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斯-扎比尼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那声音确实又重复了一遍——

“哈喽？在吗？一起去洗澡？……或者你先洗也行，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洗的。”

他的表情仿佛见鬼。

事实上，在另外三个隔间里，其他男孩的表情也像见鬼了一样。

“我向你致以最深切的同情，可怜的扎比尼，”德拉科-马尔福在他的隔间里拖着腔调道，“我从未设想过斯莱特林的宿舍里会发生如此糟糕的事情。”

“这不关你的事，马尔福。”布莱斯-扎比尼感觉脑子像是被锤过一样，麻木地，干巴巴道，“还有隔壁的，不许叫我的名字。我们不熟。”

“……那至少告诉我盥洗室怎么用热水？”

“别告诉他，扎比尼。”

“闭嘴，马尔福，”赫洛阿为了洗澡拼了，“如果扎比尼没有告诉我，那你最好担心一下自己在洗澡的时候会不会被某个人一直盯着。对，你们三个都是。”

“……你有什么毛病？！”

最后赫洛阿如愿以偿了，甚至不是从扎比尼，而是从德拉科-马尔福那里知道了盥洗室的热水使用方法。相比于扎比尼，马尔福似乎更相信他会真的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那么马尔福还算了解他，因为他真的曾有这个打算。赫洛阿在心满意足地用热水冲去一身疲惫时，如此想道。

* * *

赫洛阿在感受到些许亮光的时候醒来了。他刚睁眼，就被床头窗前游过的一团黑影惊得睡意全无，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赫麦尤斯魔神，背后反射性出了一身冷汗。

“啊——”他心有余悸地在床上坐起来，茫然地揉了揉眉心，“那是章鱼吗？那么大？！”

他不知该不该感谢斯莱特林大寝室周到地给每一个隔间都分配了窗户，也许他该庆幸夜晚他看不见外面，否则他有可能干脆被晃来晃去的古怪投影吓得根本睡不着。

他走到窗前，看见那只巨型章鱼正划拉着触手，逐渐远去。然后他发现了拱形窗上其实是有窗帘的，墨绿的天鹅绒布，边缘和系带上绣着银线——只是他昨晚并没有将窗帘放下来。

这窗帘的材质看着比他自己穿的衣服都要好。

实际上，斯莱特林寝室的绝大部分布料材质，都比他的衣服更好。赫洛阿目光向下落在床头柜上的二手书上，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

而这个贫穷的人还丢失了价值好几个金加隆的猫头鹰。

赫洛阿叹了口气，朝着章鱼的背影举起双手祷告：“莫拉啊，保佑我吧，各方各面只要你能。”鉴于此处并没有赫麦尤斯魔神的祭坛，他决定从此就把这湖底的章鱼当做魔神化身了。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旁边的隔间都没有动静，他自己先去了盥洗室，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他洗漱。快速地打理好自己后，他来到了公共休息室。斯莱特林学院已经有人在休息室里了，大多围在公告板前，低声讨论着新学年的课程表。

赫洛阿也凑过去看了一下，周一的第一节课是魔咒课，然后还有草药学、变形术、黑魔法防御术、魔法史、天文学、魔药学等等……基本上都需要与其他学院的学生共上。课程的设置还算比较宽松，有时候他们甚至一整个下午或是早上都没有课。

昨天分院是九月一日，而九月二日是周日，明天才开始正式上课。在开课前，也许他可以先把校园熟悉一下，免得上课迟到。毕竟光是昨晚看到的那个大楼梯间，就像极了迷宫，更别说楼梯时不时还会移动方位。

“为什么——上面没有——魁地奇课？”耳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绝不可能是在问他。

赫洛阿默默翻了个白眼，抬腿便走出了公共休息室。他不怕任何人，但和烦人的家伙待在一个空间确实不是件愉快的事情。他准备去吃早餐，尽管不知道地点，但跟着同时出门的斯莱特林学生走应该没错，这个点出门的人，除了去吃早餐，他想不出还能是为什么。

当到达大礼堂时，桌面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飘散的香气向他空荡荡的胃发出了致命诱惑。他坐到昨晚的那张长桌上，然后抬头望了一下对面的格兰芬多大桌，没有看见哈利，也没看见韦斯莱和隆巴顿，只有格兰杰，一头蓬发很是醒目，盘子里的食物已经吃了差不多一半，目光和他对上后，向他挥了挥手。

他挥手回应，然后感动地往盘子里夹了好几根香肠，孤儿院的伙食水平和这可完全不能比。在霍格沃茨住校，给他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家，当然不是说有家的感觉，而是这更像他之前熟悉的生活环境。也不知道霍格沃茨的长假期能不能留校……如果能的话，他根本没有理由要回孤儿院不是吗？

赫洛阿叉子一顿，神色凝重了一瞬。

不，也许还是有的，比如那个叫电脑游戏的东西。对的，大厅的电视节目也挺好看的。

这种对灵魂拷问都拷问不出答案的问题，赫洛阿皱了皱脸，当下把它抛在脑后。他拿起一块蒜香面包片，浓郁的蒜味让他似乎隐约能回想起什么，但那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被成功抓住。

半小时后，他又遇上了那股蒜味儿。那时他正在去猫头鹰棚屋的路上，身边跟着自告奋勇要陪他找猫头鹰的格兰杰小姐——他们用餐完毕后恰好同时走出大礼堂，他顺嘴问了她是否知道怎么找猫头鹰，而格兰杰小姐立刻给出了她的答案，且显然对于昨天没有帮他找到猫头鹰感到十分难受。

不是为他难受，而是难受于一个“任务”在她手里没有完成。

“看，前面就是猫头鹰棚屋。如果你的猫头鹰要在霍格沃茨的某个地方待着，那一定就是那里了，”格兰杰小快步跟在他的旁边，声音因为步伐过快而有些喘，“神奇的魔法，让所有的猫头鹰都会飞去那儿。但你要怎么找出你的那只呢？里面有那么多……”

“霍加斯不一定在那儿，毕竟那个店主告诉我它是个路痴，”赫洛阿嘀咕道，“看在它价格打成骨折的份儿上，说不好它还是个脸盲。”

格兰杰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他：“你真的想找回你的猫头鹰吗？”

“当然想！”赫洛阿挑眉强调道，“它可值钱了！”

“那就别说傻话，”格兰杰也挑眉道，“想想方法，用方法去找到它。”

说话间他们到了，正当他们要推开猫头鹰棚屋的门时，木门从内打开了，浓郁的大蒜味迎面扑来。赫洛阿立刻被呛得屏住了呼吸，眼睛应激性地眨了眨，看见屋内走出了裹着头巾的瘦弱男巫。

“日安，奇洛教授。”他听见格兰杰在身旁说道，便趁着换气的空档也紧促地跟了声日安。

“日安，孩子们。”奇洛教授给了他们一个仓促的笑容，试图表现温和但不太成功，目光虚浮，“也许你们会，会想要晚一点再，再进去，它们正在打，打架，羽毛到——处飞。嗷——！”

话说到最后，突然一道飞影从猫头鹰棚屋中掠了出来，直冲向他的头巾，狠狠下了嘴。

“霍加斯！”赫洛阿惊叫道。

奇洛教授手忙脚乱地压住自己的头巾，一只手抽空摸出了魔杖想要驱赶它。

“请别，教授！”赫洛阿急忙阻止道，“这是我的猫头鹰。霍加斯，停下，快过来！”

然而霍加斯并没有听他的话，最后，它还是被奇洛教授一个咒语给打了下来，摔了地上没了动静。

赫洛阿面色如土，内心凄凉地看着它。

“它死了吗？“他忧伤道。

霍加斯躺在地上咕了一声，歪头一百八十度看向他。

赫洛阿：“……”

“啊，提……尔德先生，”奇洛教授理了理他的头巾，说道，“它当然活着啦，你可要相信教授的水平。它会肢体无力上一段时间，多给它些食物，也许他会恢复得更快些。”

赫洛阿谢过了奇洛教授。既然找到了猫头鹰，他自然就不用再进猫头鹰棚屋了。他把瘫软的霍加斯抱在怀里，等奇洛教授离开后，和格兰杰改道向图书馆。路上走了一小段，他若有所思道：“我有一个理论。”

“什么？”

“奇洛教授大概是个光头，同时他对自己秃头这个事实有心理阴影——所以他给自己包上了厚厚的头巾，头巾里抹了满头的大蒜汁用来生发，导致他满身都是大蒜味。而他刚才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十分重视自己的头巾，应该是怕我们发现他是个秃子——你看，他刚才还说要相信他的水平，这说明他似乎挺看重作为优秀教授的体面……”

赫敏对在背后议论教授这种事情有些不适应，微微皱眉：“我们应当尊重教授……”

“那是当然，我对光头没有任何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