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告别酒肆

第二天一大早，小铃铛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起来给大家做好了早餐。但是那脸却拉的老长，仿佛所有人都欠了她几百两银子。

许负让裴钺帮他从三楼厢房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沉重朴实的木盒。然后将这木盒交到了莫蝉儿手中道：“这个是姐姐送你的礼物，若是以后我们家蝉儿成家立业了，这礼物就算是姐姐给你置办的聘礼。”

莫蝉儿觉得姐姐是在说笑，这又怎么扯到成家立业上去了，结果拿着木盒的手，双肘往下沉了沉，这木盒还真的很重。他打开来一看，里面躺着的正是许负那只系着莲花穗头、虬枝白毫的龙须笔。莫蝉儿一惊，那木盒差点没拿稳，险些滑落地上。还好一旁的裴钺，眼疾手快，单手接住了木盒。

“对···对不起，姐姐，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莫蝉儿立刻将裴钺手中的木盒盖好，推的老远，有些结巴地说道。

“你不收也不行，因为只要你持这直笔，去洛阳城的洛阳书院见书童笔卯，他便自会带你去见伏生国士，你再当着伏生老先生的面将我教你的尚书，背诵出来即可。”许负料定莫蝉儿会拒绝，于是才会在这临别之际，再告诉他要去哪里，要怎么样去求学。

莫蝉儿听后，也深知姐姐是为自己的事情，安排周密、煞费苦心，也不再推诿，双手再次郑重的接过了裴钺递给他的木盒。

经过一晚，仿佛已经接受了现实的小铃铛，看着那木盒子，一边收拾着碗筷，仍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鄙视莫蝉儿道：“不就是根破笔吗？有我的火钳来的的好使吗？看把你吓得的那怂样~”

莫蝉儿听后却破天荒的道了一句：“小铃铛说的在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是不太好。

却换来了小铃铛的一愣之后，再加了一记白眼摇头道：“呆子就是呆子！要走就快走，别在这煽情了。”说罢端着碗从莫蝉儿身前挤过，去了厨房。

“姐姐，莫蝉儿这就走了，只是有一事相求。”莫蝉儿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担心道：“这几日，许大哥和屈大哥都不在，我这一走就只剩下小铃铛一个人了，要不你和钺大哥在这多留住几日，待许大哥他们回来再走，总不能留她孤零零一个人在酒肆。”

“嗯，我知道了，我也想再见见我大哥和汀哥哥。”许负点头答应道。

可是听见许负话语间有些不寻常的口气，莫蝉儿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姐姐，此生我们还会再见吗？”

许负愣住了，没想到这孩子还是问出了这个，她一直在悄然回避的问题。她最终还是如实的看着莫蝉儿，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哦。”莫蝉儿低声回道，便收拾起所有的行礼，连同木盒一起扛在了肩头，朝门外行去。

许负看着莫蝉儿的背影，无奈的笑顺着眉梢便化成了眼圈中的泪光。就在这时，莫蝉儿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拳头停顿了一会儿，瞬间转过身来朝许负快步走来，咬着牙冠强忍的泪水，上前将许负轻轻抱住，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保重！”

便撇过头，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裴钺略有不爽，但是却没有上前阻挡，只是抄着双手对许负道：“你就不能撒个善意的谎言，给这孩子留个念想。”

“念想···这孩子都知道不将那墨玉打造的玉蝉儿，留给小铃铛做个念想。我怎么能还给这么通透的孩子，留下个虚无，不可实现的念想呢？”许负看着莫蝉儿渐渐消失于人海之中的背影，想着清早见莫蝉儿拿着那枚墨玉蝉，在小铃铛门前站了许久，最后还是作罢了将玉蝉放回了怀中。她就更坚信这孩子，以后在儒家造诣必定精绝。

裴钺听后也只能微微点头、觉得能领悟到这一层，那小子想成圣的心才更纯粹一分。

许负和裴钺在咸阳城住了一段日子，这几日的小铃铛对许负不冷不热的。许负还时不时得让裴钺买些好吃的、好玩儿的来讨好这位小掌柜。

不久，许忻和屈汀便押着温城的美酒回到了咸阳城中的酒肆。

小铃铛看见屈汀，就像看见了青天大老爷，冲上前去就紧紧抱着，一顿委屈的嘤嘤嘤地哭泣起来。弄得屈汀和许忻，不由直愣愣的看着许负和裴钺，就差质问这是怎么了？你们欺负我闺女了？

听了许负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许忻肯定是站在妹妹，这边觉得这对莫蝉儿是好事，而屈汀则给小铃铛护上了短。从莫蝉儿该不该走扯到了，莫蝉儿配不配的上小铃铛，争的面红耳赤，就差扔酒坛子了。

最后看见自家的美酒快要不保，小铃铛自己上前隔开了二位大爷，大声道：“好了好了！莫蝉儿已经走了，这是事实，咱们的日子还不得过，保不齐哪天那呆子混不下去了，还能回来当个小跑堂小儿不是。咱们这后路还是得好好经营下去，别把这美酒给糟蹋了。”

二人见小铃铛自个都认了，再说会觉得滑稽的是他俩，于是见好就收，及时的走下了台阶。

许负看着自己大哥也过得挺好，于是决定就此话别，让裴钺收拾行李准备回长安。这次她还是采纳了裴钺的意见，决定不告诉大哥他们，这很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就在话别完后，许老大还以为这是一次兄妹间稀松平常的聚散，说了句慢走，便继续回后院去忙活着将美酒，挖个深坑先埋起来，到时候过了几年，这价钱就可以翻翻。

看着忙碌了许忻和在一旁指挥着的屈汀，许负微笑着道了声珍重，便转身离去。

这时候，小铃铛却跑了出来朝着许负大声喊道：“我最讨厌许姐姐了，她不仅带走了莫蝉儿，来看我们最后一次还不告诉我们，你们这些读书太多的人，是不是都这样遮遮掩掩躲躲闪闪，我讨厌你！也讨厌莫蝉儿！讨厌你们！”小铃铛聪明伶俐总算回过味来，加之偷看了许负和莫蝉儿的道别。

许负回过头来做了个嘘的动作后，用嘴型说了声“抱歉！”

这时内院的许忻听着外面的动静，蹲在地上还朝外面张望过来。看着满手是泥的大哥，许负摆了摆手道别，许忻也挥了挥手让她快走。

许负便真的走了。

只听小铃铛在身后，喃喃道：“是不是讨厌了之后，就不会再想念了。”

对人世间生离死别、一直无太多感触的裴钺，本来双手拢袖跟在许负身后，最后还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许负肩上。

许负抬头看向温柔体贴的裴钺，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