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湿的水汽，吹起琼玖一头长发。

她沉浸在元溪的故事里不能自拔，不可置信地呢喃：“十万年前妖皇花是普通的花？连化形都化不了？”

能凭一己之力打败仙王的，怎么会是朵普通的花？

“那会妖皇花随处可见，那花长的惊艳，是人间最爱的观赏花。但妖皇花只生长在妖气重的天妖山，所以只有人间的贵族才有资格观赏。后来妖界陷入混乱，外来者采了不少回去，妖皇花便走进了寻常百姓家。但这么多年来，从未听闻妖皇花成精化形，唯一一个，就是皇慈。”

“怎么可能呢，”琼玖还是不愿相信，“连返祖的金羽鹏鸟都不敢反抗仙界，她没有强悍的血脉，没有强大的体魄，更没有族中长辈流传下的修炼功法，她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走到这一步？”

听见琼玖的质疑，元溪脸上的慈爱渐渐消失，蹙着眉头，有些不悦。她看着面前那张十分熟悉的脸，声音微冷：“血脉普通又怎样，妖界靠的是实力，又不是血脉。正因为她走过那段艰难的修炼之路，才会大开藏书阁，为跟她相仿的小妖小怪提供修炼的机会。若我没看错，你体内流转的功法，也是来自藏书阁吧，若不是她，你能有今天？”

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弓拔弩张起来，胡瑶见状赶紧踢了琼玖一脚，前来打圆场说：“她一直很敬佩那位大人，所以听见这个消息感到十分震惊，没有别的意思。”

琼玖也迅速回神，行了一礼后说：“正因我受了她的恩惠，对她十分敬佩，听见您的话才觉得十分惊讶。原本我以为，只有血脉强大者才能逆天而行，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

听了琼玖的解释，元溪冷哼一声，她对琼玖的来历很是好奇，便忍了她先前无礼的话。

苍老的老者摆出威严的姿态，沉声说：“不信者很多，你只是其中之一，若你生在那个时代，自然知道慈姐有多惊才绝艳。”

“现在，我且问你，你是在哪化的形。”

久居上位的老者自带一身威压，沉着声说话时，显得格外威严，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琼玖和胡瑶并肩站在一起，在外界呼风唤雨的赤狐族大长老在这，规规矩矩地像是听训的幼崽。

“天妖山，”琼玖老老实实地回话，不过在说完之后，脸上又露出迟疑的神色，她偷偷看了元溪一眼，小心道，“我并没有化形前的记忆，我只记得一睁眼便以人形躺在山涧旁。那会的我还小，分不清方向，在山里乱逛了许久，遇见一只兔妖，她将我带了出去。”

“我没有记忆，说不出来历，兔妖便把我当成山中野精。我以草木为食，以雨露山泉为水，”琼玖看了胡瑶一样，继续道，“我没有居所，便宿在藏书阁外，认识了守藏书阁的胡长老。我得她指点，在三年前大比上夺了头衔，成了新任妖女。”

胡瑶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她初识琼玖时，她连路都走不稳，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草屑和泥土，脸也抹成了小花猫。带她来藏书阁的兔妖是出了名的好心肠，只不过自身实力有限，养不起这个捡来的孩子，就带到藏书阁，悄悄丢给了自己。

的亏她运气好，要是提早二十年化形，遇见蛟龙族的老五，估计连带着兔妖都被吞了。

元溪调动起体内的妖力，将其汇集在双目之中。她眸间的那层灰雾散开，露出一双金色的眸子。她眼底散发着璀璨金芒，将琼玖从头看到脚，突然“咦”了一声。

“你化形，让我看看。”

琼玖听话地化了形，一朵暗红色的花出现在半空中。巴掌大的花朵通体暗红，层层花朵向内弯曲，包裹住花蕊，花型小巧，有花无叶。

“真怪，”元溪眼底金光渐散，轻啧了声说，“老人家活了十万多年，第一次见你这样的花妖。虽然看起来跟妖皇花相似，但花瓣颜色暗沉，无叶。可要说你不是，整个妖界也没有这番模样的花。”

元溪看向琼玖那张刻在自己记忆里十万年的那张脸，叹息了一声：“若不细看，我真会把你当成她。”

“你们走吧，我这个老人家，也该休息了。”

元溪走了，满头白发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落在沙滩上的影子拉的很长，背影看起来越发佝偻。

老人迟暮，莫名让人伤感。

“行了，”等元溪走远，胡瑶又没忍住踢了琼玖一脚，她没好气地说，“我好心带你来见她，谁想到你居然乱说话。元太奶奶跟了那位多年，情谊深厚，听不得别人说那位半点不好。要不是你跟她有一张相似面孔，估计早被丢海里喂鱼了。”

礼物也没送出去，琼玖又拎着东西跟胡瑶往回飞。

元龟族所在的位置离藏书阁很远，她们两全靠飞，一来一回花了半个多月。

去的时候，琼玖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即将破解身世之谜。不曾想自己不仅没追到真想，反而满腹疑虑。

原本她以为皇慈是自己的母亲，如今又拿不定主意了。

妖皇花太过普通，根本不存在血脉这种东西，而自己无惧龙息和王威，自身血脉应该相当强悍。二者冲突，影响了琼玖的认知。

琼玖在路上思考了一路，硬是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她回到洞府，如游魂般往楼上去。

二层的琼楼盖的十分精致，根根红岚木上都雕刻了精巧的花纹，一朵朵妖皇花开的绯糜。

琼玖突然停下脚步。

她看着柱子上活灵活现的花纹，全身血液逆流，直冲头顶。

微凉的清风拂过，白皙的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元溪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

“十万年前，妖皇花是天妖山里随处可见的一种花，因为太过普通，成精化成人形的唯有慈姐一朵。慈姐离开妖界后，天妖山的妖皇花在一夜之间全部凋零，从那以后妖界再也找不到一朵妖皇花的踪迹。”

妖界已经找不到妖皇花了，藏书阁最下面的三层也没有关于皇慈的只言片语，更没有描绘、记载妖皇花的资料和图册。

那么，雕刻花纹的是谁，他又在哪见过妖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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