶梁志卓去医务室了,围观人员也识相地散去了。
林榆目送他们离开教室,嗤笑了一声拍了拍手,转过头却看到祁燃环抱着手,惬意懒散地靠着椅子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不再是之前那看不出情绪、冷冰冰的高岭之花,眼神中带着一些嘉许与探究。
林榆挑眉:“怎么?你也被我帅到了?”
祁燃撇过头去没有说话,俨然又变成那幅生人勿近的样子了,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林榆笑了笑,低头随意用手拧了拧湿衣服。
“林···林榆同学,你没事吧?”姜博文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
“放心,我没事。”
姜博文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挠了挠头许久才蹦出来一句:“那个——林榆你······”,后面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神略带迷茫和一丝无措地望着他。
这个始终麻痹自己,认为是自己没有做到位,同学们对他其实并无恶意的男生心中终于还是裂开了一条缝。
林榆看出了姜博文此时的迷茫和纠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总有一些人他们会对别人抱有无缘由的恶意,堂而皇之地将情绪发泄到无辜之人的身上,哪怕人家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姜博文眼神有些闪烁。
“但是,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或者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错误的。所以你不能一昧指望他们某一天会突然醒悟,深感愧疚之后不再去伤害你。”
姜博文紧皱眉头,手揉搓着衣角:“那·····那该怎么办?”
“能好好谈就好好谈,坚定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哪怕撕破脸皮也无所谓;但如果说了不听还得寸进尺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姜博文张了张口,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道:“林榆你真的很勇敢。”
“准确来说应该是‘不得不勇敢’,如果一旦被贴上好欺负的标签,那更多无缘由的恶意便会蜂拥而来,到时候注定会被群体所抛弃、排挤。”
“弱小即是死罪”,这是刚刚校歌里的歌词。如果刚刚他不自己主动反击回去,班上其他人肯定会觉得他好欺负、觉得他懦弱。
在这里,被群体认定为弱小的人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可想而知······
姜博文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林榆轻笑一声:“没事,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毕竟我们是朋友嘛。”,知道他现在心情比较复杂,林榆打算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回到座位后,祁燃转过头来问道:“刚刚为什么不跟老师说?”
林榆狡黠一笑:“哦?我以为你猜得到呢,毕竟你都看出来我要收集黑羊“信任”了。”
祁燃漫不经心地揉捏着指关节:“好奇罢了。”
林榆遂也懒得再逗他了:“你看徐海峰像是站在我这边的人么?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肯定不是不小心泼的水。而且就算我跟他说了,他最多也就是口头上说梁志卓几句,别忘了他刚刚讲课可是强调了好几遍‘成绩才是王道’,我可不觉得他会在好学生和刚来的转校生之间偏心后者。”
祁燃点了点头:“你洞察力不错。”
林榆一笑:“不过我也存了点私心,要让那帮小兔崽子知道我不好惹,告老师肯定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好。”
“两位新同学跟我来,老师刚刚让我带你们回宿舍整理内务。”,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林榆吓了一跳,一个一脸冷漠的人男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看来这人就是副班长杨仁冬了。
林榆礼貌微笑:“那就辛苦副班你带路了。”
杨仁冬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声:“不客气”,随后便自顾自往前走了,也不管林榆他们有没有跟上,真是有够冷淡的。
旁边祁燃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显然这位也好不到哪去······
**
三人走在路上,林榆尝试和杨仁冬搭话,但杨仁冬都是冷淡敷衍地回了几句就不说话了,没跑,这人八成是“白羊”。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林榆还是从他的回答中察觉到了一点重要信息——王超在班上也没有他想得那么“深得民心”,班上其他人对他甚至还有些不满,要扳倒王超的话这点倒是值得好好调查。
“前面就是宿舍了,你们进去找宿管老师就行,他会安排的,我先回去了。”杨仁冬像是完成任务了的NPC,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榆和祁燃也没在意,抬眼望向了面前的建筑。
眼前的宿舍楼将近有5层高,与教学楼相比显得十分阴沉老旧。墙面斑驳,不少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水泥。奇怪的是这栋楼总给他一种被什么东西默默注视着的不适感,但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挡着,也看不到有什么人。
反观祁燃好像根本没有这种感觉,人家观察了一会儿就很自然地走进去了。一进门就听到了一阵“沙沙”声,两人循着声音发现右手边第一间房的房门是开着的,祁燃先走了进去,林榆紧跟其后。
房间是标准的4人间寝室,一张上床对应一张书桌。寝室中间放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面是一台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电视,播放着满屏的雪花,看来这就是“沙沙”声的来源。
左手边的墙上挂着很多排钥匙,挂钩上方标注着寝室号,但有几间宿舍的钥匙却不见了,林榆有些疑惑,正准备仔细看看是哪几间。
“新来的,你们是哪班的?”,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林榆猛地转过身来。
一个驼背老头背着手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如鬼魅一般。他手上拿着一大串钥匙,颇为费力地仰头瞧着林榆,耷拉着的眼皮下是两颗已经浑浊到看不出一丝白的眼珠。
“高二六班,我们俩一个班的。”祁燃站在阳台门口答应道。
驼背老头慢吞吞地转过去看了祁燃一眼:“哦?一个班的?”,祁燃点了点头。老头又看向林榆,林榆也点了点头:“一个班的。”
随后老头咳了一声,慢腾腾地走到书桌旁翻开一本册子:“过来登记,给你们安排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