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琼台玉镜

“对，你是谁？”吕复也感觉到了那面具后投来的目光，对自己带有威胁，甚至具有攻击性。

那带着山魈面具的人却不在说话，转身往巷子的更深处走去。步履轻盈，衣袂飘逸，走路生起的风搅动着夜的浓黑，将他的背影渐渐淹没。而在看不见尽头的巷子更深处，一点孤独清冷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像是在等他。

“不会真的是鬼吧？”吕复看着这有些诡异的画面自言自语道。

许负见着那人略带疲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胃又绞疼起来只是觉得这次的位置好似更靠近心脏一些。心情忽然低落道：“不早了，我想先回家了。”

“那我送你！”吕复一听许负要回家，正中下怀，他期盼这一天很久了，今天终于要正式的送许姑娘回家了，光想想都既紧张又开心，刚才那个小插曲自然就先靠边站了。

许负低声回道：“不用了！”

吕复却执意要送义正言辞道：“这黑灯瞎火的，作为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家自己走回去呢？！还是我送你吧！”

许负听了没有再推辞，就和吕复走出了巷子，走到巷口之时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剩一片寂静和漆黑。

裴钺往那一点亮光走去，走近后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童子执灯站在虚无的夜色中静立着等待着裴钺的归来。

见裴钺抬手将面具取下，露出苍白的脸来。再观他头顶的气柱颜色灰白。于是青丸先开口道：“哎···我好歹也是过了天门山，合光真人座下的执灯童子，今天尽然在这世间土瓦泥巷边，给你执灯放风···真是···哎···”

“委屈你了！”裴钺有气无力的说道。

青丸一挥手招来小云朵，将裴钺扶上了小云驾然后向着商洛山飞去。

“话说你真将那许负的另一条红线硬生生给剪了？！”青丸在小云驾上忍不住问道。

裴钺望着只有星星点点灯光的咸阳城，摇了摇头。

忽然，小云架猛的一停，两人微微前倾才保持了平衡。青丸惊讶又脑怒的问道：“合着我在满脚是泥的巷子里吹了一夜的凉风，给你望着风，怕那月老前来找你麻烦，你倒好这样的身子不远千里奔赴而来，就···就只为了见那女子一面？”

裴钺听后苍白的嘴角上扬，然后用手摸了摸青丸的丸子头和蔼的说道：“谢谢你，抱歉我这个当师叔总是给你添乱。不过这次师叔我听你的，去问问了她到底是怎么选的。她说想给那小子一个机会，也给她自己一个机会，我···尊重她，当时必定是我负了她。”

青丸听后看着小师叔苍白而无奈的笑容，打心底里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多嘴。他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和决心才能再见她一面。

裴钺听见自己身后虚弱的近乎透明的微红红线又“崩”开了一个死结，那是最后一个死结了。现在他和许负的红线就维系在一个轻轻一碰就会立马散掉的蝴蝶结上了。

“这红尘情爱真是比洪水猛兽还可怕，比推演天理还难啊！”青丸也感觉到了裴钺红线的变弱，故作老成的感慨道。

“红尘不可怕，经历红尘，才能炼心，琉璃是泥沙经历千百度日夜烧制才至澄明，没有经历过红尘淬炼的澄明，是经不起任何扰动的。而真正的澄明境界则是，无论是身处何处都至真至纯，本心所向，本性使然，不为外物而染，不为别人所动。”裴钺对着这位未来天门山的掌门小童子，讲下了这几年说的最多的一段道理。

青丸听后再没说话，只是默默架着云驾向更高更远的云层飞去。

长长的渭阳大街上，零星的铺面为夜里的长街投射上斑驳的灯光。

吕复与许负并肩走在大街上，吕复很想牵起许负的手，可是手故意碰瓷几次，都没有碰到。许负后来将双手捂着胸口，出神的像在想着什么。于是吕复只得悻悻的作罢了。

吕复决定进行下一个计划，送出自己精心准备定情信物。

正当吕复要掏出礼物的时候，许负忽然抬头望向了街边一个摊位，一位老人头顶戴着三两个面具重叠着，正在收捡摆在铺面台阶上的各式面具。

许负向那衣衫褴褛胡子花白的老人走去。

“负儿，你去哪？”吕复只得再将信物放入怀中，追上许负问道。

许负拿起一个兔子面具，对着老人问道：“老人家，您这里可曾买过一种山鬼模样，耳边还有虬髯的面具。”

老人停下了满是老茧和皱纹关节粗大的手，抬起浑浊的眼睛惊诧的看向许负许久，才开口道：“姑娘，那可不是我能做出来的面具，更不是我敢卖的面具。都说热闹的集市周围的山精鬼怪也会来凑热闹，可是姑娘您说的那个面具确实不是给人用。”

吕复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急急追问道：“那是给什么用的？”

老人打量了许负一番继续说道：“老农，农闲之时会做些祖传的面具，等着逢年过节集会，祭祀祭祖的时候换点家用。这面具做的好，还得会看人，看多了就画的传神了。姑娘这般长相是一副好骨像啊！”

“老人家，您这个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她可是·····”吕复笑道。

许负却微微摇头，让吕复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老人看了看吕复道：“这位公子也是非富即贵，可是却和这姑娘啊···天壤有别。”

然后盯着许负渊深似海的眼眸继续说道：“不管是不是龙王庙，反正我知道姑娘你问的那个面具，是山神大人的面具，凡人可不能戴更不敢带。若是姑娘你遇见了戴这样面具的人，便是遇见山神大人喽！”

“山神？也吃酱牛肉？”许负自言自语道。

“别听这老儿胡诌，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怪力乱神，都是传说而已。”吕复听到怎么还扯到什么山神去了。借着机会拉着许负离开了卖面具的摊子。只可惜没有拉到手，只是隔着衣服拉了拉手肘。但是吕复还是心中悸动，似有小鹿在胸中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