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完少量的安眠性药物,回到宿舍后,克恩·波本立刻开始检查自己的床位。
果然发现了问题。
这张床意外地简陋,是铁制的弹簧床,非常不适合小孩子睡,上面只简单铺了一层床铺,睡起来格外煎熬。
上午的时候,克恩正在紧急情况下,根本没仔细体会,现在躺上去只觉得那点安眠药实在是太少了,他根本睡不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床格外的简陋、和床单被罩居然挺干净这两点,床位没有任何异常,上面也没有多少划痕,只有时间留下的锈痕。
八点整,宿舍熄灯,周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窗外的月光撒进来。
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水滴声,似乎是下雨了。
克恩翻了个身,便越过两个床位、和床位上的白色小鼓包,和琴酒对视了。
对方目不转睛地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
要不要这么恐怖?
他又默默地翻回去,然后盯着旁边的一排白色小鼓包,继续神游天外。
背后的视线存在感很强烈,让他总有种有人轻轻走到他身后、俯身看向他的错觉。
还有白天,那个肤白貌美、几乎和监管者红蝶一模一样的女人……
同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空气好像在持续变凉。
克恩·波本思考了一下,发现应该不是错觉。
熄灯前,窗户没关,外面又响起了雨声,那空气转凉是正常的。
嗯,是正常的。
他侧了一下身,回头,和睁着眼睛的琴酒对视。
三秒后,他又侧回去,无视琴酒、开始克制深夜时间的胡思乱想。
359床位……白天的时候,那位温亚德小姐也曾经提到过,当时,她一边往远处走、一边询问院长问题,中间提到过一下359号床的荧光印记。
荧光。
克恩·波本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瞥了一眼天花板。
刚刚检查床位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灯是亮着的,室内的光线充足。
如果琴酒指的也是荧光的话。
他半爬起来,先观察了一下床头,摸了摸上方贴着[359]的白纸,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试探性地掀起床单。
床中心是弹簧,上面根本无法书写东西,如果是床的正面有荧光标记、那就只能在床边的那圈钢棍上。
先翻找了一下左边,克恩又掀开右手边的床单。
眼前的黑暗中,有一抹暗淡的光亮起。
那是一串文字:[恭喜你找到我,亲爱的玩家。]
这串文字是日文,看起来很像是印上去的印刷体,写得很工整。
辨认了一下,克恩·波本缓缓打出问号,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琴酒,发现对方已经坐了起来,正在默默凝视这边,就跟一个猫头鹰一样。
这串文字,就是琴酒说的那个导师留下的?还是系统留下的?
把其他地方翻找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荧光字迹了,克恩又探头往床下看去。
他再次看到一行散发着微光的字迹:[你可以称呼我为莫里亚蒂先生,头晕脑胀地找到我、只是第一步。]
[→走廊]
他:“?”
倒着往床底看,确实挺头晕脑胀的。
写这些留言的人,着实有点欠揍,不过想想对方估计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居然还算早熟。
辨认完毕,他听到有轻微的摩擦声,于是抬起头。
“该去地下室了。”琴酒下床,向他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会经过走廊的。”
荧光字迹指向走廊,琴酒也特意提到了走廊,那这些字迹就绝对不是系统留的,而是那位六岁的小莫里亚蒂留的了。
克恩掀开被子,扫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其他白色小鼓包,轻手轻脚地下床穿鞋,然后跟着琴酒一起往外走去。
他尽量压抑住微妙,低声询问:“你的导师,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教导你的?”
这种提前留言的方式,只要荧光字迹不掉色,就能一直被人看到。
但是,看到的人会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琴酒一边踮起脚尖、把门拧开,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是的。”
打开门后,对方让开了几个身位,示意克恩先出去。
克恩的目光落在门口。
门口处也有荧光,那是一双由荧光线条勾勒出来的脚印,小小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的鞋印。
他走出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踩到了鞋印,发现那双鞋印和自己的脚刚好契合,踩上去周围就只有一圈浅淡的光晕了。
脚印的前方是一串新的字迹:[显而易见,这里是起点。]
停顿了一下,克恩继续往前走,又回头看了一眼。
琴酒关上门,走出来的时候也踩到了那双脚印,对方的鞋子也和那双脚印契合。
福利院的鞋子和衣服一样,都是统一特制的,只要鞋码一样、就能和地上的脚印完美重合。
除了脚印和那行字以外,地面上还有一些简单的荧光箭头,大概每隔十米就有一个,远远地蔓延到前方的转角处。
“跟着箭头走,就能走到地下室。”琴酒淡淡道。
“其他被关禁闭的孩子,也能看到这些荧光印记吧?”路过箭头的时候,克恩着重打量了一下,“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和字迹一样,箭头也很板正、线也很直,就像是印刷出来的。
琴酒回答:“长期服用药物,就算有疑问,过不了两三天也会忘记。”
转弯的时候,对方瞥过来,“而且大家很怕违纪,很少有人会被关禁闭。”
‘那你应该是地下室常客了’,克恩把这句话咽下去,转而去读墙壁上的那句话,“进度1/10,恭喜您迈出了巨大的一步,也是质变的一步。”
然后,他视线下移,看向最下方的墙角,“夜间行走要注意怪物哦,有滑瓢和河童随机出没。”
“是指运尸体的人,”琴酒再次道,“不过今晚是特殊日期,又没过十二点,他们是不会出现的。”
“哦,”克恩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出声询问,“你很尊敬莫里亚蒂吗?”
从目前来看,对方莫名有种欠揍的感觉,是怎么让一个小孩子那么尊敬的?
琴酒冷冷道:“每一个能够有幸了解他的人、都很尊重他。”
“他会指导我如何遵守福利院的规则、如何避开药物、如何保护自己,怎么找到治疗用的伤药和绷带,还会一点点地剖开福利院的真相、把它展示给每个可以看到字迹的人。”
“他还教会我了如何使用枪。”边说,琴酒边举起左手。
那只手符合六岁孩子的特点、很小。
捕捉到关键词,克恩立刻询问:“那如何使用枪?”
“第一步,握住枪。”琴酒认真道。
克恩聚精会神。
“第二步,对准目标。”琴酒继续认真道。
克恩想了想,连连点头。
“第三步,开枪。”琴酒最后认真道,“这就是枪的使用方法。”
克恩·波本:“……?”
你是认真的吗?
你别以为我没听过‘把大象塞进冰箱需要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