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的高兴并未持续太久,立马就有一件事出来膈应他不高兴了。
“皇上,皇上……”
“什么事啊,二虎。”
“禀皇上,有四个将领酗酒骚扰宫门。”
朱元章皱起眉头。
“哪个营的?”
“听争吵声,好像是中军账下的。”
“汤和的人?咱都给他排国公了,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非要压徐达一头排第一名不成?自个不敢来说,纵容属下来闹事。”
“真是……本来还想晚几天降他的公爵,让他高兴高兴几天来着。”
“甭管他们,让他们闹,看他们能闹着什么样子。”
“皇上,他们来闹时还抢了内侍统领武平候吴将军的刀,差点伤到人。”
“明王出宫门时正好看到,冷哼一声成何体统,一个挥袖将他们全都打晕死过去,还让人传话去让汤国公亲自来向皇上请罪,另外明王还说……”
“哦,正好碰上明王啦?呵,算他们倒霉。”
“明王还说什么?”
“明王说,汤国公太不像话了,功是功,过是过,皇上您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朱元章呵呵的冷笑出声。
“是了,汤和的国公之位咱本来不准备给的,还是他说情,咱才给的,没想到汤和也是真不争气,今天就给咱闹出这样的事来,现在他又要让咱罚他……”
“真是,好人坏人,都他一个人做了!”
“也就是他了,换了旁人,咱早就……”
朱元章扫兴的挥了挥手。
“去吧,去把汤和叫过来,顺便准备一个酒菜,再把那四个闹事的将领都带来,咱陪他们好好喝一喝酒,看他们有什么不满的要对我说。”
“是,皇上。”
御书房,一桌精美的酒菜准备完毕。
朱元章坐在上首,汤和低着头坐在边尾,只敢坐个屁股。
旁边还有个闻讯赶来的徐达,他是怕朱元章真的给汤和治罪,所以才赶了过来,趟了这浑水。
而那四个闯宫闹事的将领一个个低着头鹌鹑一般跪在酒桌前。
“说话啊,有啥委屈,说出来给咱听听。”
“不说是吧,咱替你们说!”
“你们顶着汤和的名头说他不是国公之首而闯宫鸣冤,实际上是因为你们没有被封候而敢抱不平!”
“吴勇,出道比你们晚,却封了候,你们就更不服了。”
“所以你们就敢夺他的刀?还差点伤了他?”
“要不是明王刚好路过,你们是不是还敢杀了他啊!”
“知道咱为什么不封你们吗?”
朱元章阴沉着脸,从桌前拿过几张小纸条。
“至正十五年,蓝山战役,千总刘大林,滥杀无辜商旅九人,劫其财,并慌称是元军奸细!”
念到这里,朱元章更是心头火起,让他想起当年他也因此差点被胡先锋割掉人头换银子的事。
“还有,总误战机,两次!”
桌下跪着的刘大林脸色苍白的低头不敢言。
“至正十七年,张士诚进攻湖州,千总李名卫醉酒致败,致使南关失守,被撤职后竟然大发怨言,说,上位太不给面子了,老子还不如投到张士诚那儿享福去。”
同样跪着的李名卫也是羞恼不堪的低头不敢说一个字。
“还有你们两个跟班副手,犯过的错,咱也都记着呢。”
“告诉你们,你们的功过咱一笔一笔的都记着哪。”
“功,记在明面上!”
“过,就记在这些小纸片上!”
“知道当初咱为啥不处置你们吗?”
“就是因为你们的汤大帅,啊,保你们!”
“说你们能够将功折罪!现在看来,你们是半点都不长记性!”
“啊,闯宫骚扰,还敢动刀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把你们给办了!”
汤和终于坐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情。
“皇上,事到如今都是臣管教不严的错,您要怪罪,就全罚我吧!”
“你!汤和,你的过错咱还没说呢!你倒先替别人求情起来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咱就全了你的情义!”
“他们四个闯宫惊驾,还敢动刀子,犯的都是死罪!”
“现在,有你这个国公求情,正好,咱给你的免死铁卷能免三次,算起来,你还倒欠咱一次!”
“咱也给你算了,拿你的国公爵来算!一起用来换他们四个的命!”
“好,谢皇上不杀之恩!”
“不不不!皇上,您不能这样啊,您不能剥了让汤帅的公爵之位啊,咱们四个贱命死有余辜……”
“滚!滚!都给咱滚!君无戏言!二虎,给咱把他们都拉出去!咱看到他们就心烦!全部撤职查办,滚回军营里当大头兵去!”
四个混账将领被拉走了,整个御书房清静了下来。
只剩下朱元章,汤和,徐达三人。
朱元章坐着,徐达半坐着半个屁股,汤和在地上跪着。
三人都不说话,沉默了半响,还是由朱元章轻声叹气开口。
“二弟,还跪在那做什么?地板很软和吗?”
汤和听到朱元章称呼他二弟,心头一口气松了下来。
“不不,不软和,臣,臣弟只是……”
朱元章狠拍一下桌子。
“那还不快坐起来喝酒!”
徐达也露出笑脸,打着圆场。
“对对,大哥都发话了,二哥你还不来喝酒。”
“是,是。”
汤和慌忙坐了上来,也是和徐达一样只有半边屁股挨着板凳。
“来,喝,喝!”
“喝!喝……”
酒过三巡后,三人不自觉的都放松了下来。
朱元章幽幽叹息声又起。
“徐达,汤和,咱们兄弟从小就知根知底。”
“你们说,咱们兄弟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澹了?”
“当年,咱还是朱重八的时候,咱的爹娘死的时候,是你汤和徐达一起帮着咱埋了的!咱记着!”
“当年,汤和追随郭子兴打天下的时候,也是汤和一封信过来召咱参加义军的,那时咱只是一个行乞为生的行僧!”
“当年,汤和做千总,徐达你是副千总的时候,咱还是一个马……”
晃荡!汤和,徐达身体一晃,撞倒眼前的酒杯,齐齐伸手抓住朱元章的手。
“大哥,大哥,您怎么能那么说啊。”
“大哥,大哥,您是真龙天子,咱们哪能和你比啊。”
“是啊,大哥,您喝多了……”
“不,你们让咱说完!那时,咱就还只是一个马夫!”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是知道的,秀英妹子看了上咱,王明那厮更是早十年前就来投资咱!”
“什么是投资,咱是现在才懂是什么意思。”
“好一个投资啊,当年给咱投资几块烧饼,现在咱还他一个明王之位!”
“你们公爵算什么啊,相比封王的王号,咱不信,你们不羡慕?”
“哈哈哈哈哈哈……咱知道你们羡慕,但不要羡慕,因为他是神仙,你们不是!”
“哈哈哈哈哈……不管怎么样,咱这个当年的朱重八,现在成了现在的朱元章朱皇帝!”
“说起来,咱也是大赚不是?”
“都说咱是身承大运的真龙天子,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徐达你是这样认为的,李善长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刘伯温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呢,汤和,你是怎么认为的?”
汤和此刻汗水与泪水齐下。
“大哥,臣弟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您就是真龙天子,而臣弟和徐达都只是肉骨凡胎!”
“我们不敢羡慕明王,更不敢和皇上您比。”
“臣弟不是对您不满,臣弟只是不服,不服气为何北伐当初不选我,而是选了三弟!”
“皇上,您是大哥,我是二哥,徐达他才是三弟!您为何非要三弟压在我头上!”
“我就是不服,不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