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前的国公谦卑又恭顺,对待每件事都公平公正,有理有据,也从不反驳他的决定。
但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很明显,就是在针对自家小媳妇儿。
这种两厢抉择,让龙临渊难受。
两边都是重要的人,他实在是……
索性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听说国公想要入朝?”
老国公闻言站起了身子,依旧是那么知礼数,对着龙临渊拱了拱手。
“这件事也非老臣所愿,实在是帝君不在的这些日子,许多事一直延误,朝臣们不得已便找到了老臣,老臣不得不出谋划策。
这才得了众人引荐,当然这一切做决定的还是帝君,只有帝君说的话才算数。”
龙临渊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疏离。
“国公本就是开国功臣,就算是当丞相也使得,更是不需要朕同意。
既然各位大臣合力举荐,国公依自己意愿行事便可。”
“老臣不敢僭越,有国公的身份已然足够。”
龙临渊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国公可还有事?”
老国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拱手。
“无事,帝君舟车劳顿,还是要好生休息,老臣这便告退了。”
说完,就后退几步准备离开,龙临渊的声音却还是幽幽的传了过来。
“户部一事不急着做决定,新科状元朕还有别的用途,何况贵妃看管户部期间并无差错,不必调任。”
老国公闻言,脚步一顿,语气中带着深沉的叹息。
“是。”
勤政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香炉里的香袅袅飘出,将整个大殿烘托得更加寂静。
一道宝蓝色外袍的身影出现,顿时打破了这番寂静。
“看来,你在这儿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尤宁从屏风后出来,左瞧瞧右瞧瞧,觉得新奇不已。
虽说他也化为人身一段日子了,但见过的东西只局限于市集小镇,还从未见过这般金碧辉煌的宫殿。
每一件亮闪闪的东西都让他爱不释手。
最后还是将眼神落在了皱着眉头的龙临渊身上。
“怎么?做了帝王还要处处受人类的掣肘吗?”
龙临渊叹了口气,回想起这一路,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只觉得心累不已,却又不知如何跟尤宁解释。
两人是同类,心思同样单纯,无法理解人类的弯弯绕绕。
“你不懂,这些人的心思一个赛一个的难猜,若想真真正正的了解透彻一个人类,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做到。”
尤宁有些夸张的瞪了瞪眼,“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去?这里的日子真就比家里好吗?”
龙临渊闻言脸上的疲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尤宁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他好像见过。
每次龙临渊看梁玉瑾的眼神,都是一般无二的温柔。
此情此景,尤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是因为贵妃?”
“不能把贵妃一起带回去吗?”
龙临渊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
“先不说这些了,你怎么出来了?又是怎么碰上瑾儿的?为何戏耍于她?”
尤宁抱起书案上那个纯金的镇纸,颇有些爱不释手。
“你瞧瞧,问我三句,两句都跟贵妃有关,不是沦陷了又是什么?”
“为什么出来,还不是太久没见着你了,咱们那儿修炼出来的寥寥无几,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却又迟迟不肯回去,我不得来找你?”
龙临渊抿唇,“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尤宁抱着镇纸往红木椅子上一坐,开始就地耍赖。
“我不管,我不走!”
龙临渊眉心一跳,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你以什么身份留在这儿?到时候若是露出点破绽,让瑾儿发现了,又当如何?”
尤宁大大咧咧的开口,“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了,还不让我跟你体会一般帝王般的生活吗?你不是帝君吗,想给我安插个身份还不容易了?”
“至于贵妃那里……”尤宁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他让梁玉瑾看到了自己施法的场面,但梁玉瑾却没有丝毫讶异,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贵妃什么?”
龙临渊警惕的抬头,眼神落在了吊儿郎当的尤宁身上。
“没什么,我是说贵妃那儿,我一定会保住秘密,不过她总要知道的,若是她有孕……你觉得生下来的是龙还是人?”
龙临渊已经有些发怒了,脸色黑沉起来。
尤宁见状,抱着镇纸不停后退。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我先走了,我就住旁边,你记得给我安个身份啊!”
说完就以雷霆之速不见了踪影,速度之快让龙临渊咋舌。
不过尤宁的话确实让他深思起来,瑾儿总有一日要知道他的身份。
这件事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但他就是没准备好,就算小媳妇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选择了离开,那么他也想让这一天无限往后拖延。
他贪恋小媳妇儿待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刻,每一刻都是赚到的。
远在寝宫的梁玉瑾却不知此时龙临渊的心思。
回到未央宫,简单休整以后,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带着绿茵一同去看望李沐云。
李沐云比刚到龙绍国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整个人不再形销立骨,气色都红润起来,在宫女的搀扶下,甚至还能晒晒冬日的太阳。
当然,这也归功于王神医无微不至的调理,以及出神入化的医术。
而且在宫里,李沐云得到了片刻的心静,不再沉溺于情爱之中。
梁玉瑾到的时候,李沐云正眯着眼睛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着头晒太阳,可有乌云遮住了阳光,雪花便纷然而下。
梁玉瑾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口中也念叨着。
“母亲还是进屋吧,眼看着就要落雪了,到时候受了凉,又是一番折腾。”
见梁玉瑾出现在自己面前,李沐云不是询问这一路有多么艰辛,也并不诉说自己身体上的痛苦。
而是紧紧的拉着梁玉瑾的手,眼神中迸发着奇异的色彩。
“你父亲如何了,将他救出来了吗?”
梁玉瑾的心有些钝痛,但却也早已习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