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她的唇上就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指。
龙临渊凑近,认真的看着她。
“这件事以前不行,不代表瑾儿你做不到。”
“今日殿试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龙临渊撤回了自己的手指,给了梁玉瑾一颗拥抱。
声音轻柔的扫在耳边,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瑾儿何必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了,女子科举确实困难,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迎难而上,否则不是背弃了初衷吗?”
梁玉瑾轻笑一声,龙临渊这几句话算是安慰到她心里去了。
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前路铺满荆棘,她也已经决定要迎男而上,绝不退缩。
梁玉瑾轻轻推了推龙临渊,“先吃饭吧,等会儿菜凉了。”
龙临渊含着笑意点头,两人就这么埋头苦干,很快就将桌上家常的三菜一汤,一扫而空。
梁玉瑾有些惊喜的看着连汤水都不剩的盘子,心中隐隐有些自豪之感。
“好吃吗?我还以为会不符合你的胃口呢。”
龙临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知为何明明这些菜都是最家常的味道,他却打心眼里不想剩下。
“当然好吃,瑾儿做的怎么会不好吃?”
梁玉瑾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打算收拾盘子,却直接被龙临渊握住了手。
“自会有人来收拾。”
“你瞧外面,今日月亮正圆,咱们月下对酌如何?”
梁玉瑾却有些犹豫,毕竟上次发酒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可是我……酒量不太好。”
龙临渊的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果酒而已,多喝几杯也没事的。”
梁玉瑾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就同意了,毕竟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各种事情层出不穷。
到了现在才算是告一段落,有了休息的时间,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吧?
“好。”
竹屋外面的桌椅也全是竹子制成的,坐上去还有些冰凉。
梁玉瑾刚一接触凳子,就冰的打了个寒颤,脸上的潮红褪去,连刚刚的酒意也清醒了不少。
她侧头静静的看着龙临渊的侧颜,就那么痴迷了。
龙临渊的五官是很立体的,因此会显得十分深邃,再配上挺翘的眉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味道。
他发怒的时候眉头蹙在一起,身上帝王的威压,让人不敢抬头直视。
但现在,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铺出了一层柔和的光影,硬生生的抵消了他身上尖利的刺。
立体的五官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朦胧月色一起远去。
梁玉瑾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心事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
“阿渊,有你是我之幸。”
龙临渊转过头来的时候,梁玉瑾的脸上已经一片驼红。
面前的果酒壶里已经空空如也,但他只喝了一杯,剩下的都是梁玉瑾喝的。
他自然能够看出自家小媳妇满怀心事,所以才提出在月下对酌,只是为了给梁玉瑾一个发泄的机会。
但她全程都安安静静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果酒。
直到刚刚说出了那么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龙临渊侧过头,彻底将整张脸暴露在月的光辉之下。
“瑾儿说什么?”
梁玉瑾痴痴的笑了,随即就趴在了桌子上。
这是喝醉了。
喝醉了的小媳妇儿显得尤为安静,连呼吸都是轻柔又绵长的。
只不过这次的呼吸有些温热,带着淡淡的酒味,让龙临渊忍不住俯下身一啄,贪恋了这片刻的温柔。
刚刚梁玉瑾说的那句话,他其实听清楚了,只是一直高兴的,不知如何回答。
这句话是代表小媳妇已经彻底接受了他吗?
那能不能接受他这异于常人的身份呢?
想到这儿龙临渊叹了口气,伸出手将梁玉瑾杂乱的发别在耳后。
“瑾儿,是我好运,才能让你这样陪在我身边。”
“不只是今日,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咱们都要相伴,永不分开。”
两人的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重叠在一起,不分你我。
月光从两人的脚下一直蔓延,直到灯火通明的丞相府里。
沐丞相一脸菜色,周围是鲜艳粉嫩的装饰,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屋内几位大夫轮番整治,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沐丞相的眉头也越发紧皱。
床榻上躺着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影子,厚厚的被子一盖,连起伏都看不出来了。
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洁白的脖颈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深可见骨。
一位白胡子老大夫走出了内室,到了沐丞相面前。
“大人,小姐已经药石无医,没得治了。”
沐丞相握紧了拳头,浑身都是压抑着的怒气,说话也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不管用什么办法,天珍地宝,还是百闻难得一见的药材,都用上,只要能救回婉晴的命!”
沐丞相已年近七十,身形早已佝偻,连番的打击让他的头发彻底变得花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沐婉晴无疑是超出他任何子女的存在,打小就勤奋,好学一点就通,他是将沐婉晴当成未来的国母在培养,不曾想落到了如今的下场。
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白胡子老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进了内室。
床上躺着的沐婉晴已经彻底没了呼吸,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也没救了,更遑论是些药材。
他只能颓然的施针,企图给沐丞相带来一丝安慰。
月的光辉越发明亮,透过窗帘洒进屋子,却无法触及到床上虚弱的身影。
这月光之下会见证世间最美的情谊,也会见证最痛苦的别离。
大夫的叹息声响彻内外,沐丞相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别治了…别治了!给她留个全尸吧!”
屋内的大夫鱼贯而出,沐丞相就那样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床榻边。
看着沐婉晴如今的样子,他先是怜惜,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手辅佐的帝王翅膀硬了就要过河拆桥,导致他到了如今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