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两人只做了寻常打扮,连衣服都是粗麻布衣,若不是盯着脸看,几乎分辨不出他们和平常百姓的区别。
龙临渊带着她,第一站就去了城门口施粥的义棚。
当然施粥的点不止一个,除了四处大型的,四周零零散散还有不少小型的。
即使这样,每一个施粥点面前都排着长龙,除了蛮夷人,还有些沙洲城本土的老弱妇孺。
龙临渊盯着那些人却是皱了眉。
“沙洲城本土的百姓也吃不起饭吗,怎么都端着碗来领粥了?”
梁玉瑾十分不解的盯着他,最后只能归结为帝君一直都是帝王,未曾感受过民间疾苦。
但她不一样。
她和小舅舅走南闯北,这些占小便宜的心思她早就了解了个透彻。
所以也不介意当一个人性上的小向导了。
“一看帝君就没吃过什么苦,百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富庶如那些商贾,他们的生活水平堪比帝王,若是他们想,每顿饭也可做到一百零八个菜式不重样,也能睡金屋银床。
这一切都是银子在驱使。”
龙临渊听着,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还有平常百姓,能保证温饱,甚至还有余力送家里的孩子去学堂,这种也算老实本分。
他们愿意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不去贪人便宜,自然也不会吃大亏。”
龙临渊侧头看着侃侃而谈的小媳妇,突然莫名生出了距离感。
他们终究不是一样的。
他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人呢?
梁玉瑾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科普。
“生活贫苦的人,要么就是家中出现了变故,要么就是生性使然。
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小镇,甚至每一个村落,都有吃不饱饭的人,现在遇到施粥,自然都一哄而上了。
能吃饱一顿饭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赐,挤破头皮也要跟上来的。”
梁玉瑾一种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
难得还有帝君跟自己请教的时候,她恨不得详尽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尽数告知。
龙临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随即他抬起手,遥遥一指队伍末尾一个身着并不褴褛的人。
“我看他也不像穷得吃不起饭呀?”
梁玉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那人身上虽然不是什么锦衣华服,但肉眼可见的和其他排队领粥的人有区别。
他衣服虽然破旧,却连一个补丁也没有,头发也并不杂乱,甚至偶尔从衣服底下露出来的靴子都没什么陈旧的模样。
梁玉瑾犯了难,盯了良久才悻悻的说了一句。
“许是家道中落吧,难道帝君还缺这一碗粥不成?”
龙临渊被她打趣的一笑,索性也不再纠结在这上面,动身前往下一个施粥点了。
就在两人离去不久,这个被特别关注过的人终于排到了队伍面前,在伸碗领粥的时候,一些粉末悄无声息的从碗底落入了黏厚浓稠的白粥当中。
因为这一路是常服出行,两人并没有坐马车,都是徒步行走。
龙临渊担心自家小媳妇受不住,胳膊搀着她让她能借力。
即使如此,梁玉瑾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龙临渊看着心疼,临时转移了路线。
本来下一站该去监工那些为蛮夷人修建的房子,想到梁玉瑾的身体,他便将这差事交给影一,然后带着自家小媳妇儿去往最近义诊的地方。
义诊堂是用一个破庙改的。
门前坐诊的几个大夫,后面还有恢宏的观音像,角落里摆着药柜子,竟然将抓药也并在了一起。
梁玉瑾看着这地方,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一句话。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然义诊堂能够如此规模齐全,也全都拜龙临渊所赐。
蛮夷人一直不能扩大自己的部落和领土,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医疗条件落后。
再加上本性粗犷,所以小伤小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到最后都演变成了无药可医的重症,导致求救无门,只能眼睁睁的死去。
既然他们并入了沙洲城,龙临渊便将治病这件事放在了首位。
这个小小的规模齐全的义诊堂,甚至是在蛮夷人的军队合并之前就准备好了。
而且他也下令给喀寒,每一个进入沙洲城的蛮夷人都必须先在这里问诊,所以这个义诊堂也十分靠近城门。
细查之下果然问题颇多。
几乎每一个人都患有或轻或重的肺部疾病,大概是和常常吸入黄沙有关。
对于轻症基本上都是开药回家自己煎服,重症则都被留在了义诊堂里,破庙后院的禅室被改成了简单的通铺,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医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检查是否有传染性的疾病。
否则连累了沙洲城中无辜的百姓,那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梁玉瑾静静的靠在龙临渊身侧,看着一整堂有条不紊的运转。
不仅有三位坐诊的老大夫,还有无数的药童在不停的抓药煎药,然后送到内院给病人们送服。
而坐诊的老大夫面前也排着长龙,同样除了蛮夷人之外,还有不少沙洲城本土的百姓。
一切本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却被一声惊呼打断。
“来人救命啊!这个人快不行了!快来人那!”
梁玉瑾看见队尾一个粗壮男子背上背着一个人,脸上都是急切的表情,几次三番想挤开队伍走上前来,却都被人潮挡住,无奈之下只能大声呼喊。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旁一空。
龙临渊已经飞奔到队尾,穿过人潮,将那粗壮男子带到了义诊大夫的面前。
“都让一让,这人病重!”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回到了梁玉瑾身边,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家小媳妇呆愣的模样,然后便十分不自然的握拳轻咳。
他这种救人的举动纯属条件反射。
就像他一心一意想要开义诊堂救人性命一样,有些反应是刻在骨子里的,想忘也忘不掉。
即使他表面上是杀伐果断,冷心冷血的帝君,心中却还残留着一片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