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出来，宋妍书便瘫在了地上，山体产生巨大变动，坟墓所在部位在下陷。
方才手部用力，伤口又挣开了，宋祁拿了金疮药抹上，将伤口包扎好后就看向宋妍书。
见她还没缓过来，宋祁笑道：“感觉如何？”
宋妍书看向她的眼睛，这话并不是真的在关心她的身体如何，方才在墓中，宋祁也是这么笑着跟她说话，她真的是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宋妍书垂下了眼眸。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宋祁十分满意，“既然明白，那就起来吧。”
宋妍书低眉跟在她身后，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其实你没错，只是我这人比较记仇罢了。”
听她这话，宋妍书便觉得委屈，她不甘心地喊道：“我捂了这么久，就算是一颗石头也该热了，即使只有几刻钟。”
宋祁停了下来，转头道：“石头可以变热，那千年寒冰呢？”
“我可以努力。”
“别妄想了，你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宋祁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可是宋妍书却依旧断不了情，她记得宋祁对她狠心的时候，但记的更多的是她保护着她的样子，以及她们一起经历过的危险。
她直视着宋祁的背，是单薄瘦削的，可是她却觉得很有安全感，从第一眼开始便想要黏着她，她的武功十分高，远超同辈女子，遇上危险时也一副镇定模样，她总爱说自己不是好人，却会默默出手相助。
宋妍书晃了晃脑袋，宋祁的脸一直在脑海中无法散去，她这辈子，怕是败给她了。
可笑，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情根深种了。
宋祁找到了季堂主他们，这一趟出来本就是想要借机进入长生殿，怎能就这么将他们放跑。
季堂主见了她们，也没有太多意外，一行人在原地休整了会就出发。
他们这些人满身尘土，一进客栈便引来了注意。
宋祁见季堂主用的是一个金镯结的账，想必是从墓中带出来的。
这一身实在是难受，宋妍书进了房就叫来了小厮去准备热水，将衣物除了，宋妍书下了水，温水浸泡，她整个身心都松懈下来。
闭上眼，这点温暖让她觉得仿佛回了家，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不知不觉间宋妍书竟是睡过去了。
宋祁坐在椅子上等着，见她进去了那么久，于是喊道：“该出来了。”
里面并没有回应，宋祁又喊道：“宋书！”
依旧没有动静，宋祁迟疑了会便走到了屏风后，入眼便是宋妍书的背，长发披散着，宋祁伸手推了她一下，她的头靠在了浴桶边缘，别无其他动作。
看来是下手太轻了，宋祁的手绕到她的面前，掐住了她的人中。
宋妍书痛醒了，抓住眼前的手一扭，动作很大溅起了水花，宋祁皱了下眉，顺着她的手臂翻转灵巧地躲开了攻击，掐住了她的脖子，“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宋妍书便放下了手，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这状态，脸一下就红了，她磕磕绊绊道：“你——怎么进来了？”
宋祁收回手，转过身道：“我对你没兴趣，只是你占用了太长时间，我等不下去了。”
宋祁边走出屏风边道：“快点穿好衣服。”
宋妍书从屏风后出来，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小厮再一次送来热水，看到眼前情况，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将水重新倒好，他便赶紧退下了。
宋祁朝着宋妍书道：“多喝点冷水，免得惹人误会。”说完后她就抱着衣服进了后面。
“你把发型换一下就不会有人误会了。”
“不会换。”
吃过了饭，宋祁拿了银两就要出门。
“你去哪？”宋妍书问道。
“买衣服。”
“我也去。”
夜市很是繁华，不过现在并不是玩乐的时候，宋祁随便找了家成衣店就进去了。
女装多繁琐，也不衬高马尾，颜色也多浅，不耐脏，因而宋祁在外都喜欢穿男装，更显干练。
男装样式不多，看得很快，宋祁挑了一套藏青色长袍，袖口绣着竹子，腰间是一条祥云锦带，从里到外都已经搭配好了，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宋妍书拿了两套衣服出来，站在宋祁面前问道：“你觉得哪个好看？”
一套是淡绿色的长裙，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另一套是淡蓝色长裙，外罩一件薄薄的纱衣。
宋祁将衣服拿了过来，“闭上眼。”
“做什么？”虽然疑惑，宋妍书还是乖乖照做了。
宋祁调换了几次左右位置，“凭感觉选，左手还是右手？”
不愧是宋祁，一如既往秉承着随便原则，宋妍书笑道：“右手吧。”
宋祁将淡绿色那件递了过去，“可以了。”
她们这奇怪的挑衣服模式引来了掌柜的注意，那位夫人朝宋祁苦口婆心道：“公子啊，对待妻子可不能这样随便，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件绿色的是用江南……”
“不用了，我们不是夫妻，就此结账吧。”
掌柜回到了柜台前，“一起结吗？”
“分开。”
付好钱后，两人拿了衣服就朝客栈的方向走，宋妍书抱着衣服道：“他们又不认得我们，你这么怕他们误会做什么？”
“不，我是怕你误会。”
“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是吗。”宋祁看到了路边卖的糖画，拿出铜板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转身将糖给了宋妍书，“送你。”
宋妍书接过糖，起初呆呆的难以置信，随即眼中充满了欢喜。
宋祁看了她的反应后，道：“看来你没有说实话。糖你拿着吧，我不吃。”
宋祁的方法还真是直接，轻易地测出了她的心思，如果每次都有糖吃的话，宋妍书倒是不介意多说些谎话来等她拆穿。
街上人来人往，宋祁走在前，宋妍书落后了半步的距离，等她开路，她举着糖在舔，举止颇为乖巧。
宋祁踏上了石板桥，忽然停下脚步，宋妍书没注意，一下子踩上了她的鞋后跟。
她吓了一跳，“抱歉。”
“这不是回酒楼的路。”
“啊？”宋妍书茫然地望着附近，建筑变了好些，天色又暗，分不清是哪里了。
宋祁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衣服也买了，糖也吃了，你还要跟我多久？”
“我跟你一起回去啊，客栈里都是那些男人，我怕我一个人落单会遭殃。”
“关我何事？”宋祁当面泼了她冷水，加快了脚步，“害怕便练功去，别想着靠他人，没人能护你一辈子。”
宋妍书举着糖小跑起来，追着宋祁的步伐，“回去就练。”
稍没注意，旁边撞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宋妍书还被带着转了半圈，“欸！”
没吃完的糖掉在了地上，和泥土粘在一起，十分糟糕。
宋妍书轻咬下唇，神色懊恼，这可是宋祁难得送给她的小礼物，还没吃完就糟蹋了。
宋祁略侧了身子看她，小姑娘还为半块糖伤心，但她却注意到了她的腰间，于是视线开始搜索周边，“男的女的？”
“唉。”宋妍书指了一下越走越远的人，“那啊，算了，不用赔。”
“聪明些。”宋祁丢下一句斥责的话，运起轻功追了上去，前面的人察觉了视线，立刻跑起来，灵活地钻进复杂的巷子里。
宋祁这么反常，宋妍书再迟钝也知道出事了，摸了腰间后跟着追上去，结果一入深巷就迷了路。
巷子交错，不像棋盘那般规整，屏息倾听也无法得知何处发生了打斗。
宋妍书还没上屋顶查看路线，自己的钱袋就从天而降，宋祁紧跟着跳了下来。
“你爹怎么教你的？出门在外一个心眼也不带。”宋祁的语气里充满着嫌弃，身为女子行走江湖本就诸多弱势，小姑娘武功差一点也就罢了，心眼也不带，那么明显的撞击也不在意，一心扑在那半块糖上。
即便是站在对立面，宋祁还是被逼得提点说了几句，实在看不下去。
宋妍书脸色有些红，“我爹不爱管我，我不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宋家凭实力说话，男女皆可掌权，但同等资质的情况下，男孩才会被选出来严格训练，女子要想出头，必须天赋异禀，但显然，目前的宋妍书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想起她杀的宋家二公子，对比宋妍书，看这一代的资质都很一般。
“想要被人重用是不是？”
“嗯！我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宋妍书捏紧了拳头。
“那就先学狠心，把上位者除掉。”
“我自有打算。”
宋祁轻哼了一声，“那我瞧着，能不能真见到一个女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