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五人成虎

清晨一缕阳光仿若利刃将门斩断，从门缝中切入，形成了一道光柱，看似静止的光柱内，尘埃如宇宙中的陨石横冲乱撞着。火塘里的火也刚好燃烬，一缕青烟像一根羸弱的豆芽，在寒冷中破土而出。许负怀抱着书简，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微微嘟着嘴睡的正香。而晨光洒落在对面的张良身上，像是给张良身上蒙上了一层莹莹的光幕。让他全身上下有一种庙里造像的神圣感，而且绝对不是什么野庙淫祀粗糙艳俗的造像，而是那种官家画师定稿皇家御赐造像的那种，五官端庄精美、身材高大匀称。

偏屋的门这时候开了，项伯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歪着头避开门梁走了出来。

“嘿，感情好，你俩晚上就在这儿坐了一夜啊！”项伯不仅个子高大，说起话来这嗓门儿也大。

许负被吓得撑在手上的下巴滑落，惊醒了过来。对面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座造像的张良，也煽动纤长的睫毛，修长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张良表情微澜、有些微微吃惊，自己竟然沉睡了过去，而且什么梦也没又做。张良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许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眼睛都比昨日亮了许多。

许负也就快黎明的时侯，实在是太困了打了个盹，昨晚看了很多书，脑子里也推演了很多事情。她有气无力地喝了几口小米粥，拿上两个窝窝头就回主屋抱上自己的书简钻到车上去了。

来到车上许负将书简堆在角落，钻进车上的被窝一边半躺着一边啃着窝窝头。啃了一个后实在是干的难以下咽，就将另一个窝头用手帕包好放在了小几上。许负刚才打盹的时候又梦见那只被阿黄追赶的鹅黄小蝶了。自己一直在梦中追赶，可是怎么都追赶不上。自己追上去它就幽幽往前飞去，自己停下，它又停在不远处缓慢的扇动着翅膀。最后那只让人抓狂的小蝴蝶，停在了一只青牛的牛角上。自己悄悄靠近这次它在没有飞走，正要扑过去捉住它的时候。“许莫负。”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负太久没有听人这么叫她，吓了个激灵。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那身后的人，很可能就是这牛的主人，那个骑牛的。于是迅速转过头去······

不料项伯一声，许负觉得脚下如踩空一般失去了重心，吓得猛的醒了过来。

“哎···”许负长叹一口气，将头埋进锦被里心想：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看见他到底是谁了。

等了很久，项伯才抱怨着从里面走出来：“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没有出来，让咱们等这么久真是的。”

“好了好了！卢侯爷，这舟车劳顿，年纪又都比你我大，你就多担待点！”张良宽慰着项伯，也示意让他小声些。这项伯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昨晚已经做梦中就把卢绾给得罪了。张良也没解释，就直接将项伯推上了车。

再过了一小伙儿，卢绾才慢悠悠，不急不忙地走出来，漫不经心的上了车。

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就这么走了好几天。

一天中午，他们就走进了一座城。

张良在进城后专门下车，走到许负窗前轻叩车厢。许负一听就知道是张良，立刻来到窗边掀开窗帘急切的说道：“今日可得找家有肉，有沐浴的店子住下，师妹我都快几天不沾荤腥，感觉脑子都快生锈了，这身上眼看着就要快长虱子了，这不是想雪上加霜吗？！”

张良笑眯眯的拱手道：“师妹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难不成这就是洛阳？”许负探出头打探着四周，觉得没能有这么快啊。

“这里是栎阳。”张良之前在许府轩台之上和许负夜谈之后，就大概明白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也只是大概，具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还真猜不透。

“栎阳！”许负比听到洛阳还来了兴致，立刻放下窗帘，直接从车门钻了车来。

站在车辕上，许负看着这个依旧繁华的城市，依然车水马龙。这街道上的建筑仍然还保留着彪悍的秦风。就连身边路过的贩夫走卒之中都是不是的听到几句不地道秦腔。

许负高兴的跳下车，再顾不得自己身上都已经馊了，拉着张良就往街上走。

“这就是秦献公当年定都的栎阳，后孝公用商君变法，秦国才从一个贫瘠困弱的边陲小国，一跃成为诸国中最先进富有的国家之一。后大良造商鞅督造咸阳宫，秦国迁都咸阳。即使那样，栎阳却一直保持着繁华与富庶。”许负一边走这瞧着街上各种摆摊商铺，一边说着突然停下来仰着脸望着张良，“这一切也不过短短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张良看着兴奋的许负，那天真的微笑，觉得自己决定落脚栎阳是对的。

终于逮到机会可以让张良大放血，许负又怎么能放过，一路上面茧、糖葫芦样样没落下。张良这时候开始懊悔之前留宿栎阳的决定了。而在繁华的栎阳城中心的街道上，吆喝声锣鼓声热闹非凡。许负也拉着张良挤了过去。这段时间在车上闷坏了，骨头也快在车上抖散架了。这有热闹当然要去凑凑，也算是放松放松、休息休息。

人群围成圈，里面一顿胸口碎大石后，走出来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瘦瘦弱弱却帮着搬着碎掉的大石块。一下竟然就将大石块举了起来，这让四周的人都喝起了倒彩。“那石头莫不是假的吧，一个孩子都能举得起来！”

这让刚才在石头下的大力士，很是下不来台。

“各位乡亲父老，别看着孩子瘦瘦小小力气大得很呢。不信哪大家可以上来和这小子拔河试试，不然大家伙还是我们骗大家！”班头倒是借机添加了新节目。这新节目果然惹来了更多人的围观。五个成年男子走了上来，一看怎么也不像是围观的人。个个虎背熊腰膘肥体壮。班头一看心想坏了，这一看就是来踢场子的。不知道自己这摊子哄的太热惹了谁的眼了。

班头看情况不妙准备撤退，可是那边铜锣里噼里啪啦从各方掷来钱币。听得人兽血沸腾。看在钱的份上班头只有同情的看了一边瘦弱的小男孩一眼。

“班头！先说好了，我们五个要是拔河中伤了这位小兄弟，可就得你们自己担待了。”其中一个男人喝道。

“是是是。”班头陪着笑脸冒着冷汗回道。

“好，那就开始吧！”那人说完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捡起了地上的粗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