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楼的饭菜有按时送来,慕娇娇也有按时吃,她的确没有必要因着这点子闹别扭就毁了自己的身体。
但她却是故意将实验拖到很晚才结束,摘下护目镜,骆幸川将最后的实验数据填写在记录表上,头也不抬的:“还不准备回去吗?说不定顾先生现在都在接你了。”
慕娇娇将所有的物品全部归位,嗓音敛着几分疲倦感:“没有,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她说得波澜不惊,但骆幸川还是察觉到一点异样,侧过眸来打量了她几秒钟:“怎么?你和顾先生吵架了?”
有这么明显?
“也不算是。”手中的动作慢了一拍,她丹凤眸微眯了下,哂笑:“只是闹了点脾气。”
“那应该就是你单方面闹脾气吧。”
慕娇娇有些失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顾先生很喜欢你,他是可以无限制包容你的脾气的。”
微怔,直到车子在柏油马路上飞驰,停在别墅门口,慕娇娇的耳边还回荡着这句话。
他说的没错,顾戾是能够包容她,包容到甚至将一切的压力都承担在他自己的身上,从不和自己分享,也从不让自己多虑半分。
可她要的不是这些。
说起来是她矫情,也是她无理取闹,但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和顾戾并肩而行,成为能够相互依靠的恋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成为攀附着顾戾这颗大树的菟丝花。
深呼吸,抬脚迈上台阶,她想她该要和顾戾好好谈谈了。
进门,果然顾戾在这个时间点依旧没有休息,似乎刚刚洗过澡,黑色浴袍下有着线条分明的腹肌,人鱼线清晰可见,操控着轮椅主动靠近:“饿不饿?我让邢婶给你留了点粥在保温桶中,稍微再吃点?”
“不用了。”
慕娇娇摇摇头,瞧着顾戾这幅比任何时间都要殷勤的多的态度,呼吸一窒,轻轻启唇:“顾戾,我们谈谈吧。”
“好啊,想要谈什么?”
顾戾的态度很是坦诚,却平白让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偏白的脸蛋在灯光下有些紧绷:“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碰我?”停顿了下,赶在顾戾说话前重新启唇:“你不要说为了给我个最好的初次,我不介意,我说过的,不管是什么,我从来都不介意的。”
顾戾搭在轮椅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神色变化不大,很自然的启唇:“这个原因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你,到现在也不会发生改变。”
到现在也不会发生改变。
这句话莫名的令慕娇娇的心头恍惚了下。
红唇逐渐抿紧,温凉的嗓音声线清晰,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那如果说……我现在想要你的话,你愿不愿意?”
“娇娇。”顾戾的嗓音低沉,咬着她的名字,噙着几分沙哑感:“我们可以再等等……”
“等,又是等。”
积攒了整整一天的怒意彻底爆发出来,慕娇娇直接将抱枕扔了过去,胸膛用力的起伏着,一双丹凤眸死死的锁在男人的脸上,可怒到极致便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空气安静至极,四目相对,一双温淡,一双躁怒,却交织成浓烈的窒息感。
最终,慕娇娇强行将情绪压制下去,侧过脸去用力呼吸:“我先去洗漱了,你早点休息吧。”
顾戾没有反驳,但全程他也没有再去做别的事情,而是坐在房间门口静静的听着另外一个房间的动静。
他的娇娇前后两世都未曾碰到过太多的男女事情,所以她根本就不懂,男人也是有男人的自尊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事上,他不仅想要给慕娇娇一个最美好的初次,更是担心……
他这双腿会耽误自己的发挥,如果一旦在情事上出现任何意外……
那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打着,侧耳认真听着房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在二十分钟左右后结束,隐隐约约衣料摩擦的声音,随后便是吹风机工作,最后……
便没有最后了。
这时,顾戾清楚的认识到慕娇娇已经她曾经的卧室里休息了。
她这是准备……和自己分房。
不过,慕娇娇似乎并未对顾戾设防,至少她的房间门并没有锁。
顾戾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果然已经躺在柔软的床褥之中,床头亮着微弱的灯光,巴掌大的脸蛋不施粉黛,双眸磕着,俨然一副准备休息的模样。
听到动静,她又重新掀眸,语气噙着淡淡的凉意:“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怕晚上起来吵到你,不如我们今天分开休息吧。”
什么不舒服,这都是借口。
顾戾清楚的很。
坐在床边,他眯眸看着她,经过今天这么多的事情,他再好的脾性也被她激出来几分不悦来,但还是耐着性子:“没关系,你吵醒我也没有事情,晚上有任何不舒服都可以直接叫醒我。”
“顾戾……”
“娇娇,我说过,你可以生气,也可以让我哄你,但不要胡乱说些不可能的话。”
徒然加重的语气,令慕娇娇微微一怔,也同时给了顾戾可乘之机。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到了床褥之中,噙着点凉意的手臂还从她的头顶伸过去,似乎是将她这边的灯光调得更为昏暗了些,然后重新躺回来,下一秒,长臂如铁便将她整个人扣入她的怀中,力道不小,噙着几分强势的态度。
慕娇娇实在是有些不耐烦的紧,想要推他也没有推动,红唇微抿着:“你往那边躺躺。”
“恩。”
顾戾只回应,却不动作。
弄得她更为火大,就差一个枕头砸过去。
可无论她怎么闹腾,顾戾都那副清清淡淡的面孔,既不接话,也不给予任何的回应。
最后闹得慕娇娇自己没了脾气,重新被顾戾揽入怀中。
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是有差别的,不管是力气还是温度。
至少慕娇娇觉得顾戾的胸膛处处散发着炙热感,下巴磕在他的肩胛骨处,也能够清楚的听见他的呼吸在耳边,甚至还隐约有着那如雷般的心跳,两者合二为一,吵得要死。
她本就烦躁,现下弄得更是心烦不堪,原本是想要坐起身来,但铁臂拦在腰间,让她起都起不来,就连她恼羞成怒的用力推搡他,也没能撼动半分,甚至属于男人的呼吸都已经放稳放平,很明显陷入了睡眠之中。
她都说了,他们两个人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现在她满心满意满脑子都是男人的温度和呼吸,这还让她怎么冷静?
慕娇娇锲而不舍的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分钟,都没能将顾戾折腾醒,反倒是将她自己折腾的没了气力,就连额头都隐隐约约沁出点汗来。
一口气梗在心头,累得慕娇娇在心头一边暗骂着顾戾的不要脸,一边无可奈何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自从这天之后,慕娇娇便换了一种态度,也不摆出一副冷战的模样,只是对顾戾视若无睹。
惹得关曦儿都忍不住找她出来喝咖啡,一副拜托了的表情:“娇娇,你到底怎么惹你们家顾爷了,南城区这两天水深火热的,就连我家栾皖的那间工作室也被所谓的财务部以调取财务报告为由,要求暂停一切工作。”
她的话没能换来慕娇娇任何的回应,倒是被她抓住了话柄,言语间多了几分笑意:“你们家栾皖?这么说,你是和栾皖水到渠成了?”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
关曦儿蹙了蹙眉,却也明白这件事并不是她能够插手来管的,便自然而然的转变了话题:“算是吧,反正栾皖是将他公司的股份转了百分之四十给我,虽说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多大的一笔钱,但却几乎是他身价的全部了,这种态度让我爸很喜欢,便也没有非拦着我俩,让我俩不再交往。”
“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恭喜啊。”
关曦儿笑了起来,素净的脸蛋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艳丽的妆容,反而显得清秀漂亮的相得益彰,充斥着慢慢的幸福感:“虽说我和栾皖稍稍经历了点事情,甚至一开始都可以算得上是乌龙,但总归也可以称得上是顺利,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氤氲着香气的咖啡被送到嘴边,慕娇娇喝了口,香醇苦涩的窝到充斥在舌尖:“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景家那位呗。”关曦儿单手点着额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怕是景玄阳去郑家道歉的日子。”
的确,景玄阳此时此刻就在郑家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笔挺的腰板,袖口微微挽起,露出考究的腕表,原本就肃穆的脸庞此时此刻看起来更为凌厉。
如果让外人瞧见不像是道歉的,反而像是来决斗的。
至少郑父就是这种感觉,手指不着痕迹的相互摩擦了下,却依旧挂着温和亲近的笑容:“这都是孩子们之间的小事,又何必这么兴师动众把您老也给惊动来了?”
“闹到现在这幅田地终究是玄阳这个混小子犯下的错,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这孩子的父亲早亡,也就我这个爷爷能够管教一二了。”景老一双略显浑浊的瞳眸精明的很,眼角眉梢噙着的都是笑意:“如果不带着他来给你家丫头郑重的赔礼道歉的话,我内心不安啊。”
两个人都是睁着眼说瞎话的个中好手,旗鼓相当的很。
整场对话你来我往的交锋中根本就轮不到景玄阳和郑萱湘这样的小辈儿发言,全部由景老和郑父代为沟通,可能唯一需要他们两个人出面的地方,也就只有在商量是否需要出去同进午餐时。
景老侧脸看了眼景玄阳,大掌在拐杖上拍了拍:“玄阳,你郑伯伯问你呢,今天下午有没有事情?如果出去吃饭会不会被耽误?”
“没有。”景玄阳严肃认真,看都不看对面郑萱湘一眼:“不会被耽误。”
公式化的回答不被两位家长放在心上,对视了眼,景老慈祥的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做东在虹楼里摆上一桌,还请你们不要嫌太过简陋匆忙才是。”
“景老言重了,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这点子小摩擦本就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