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是厌恶他的,更不可能嫁给他的。”施知晚越过郑萱湘的肩头去看身后的男人,那张硬朗的俊脸几乎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有所变老,甚至还多了几分当年不曾有的沉稳,可她不管怎么看,都只有那股厌恶在心头浮动,连带着嗓音都恶劣了三分:“还有,你所说的我散漫又不受控的性子。”
“郑小姐,你从小金枝玉叶,现在被男人拒绝怕就是这辈子受到过的最大的挫折了吧,可我当年就是因为乖顺而不知反抗的性子,被你身后这个男人逼得生生跳入海中自杀,你觉得我可能升的起半分喜欢这个男人的心思?”
说到底,施知晚对郑萱湘的感官虽说不算多好,但也没有差到极点。
对方虽说有着世家女的矜傲,面对她的时候也有着绝对的高傲和不用刻意就能够流泻出来的不屑,但却也未曾真的赶尽杀绝到使用什么雷霆手段来对付她,毕竟像是郑家这样的世家里,如果真的想要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很多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的。
眸色挑起几分不屑:“所以,我可以和你说明,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打着报复这个男人的念头,如果牵连到你,我也很抱歉。”
郑萱湘知晓景玄阳和施知晚曾经是男女朋友,但是并未真的去调查过两者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乍听闻不受控有着几分惊讶,就连刚刚浮动着的情绪也全部压了下去,眉心微皱:“你说的……”
“都是真的。”
听着女人想也不想的回应,郑萱湘怔楞了下,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不知为何倏然间感觉到很是浓重刻薄的嘲讽,她轻笑出声:“看来这世界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景玄阳。”她仰脸,讥笑:“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我等着你回国后亲自去我家说明情况。”
冷冷的扔下这么一句话,郑萱湘转身便径直离开。
慕娇娇和顾戾所乘坐的车停靠的也不算多么的隐秘,哪怕是刚刚三人在争吵中没有注意到,现下郑萱湘也一眼便瞧见,脸色一凝,浮现出绝对的难堪情绪,但停顿了几秒后也不失风度的朝两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春日里的夜,树叶刷刷的被风吹拂而过,敛着几分凉意。
被剩下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施知晚也早就瞧见了慕娇娇他们,鼓了鼓腮帮子,面对景玄阳时冷清着一张脸:“我打电话叫来的人,我过去打个招呼不算过分吧。”
顺着她的视线,男人也将目光挪移了过去,从顾戾那张面对外人时阴戾冷沉的面孔,再移到慕娇娇饶有兴味的小脸上,最后才重新垂眸下来,目光敛着审视:“你叫来的?”
“对啊。”
施知晚觉得景玄阳是不是听力有问题,她刚刚已经说过这件事了。
“所以你找他们来见证郑家和景家的联姻失败?”
青家和郑家素日里都是政敌,难保不让景玄阳联想到这样的事情上。
“对啊。”
又是脆生生的回应,施知晚完全不介意让景玄阳知晓自己是抱着如何的心思,慢慢靠近,身上那股带着淡淡花香味的沐浴露味就顺着空气钻入景玄阳的鼻尖,再配上她那张明明乖顺,却故作清冷娇艳的五官,明明是厌恶的神色,却偏生让他瞧出几分青涩的妩媚来。
她歪头:“我恨你,自然是想要让你快速倒台才好,现在有现成的帮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又有什么不能叫来的。”
甚至她都不需要亲自出手,明天景家和郑家订婚破裂的事实就会传回南城区,这件事是景家有错在先,她不信郑家不会从景家身上扒下来一层皮。
不管是否会伤筋动骨,只要能够伤害到景玄阳的,施知晚都希望看到。
下一秒。
她的腰身就被男人火热的大掌狠狠的掐住。
顺势一带,她直接被男人扣在健硕的胸膛上。
但施知晚却没有丝毫的挣扎,睁着一双再清明不过的眼眸就这么很是冷静的睨着他,其中酝酿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居高临下,景玄阳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土般在施知晚的脸上搜寻着,可半晌皆是无果。
他分辨不出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就只能垂眸附在她的耳边,用一种无法描绘的语气混着夜风咬着每个字:“既然你要和我玩,那我奉陪就是,不过不要再妄想去医院,或者是制造所谓的意外,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他说着,偏首,一口啃噬在施知晚柔软的耳尖,低低沉沉的笑:“我倒是要看看,我和你之间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说完,景玄阳立刻松开施知晚,抬脚便直接朝着别墅走去,不仅是顾戾和慕娇娇,连带着施知晚,都未曾再得到他任何的眼神。
喉结滚动,烦躁的情绪几乎灭顶,想要抽根烟,可烟盒都捏在掌心里,景玄阳才似乎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重新将其收了回来。
回到房间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个战斗澡,披着浴袍走进主卧的阳台,浴袍前襟是松垮的,健硕的肌肉充斥着雄性最原始的气息,大跨步的坐在沙发里,从他的角度朝楼下看去,正好便能够看到走到车前正和慕娇娇说话的女孩。
侧脸皆是明艳艳的笑,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面对他时的天生反骨,温静秀致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就一如许多年前……
薄唇勾起,像他这样的男人,一时间的纵容和宽恕不是她那样的女人得寸进尺的借口,而他想要得到她,最好的手段便是极尽残酷的摧毁后再进行占有。
他只希望,在他耐性还未完全消耗干净前,她能够想明白的自行收敛,否则……
他的手段,她当年是见识过的。
幽蓝色的火光在指尖明灭,青白烟雾缭绕在男人古铜色的脸庞前,薄唇勾起,景玄阳淡淡的想。
施知晚像是察觉到般转眸朝景玄阳的方向看了眼,栏杆里一根静静燃烧着的香烟是唯一的亮光,心底不知为何轻微“咯噔”了声,她睫毛微颤,视若无睹的重新扭头回来:“没关系,刚刚施知晚也说了,这是个意外。”
“怀孕,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意外。”
慕娇娇一眼就可以看出施知晚怀孕的事实,至于周期,她还需要具体把脉才能知晓。
眉心微蹙着,出自于一个医生的本能:“这个孩子你准备留吗?”
“我当然是不想留的。”施知晚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小腹,眉目间伤感和遗憾交织成复杂的神色:“我虽然很期望成为一位母亲,但这样根本就不受期待,今后也只能成为私生子的孩子,我不能将他带到这个世界里来受苦。”
私生子?
慕娇娇敏锐的抓到这个词语,倚在顾戾的怀中,眯起眼眸:“景玄阳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自然是想要的。”
否则,当初在得到她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后,他也不会扔下郑萱湘直接赶到医院将自己拦下来,甚至还不惜将自己砍晕带回别墅里看管起来。
只可惜,她这个做亲生母亲的不肯配合,景玄阳哪怕是使用再多的手段也都无济于事。
听闻景玄阳想要,慕娇娇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两分,虽说他的大男子主义令人无法忍受,但终究也不算是个人渣。
拉过施知晚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孩子现在还小,只有八周多点,正处于危险时期,你平常多注意,不要动气也不要吃些不该吃的。”
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她砸了咂嘴:“这样吧,我回去后整理份孕妇的禁忌发给你,你记得看看。”
“好。”
难得,施知晚似乎没有多少抵触的心思,但就在慕娇娇撤掉把脉的手的瞬间,将一个纸团塞进了她的掌心里,甚至为了掩藏般,施知晚还背对着别墅,朝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别捡着太晚的时间,我最近犯困的厉害,那个时候怕是都睡了。”
这是在暗示慕娇娇不要声张。
慕娇娇杏眸一凌,没有露出来半分不该有的情绪波动,甚至都没敢和顾戾交换视线,泰然自若的继续和施知晚交谈着,直到车子驶离别墅区的范围,她才打开掌心里的纸团。
原以为会是施知晚的求救消息,但谁曾想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是有关于景家的事情,不管是人情往来还是比较浅显些的基地兵力分配和队伍人员配比等。
慕娇娇只能够看懂一部分,便自然将纸条交给了顾戾。
男人一目十行的扫了遍,脸色微沉下来,倒不至于多么难看,却也有着几分冷沉慎重:“看来施知晚是真的恨景玄阳。”
“为什么这么说?”
微微泛着粗粝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顾戾亲昵的在上面吻了吻,然后顺势将人扣在自己的怀中:“虽然这上面看起来并未记录什么,但如果交给相关人员进行分析的话,便会分析推理出很多景玄阳身边的机密,甚至可以利用接下来多项任务对景玄阳进行重挫。”
轻者导致小队任务失败,重者甚至能够毁了景玄阳。
纸条在指尖被对折:“施知晚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借着我们的手。”
而她算得也很是准,如果这张纸条上的信息被证实为真的话,顾戾怕是真的会加以利用。
不过……
低笑了声,敛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叹息感:“你看看施知晚都懂得借刀杀人的法子,可你呢?却偏生直来直往的。”
顾戾所说的是慕娇娇点破陆佳和青瀛渊之间关系的事情。
铁臂在她腰间散发着徐徐的热力,他伸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要清楚,如果看青瀛渊不顺眼,还有很多法子能够整治他的。”
可慕娇娇却不以为然。
她在他的怀中转了个身,盯着男人英俊温润的脸,倏然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可以利用陆佳来收拾青瀛渊?”
顾戾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小女人摇了摇头:“我不同意,陆佳在青瀛渊身边的日子本就难过,如果被我们强行拽进这种事情里来,怕是不仅不会和青瀛渊的关系缓和,反而更会被虐待。”
上次毕穗强闯别墅,不就是因着亲眼看见陆佳被青瀛渊从车上赶下来的画面?
“但你现在点破青瀛渊心底那点子无法言说的心思,怕是会让他变本加厉的。”
“那也没有办法。”慕娇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任由顾戾在她头顶上落下一个吻:“我也只是希望他们之间不破不立,总归青瀛渊被我大致点破了他对陆佳的心思,他接下来要么是咬死不肯承认,要么就是为了掩藏而放了陆佳。”
而按照青瀛渊那副恶劣又桀骜的性子……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两个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喉咙间都溢出低低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