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下令少府、典衣、典冠少府。韩官,掌国君私库;典衣,掌国君服饰;典冠,掌国君冠冕;三署合力置备韩非车马衣饰。幸得韩国前代多有节用之君,老式物事多有存储,一日之间便整顿齐备。
这些老式的玩意儿,白给姬无夜他都不要。
十日之后,韩王在新郑郊亭隆重地为韩非举行了饯行礼。
此次送行的,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韩非十五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其中就有他最为疼爱的——红莲公主。
直至此时,小丫头仍然趴在韩非怀里小声哭泣,双手抓着他的衣服。
韩非心中同样不好受,或许对整个韩国来说,真正对自己好的,也只有红莲了......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不让眼泪掉下来。
接着,韩非露出一个笑脸,安慰道:“不要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来,亲我一下,等我再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好东西。”
他的记忆飘回到游学归来之时,刚回到城里,红莲上来就是一顿亲。
“我只要九哥哥。”红莲哽咽的道。
此时,韩宇上前强行把红莲拉了过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你九哥哥出发。”
韩非抚了抚褶皱的衣服,看向韩宇,“四哥,红莲我可就交给你了,不要欺负她。”
“当然,她也是我的妹妹。”
清晨的太阳跃出遥远的地平,照亮了苍茫大平原。一辆奇特的轺车辚辚独行,从新郑西门缓缓地出来了。这是韩国独有而战国之世已经很难见到的生铁轺车:车身灰黑粗糙,毫无青铜轺车的典雅高贵;生铁伞盖粗壮憨朴,恍如一顶丑陋的锅盖扣着小小车厢。
韩国有天下最大的宜阳铁山,韩人先祖节用奋发,便以生铁替代本国稀缺的青铜造车,虽嫌粗朴,却是韩国一时奋发之象征。
城外,李斯和盖聂早已等候多时。马车渐行渐远,冷冽的北风,却不及韩非心中的悲凉......
————————————
二十日后,韩非终于来到咸阳。
一辆老旧的马车,引得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眼神中带着几分嫌弃。
宫门之外,刘伯温率领几名大臣和侍卫夹道迎接。
“左相国刘基奉秦王之命,恭迎韩非公子大驾!”刘伯温道。
“恭迎韩非公子大驾!”众臣随声附和。
经过这几日,韩非的心情也顺畅许多,他跳下马车,躬身行礼:“久闻刘相大名。”
“秦王已经在御花园为公子备下美酒,请随我前去。”
“有劳了。”韩非点头。
韩非打量着巍峨的宫殿,心中感叹不已。这就是历代秦王构建出来的宫殿,汇聚着每位君王的心血。
《史记·商君列传》记载:秦孝公十二年,商鞅进行第二次变法,秦国颁布了一批旨在封建变革的法令,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把都城从栎阳迁往咸阳,商鞅“作为冀阙宫廷于咸阳,秦自雍徙都之”。此处“宫廷”即秦国首都咸阳城中的王宫,自秦国统治者迁都咸阳后,它一直为秦的历代国君的大朝之地。
不久后,韩非进入御花园。
身穿龙袍的嬴政站在凉亭中,看着这位闻名已久的九公子。
“外臣韩非,拜见秦王。”
“不必多礼,舟车劳顿,请来用些酒水暖暖身子吧。”嬴政说道。
原着中的韩非,绝对称得上是一个酒痴;经过刘伯温的大肆改良,秦国的酿酒工艺相当完善。
“多谢。”
随后,韩非坐到了椅子上——这种东西,一般的木匠,看一眼就能做出来,在山东六国椅子其实已经很常见了。不少的酒馆、驿馆、甚至是青楼。
端起酒樽,韩非一饮而尽。
顿时,一股热流贯穿全身,喉咙都感觉火辣辣。
“好酒啊。”韩非笑道。
“你要是喝的习惯,寡人每日都会让人给你送三坛到你府上。”
“不怕秦王笑话,外臣就这点爱好,要是每日能喝到如此好酒,堪称人生一大快事!”韩非说完,又饮了一杯。
“美酒虽好,但远不及万世霸业!”
“的确如此。”
“先生曾经说过,七国的天下,要九十九?”
韩非尴尬一笑,“一句戏言而已,不必当真。”想不到,自己创立“流沙”之时说的的一句话,居然会传到嬴政耳朵里。
“周天子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寡人要的,光芒所照,皆我大秦疆域!”
“愿闻其详。”
“大周共主,天下八百年;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这天下分分合合,最终受苦的,只有芸芸众生。”嬴政道。
“想不到秦王,对儒家学说也颇有涉猎。”韩非略显惊讶。
“先生不是同样如此吗?师从儒家,却主张法家,集儒、法之大成者。寡人心中的天下,就是要缔造万世太平!”
“天下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大治之后必有大乱——这是冥冥之中的天道规则!所以寡人要教百姓自立自强,百姓信神以寄托,寡人就废除那些怪力乱神,让他们相信自己,任何困难都可以自己解决。几代下来,他们都会牢牢记住——人定胜天!”
闻言,韩非心中大动。
他曾经询问过老师荀况,天下间是否有一种可以改变天地的力量?
老师毫不犹豫的回答:有!
而今看来,嬴政或许已经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寡人要从灵魂深处告诉他们这些。只要给寡人一百年的时间;之后哪怕没有寡人在,天下百姓也能彻底明白!”
“受教了。”韩非躬身行礼。
“先生可否愿意,亲眼见证国家的诞生,华夏文明的崛起?”嬴政询问道:“见证一个法之天下。儒之教化的天下?”
“秦王所言,甚得我心;但韩非终究是韩人......”
“只要平定天下,韩国也好,秦国也罢,从此都是一家人。寡人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伤害韩国的任何一个百姓。只要他们愿意放弃抵抗。”
战争意味着流血拼杀,但嬴政定下过三条铁律:一不杀战俘;二不杀老弱妇孺;三不杀平民百姓——可只要他们还拿着武器抵挡,无论是谁,都要斩草除根!
“秦王,韩非一路颠簸,有些累了,能否先休息一晚?”沉思很久,韩非决定撇开这个话题。
“伯温,你亲自带公子去新府邸,让仆役好生伺候。另外,每日都准备上三坛美酒给先生。”
“诺。”
......
傍晚,御书房
嬴政的面前放着三口装满金币的大箱子。李斯站在一旁,说道:“启禀王上,这就是韩宇送给臣的东西,另外还有两名侍妾。”
此事,嬴政在第三天就已经知道了。如今愿意主动上缴,他很满意。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韩宇觊觎王位已久,只要使韩非入秦,这韩王之位就一定是他的,臣是将计就计。”李斯回答。
“你认为寡人该不该重用韩非?”嬴政问道。
“用其策,但不用其人。”李斯说出一个办法。
“何意?”
“据臣对韩非的了解,他或许愿意协助王上攻灭赵、魏、楚、齐、燕;但肯定不会做出叛卖家国之事!”李斯走到地图前,接着道:“但王上面临的问题是,韩国所在,正是我大秦腹心,心腹之患若不早除,将来大秦想要统一天下,又如何能解除心腹之患?他毕竟是韩国公子,其谋划利益当然以韩国为主,不会为秦!”
“不为秦者,再好的人才,寡人留他何用?”嬴政冷声道。
“臣......或许言过其实。韩非最终留与不留,用与不用,全凭王上做主。”李斯说道。
“你下去吧,钱财你留下一箱,两个侍妾也赏给你,剩下的全部送到国库去。”
“谢王上恩典。”
李斯走后,嬴政看向刘伯温,问道:“伯温,你可有良策来破解此局?”
“借——刀——杀——人!”刘伯温一字一顿的道。
“哦?”
“韩非之才能被华夏后世赞扬,文章更是流传百世,此人若杀了,当是华夏的损失,同时王上也难免失信于天下。臣的建议分为三个部分。第一:收买赵国重臣,让其劝谏赵王攻打韩国,最大程度的消耗韩国国力;第二:到时候秦国再以王者之师的名义,解决韩国的危难,趁机吞并韩国;第三:改韩国为大秦【颍川郡】任命韩非为郡守,负责治理韩国的故土。如此,既遂了韩非的愿望,也能为王上赢得盛名!”
“好,相国不愧是和诸葛卧龙齐名的人,好计策!”嬴政满意的点点头。
“谢王上夸赞。”刘伯温道。
......
随后的几天,嬴政书案上多出了数篇文章,韩非也终于能用白纸写个痛快。
嬴政博览群书,可没有一部书能给他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受。
读《商君书》,如同登上雄峻高峰一览群山之小,奔腾在胸中的是劈山开路奔向大道的决战决胜之心。
读《吕氏春秋》,从遥远的洪荒之地一路走来,历代兴亡历历如在目前,兴衰典故宗宗如数家珍,不管你赞同也好不赞同也好,都会油然生出声声感喟。
读《老子》,是对一种茫无边际的深邃智慧的摸索,可能洞见一片奇异的珍宝,也可能捞起一根无用的稻草;仿佛一尊汪洋中的奇石,有人将它看做万仞高峰,也有人将它看做舒心的靠枕,有人将它看做神兵利器,也有人将它看做清心药石。
只有手中的《韩非子》,使人无法确切地诉说自己、反观自己。
这种“古人”亲手撰写的文章,远比后世那些“删减版”强千万倍。
《韩非子》最大的不同,是将法家三治:法治、术治、势治熔于一炉而重新构筑出一个宏大的法家体系。
韩国法令庞杂,故晋国之旧法与新法并行。申不害不擅其法,不一其宪令,故奸邪必多。贵胄之利在旧法,则以旧法行事;官吏之利在新法,则以新法行事;其利若在旧法新法之相悖,则巧言诡辩以钻法令之空隙。如此,申不害虽十使昭侯用术,而奸佞丛生也!故托万乘之劲韩,七十年而不至于霸王者,用术于上、法不勤修之患也!
因为拥有【一心千用】的神通,嬴政看书虽然一目十行,但却过目不忘,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没过几天,韩非的文章在秦国贵族之间散布,看过的人无不惊叹。
李斯的心头很不是滋味,又羡慕,又嫉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数天后,李斯居所,师兄弟两人对桌饮酒。
看着那富丽堂皇的装饰,娇俏的婢女,韩非笑道:“你现在威风多了,抱上了秦国这颗大树。”
“哈哈。”李斯展颜一笑,“也不过是从厕中鼠变成仓中鼠而已。”
“哦,愿闻其详。”韩非说话的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当年李斯在楚国做小吏,奔走差使,常常嘲笑自己是茅厕中的老鼠。厕中鼠梦寐以求的就是做粮仓中的老鼠。虽然同是鼠辈,相去则不可以道里计了。”李斯说道。
“那真是可喜可贺。”
“你要存韩,我要灭韩,你我之争很早就已经注定了。师兄可还记得我们在分别时的那个赌约吗?再见面时,谁都不要手下留情!”李斯语气渐冷:师兄虽然不说,但恐怕你的心里比我更明白吧?”
“你要......除掉我?”韩非放下酒杯,逐渐收起了那一丝玩世不恭的神情。
“当今秦王,胸怀天下,对万民有着包容之心,何况是师兄这样的人才。你我同殿为臣,岂不快哉?”
“这么说,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韩非反问。
“灭韩,已成定局,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除非你能弃韩而归秦,但是你做得到吗?”此时的李斯,句句如刀,没有半分避讳。
这些年,李斯逐渐了解到,他效忠的秦王绝不会因为朝臣的一些话,就轻易改变心思。何况还有个视若己出的刘伯温在,无论是见地还是学识,恐怕都已经在韩非之上。
这也打消了李斯想要冒险除掉韩非的念头,毕竟就算除掉他,自己也坐不上相国的位置——何必去冒这个险?
半个月后,咸阳宫内举行国宴,专门为韩非接风洗尘。
嬴政历来厌恶繁文缛节,为一质子而行国宴,可谓前所未有。
咸阳在国大臣悉数出席济济一堂,韩非座案与秦王嬴政遥遥相对,是至尊国宾位置。韩非还是那一身老式韩服,粗麻蓝布大袍,一顶白竹高冠,寒素冷峻不苟言笑。
秦国官风朴实,大臣常衣原本粗简。然则今日不同,素有敬士国风的秦国大臣们都将最为郑重的功勋冠服穿戴上身,以对大贤入秦显示最高敬意,整个大殿煌煌华彩。
如此比照,韩非又是鸡立鹤群,格格不入。虽则如此,嬴政还是毫不在意,精神焕发地主持了国宴,处处对韩非显示了最大的礼敬。
嬴政率先开口道:“先生的文章,寡人已经命人修订成册,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是教导君王如何得天下,治天下。此等文章当是华夏文明之瑰宝,该当流传后世。”
“秦王言重了。”韩非神色谦逊,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夸奖而忘乎所以。
“话不多言,开宴吧。”嬴政下令。
随后,编钟响起,身穿舞服的宫娥在悠扬的乐器声中翩翩起舞。
韩非心情很复杂,如果他是平民百姓,会毫不犹豫的投效秦国,半月以来,秦王不仅赏赐了他一座府邸,金银财帛无数,甚至按照韩车的样式,为他重新打造了一幅车马;可惜他是韩人,心中有着家国情怀,让他左右为难。
一方可以让他尽情施展才华。
一方是他的故土。
这种左右为难的心情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其实从看到韩非的第一眼,嬴政就已经看出,他绝不是个文弱书生——他体内有真气的流动,这些真气似乎链接着某个东西;必然是可以让时间禁止的逆鳞剑。
从原着剧情可知:剑是凶器,名剑更有灵性,需要选择强大的主人,这样才可以弑杀更多的生命,供剑饮血,而剑灵是这把剑的历任主人中,最强大与最契合的一位亡灵。
韩非的逆鳞剑中正寄宿着一位强大的剑灵,出现时带有极重的阴气。
否则,就算有卫庄在,韩非恐怕早就被姬无夜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