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半,田中知史在家附近徘徊。
他有点想回家,但一想起家里的哥哥,就想扭头就走……但又有点想回家。
在偏僻小巷里又来回徘徊了一会儿,田中知史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在那间酒吧里的奇妙经历。
首先,田中知史为自己严肃声明,他是一个正经人,而且有一份不错的正经工作,在证券公司上班。
平时下班需要和同事或者朋友进行社交活动、联络联络人脉,他们也经常去酒吧或者去聚餐,也看心情和需求决定是否进行违规行为:即交换情报。
这种行为,一旦被公司发现,他们一伙人绝对会完蛋。
所以,在被哥哥发现了蛛丝马迹之后,田中知史慌乱无措了一段时间,又在被要挟、加倍要挟、变本加厉的要挟中转化为愤怒。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田中和由那个家伙能这么狠辣无情地要挟他,甚至住他的、吃他的、还对他进行吆喝?
也因此,在朋友神神秘秘地推荐一间神奇的、可以解决各种见不得光的为难事的酒吧时,田中知史只犹豫了一段时间,便……倒也没有很果断,还是犹犹豫豫地去了。
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处理见不得光的事,这是什么?很明显,买凶杀人啊!
田中知史很犹豫,虽然哥哥对他不好、对他不好、还对他不好。
但他们毕竟是亲兄弟。
所以他犹犹豫豫地带了一公文包的钞票去了,希望现金付账,不要留下资金往来痕迹。
……
兄友弟恭,双向奔赴。
然后,他又带着一肚子的酒水和一公文包的钞票回来了。
在他鼓起勇气,提起‘买凶杀人’的时候,那位调酒师只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弯起了墨绿色的眼睛,礼貌道:“这位客人,不好意思,您可能误会了,本酒吧不提供特殊服务。”
田中知史很失望。
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他钱带的不够?还是身份不够?又或者是没对上暗号,调酒师先生嫌弃他是个生手?
钱都准备好了,心里的槛也跨过了,怎么对方不接买凶杀人的生意啊?!
直到现在,田中知史还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一定是他太不懂规矩了。
某些从事黑色生意的家伙可是很注重规矩的,只接熟人推荐的单子,熟人推荐的时候会严格叮嘱每一步的暗号步骤,全部对上了,杀手就会知道这是个懂行的客人,可以接单。
下次聚会一定要问问那位朋友到底有哪些步骤。
田中知史暗自下了决心,便提着公文包,鼓起勇气往他家走去。
开门后,他先在家里观望了一下,发现他的废物哥哥果然在美滋滋地看电视。
不可避免的,他的脸庞扭曲了一下,又很快忍耐着平静下来。
废物哥哥听到开门声,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扬声道:“你回来了啊,知史。”
“嗯嗯,我回来了。”田中知史敷衍地应了一声,便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开始换着,然后察觉到了不对。
昨天他太醉了,晃晃悠悠地走进家门后,就一边换鞋、一边把鼓囊囊的公文包放鞋柜上了,然后就一路踉跄着走回房间。
早上醒来就急匆匆地上班去了,也没注意那只装满了钞票的公文包在哪。
现在他才发现那只公文包不见了。
他盯着自己刚放上去的轻公文包看了几秒,移动视线,去看自己的哥哥。
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对方就立刻收回视线,并且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大大咧咧道:“那个,我上去了啊!”
“哥哥,”田中知史叫住对方,“我的公文包……”
废物哥哥脚步不仅不停,反而加快了起来,一看就是一副心虚的表情,田中知史下意识加快换鞋的速度,也追了上去。
“哥哥!”
那只包里装了不少钱,有几百万日元。
老实说,买凶杀人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田中知史甚至做好了那只公文包只是定金的准备,比起这笔定金,他哥哥挥霍了他更多的钱,更需要铲除。
但是,这也是他目前能提出来的所有现金了。
他追着道:“你看到我昨晚放在鞋柜上的公文包了没有?!”
“那里面装了很多钱,我急用!”
用来买凶杀你。
因为有些心虚,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许。
“没见没见!”废物哥哥用更大的声音回复,同时头也不敢回地踏上楼梯,一副夹着尾巴跑路的样子。
田中知史立刻开始高血压。
不需要再确认,看对方这幅样子,他就知道公文包肯定被对方拿走了,而且已经花得差不多了,都用来赌了。
他感觉额头边的血管一鼓一鼓的,眼前也不由自主地眩晕起来,“你……!”
走到楼梯拐角处,废物哥哥刚好回头、在楼梯上犹豫了一下,看到他这幅气血上涌的愤怒画面,不仅不羞愧,反而还莫名理直气壮起来,“你什么你,知史啊,哥哥一向对你不错吧?”
“你明明还有那么多钱,怎么哥哥前两天问你借几十万,你还坚定地拒绝呢?”
“哥哥对你不好吗?”
好个der!
田中知史越发气血上涌,他追过去拽住对方的衣服,“那笔钱还剩多少?我那是急用的!”
为了要钱,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胡扯,“我业务出了点事,需要那笔钱来填……”
他的废物哥哥笑了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用轻蔑的口吻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知史啊,你怎么这么废物。”
“伱自己想办法吧,反正那笔钱我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对方转头,拖拉着拖鞋,继续得意洋洋地往上走去。
那张轻蔑的脸太暴击了,田中知史直接破防。
他气血上涌:“你!”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可能是他伸手拽了那个家伙,也可能是那个家伙自己站不稳摔了下来。
田中知史只感觉自己下意识拽了一下,手中感受到的重量便陡然一松,一个身影从他面前摔下去,那张刚刚还是一脸轻蔑的脸上、现在全是惊恐和慌张。
然后,连番的滚动声后,是一声巨响。
他的哥哥倒在楼梯转角处,头抵着转角处的一个墙角,有深红色的血蜿蜒留下。
田中知史懵了。
他收起了下意识的笑容,惊愕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在楼梯上踉跄起来,“哥、哥哥?”
对方没反应。
死了……?
还没买凶杀人,这就死了?
田中知史手足无措地茫然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警方发现,那他一定会被逮捕入狱,到时候无论是工作、还是存款,甚至是这所房子……
他咬了咬牙,勉强让自己镇定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拽住面前的这具尸体,开始转移位置。
它还是温热的,田中知史能感觉到手上的触感和温度,也感觉到自家哥哥死后就莫名沉重了不少。
旋即,他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那间神秘的酒吧里,调酒师的那张脸。
对方含笑着看过来,用轻飘飘的语气道:“节哀顺变哦,这位客人。”
节、哀、顺、变。
……
田中知史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会不接他的买凶杀人了。
因为他会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