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暂时不结婚是因为两位还需要打拼事业吗?”
此时多博纳看起来就像是个邻家长辈般,眸底敛着几分殷切的询问,那张西方特有的立体五官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兴味:“按理说顾先生的势力应该在南城区已经到达一种顶端了,自古都是江山美人缺一不可,那何不早点将慕小姐娶回去,毕竟慕小姐漂亮,哪怕是身上冠着顾先生的名字,也会引来不少人觊觎吧。”
这话说得倒是平静自然,好似真的是为了他们小未婚夫妻着想,但实际上他的心思,慕娇娇也不是猜不出一二的。
镜片后双眸紧锁在慕娇娇身侧从始至终都维持着淡静又毫不掩饰存在感的男人身上,然而顾戾闻言依旧维持着行动,慢条斯理的剥着虾,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漂亮。
唯一不同便是这次他主动将虾送到了慕娇娇的口中,然后掀眸,没有半点波澜,淡淡的道:“多谢罗博纳先生关心,不过娇娇还没有到达法律允许结婚的年纪。”
“是么?”按理说她们东方娃娃一般都显小,一时间让罗博纳也估摸不准慕娇娇的具体年纪:“哦,听说你们南城区要求女孩子年满二十二岁才能结婚,这可真是太可悲了,不像是我这里,只要年满十八岁即可。”
说着,顿了顿:“慕小姐已经十八了吧。”
手指握着筷子,慕娇娇脸上淌着一层笑:“今年十九。”
“那不如就早点嫁给顾先生,慕小姐年纪还小可能不太明白,安稳的生活比任何的打拼更让人来的安心。”
这话说得。
视线直接对了上去,那双墨绿色的瞳眸深不可测,看起来温和好心,可实际隔着镜片,根本就让人无法看透。
慕娇娇和顾戾心知肚明他是什么意思,不外乎就是觉得今天的饭局是由慕娇娇主导的,顾戾哪怕是跟来也未曾插手她的事情,更未曾多言一句。而罗博纳却觉得跟男人交易更为方便些,毕竟他们在感情和利益中间自然会选择前者,所以暗示顾戾不要放纵她为所欲为。
筷子被放下,慕娇娇轻轻的笑,眼角眉梢噙着层轻薄又凉到极点的弧度:“罗博纳先生这话就让我有些不太明白了,既然你觉得安稳的生活比打拼更令人安心,那又何必帮贾斯敏小姐退掉订婚呢?她嫁过去的日子可要比现在更安稳,家族得到保障,丈夫不用管,连孩子都不用亲自生,这不是很好吗?”
“慕小姐。”
罗博纳嗓音刹那间加重的戾呵。
他的话不过是饭桌上谈判的手段,压制的筹码,但并不代表慕娇娇可以肆意用来攻击自己的妻女。
“罗博纳先生何必生气?”慕娇娇轻轻袅袅的挑眉,甚至故意萦绕上层疑惑:“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将你的话套用了下罢了,我都没有当真,你又为何要当真?”
罗博纳并未再言语,可被那双墨绿色的瞳眸紧锁,噙着一股说不出看不见的压迫感,只可惜慕娇娇丝毫不怕就是。
甚至顾戾还又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入她的碗盘中,在安静的环境中,温淡的嗓音宠溺纵容:“喜欢这道虾吗?”
“喜欢。”慕娇娇立刻换了副眉眼,半撒娇半使唤的用手指在他袖子上拽了拽,白净的脸蛋娇媚:“你再帮我剥两只好不好。”
顾戾手上的动作本就没有停,闻言更是扫了眼剩余不多的虾,将其全部剥好后,按铃将侍者叫了进来,温声吩咐:“这道菜再上一份。”
侍者自然应是。
按理说这样的饭局主要都不是在饭菜上,更没有人因着菜品味道不错再上一份的。
可顾戾就全然一副轻描淡写理所当然的模样,擦干净手上的汤汁后,动作斯文的盛了碗排骨汤搁在慕娇娇的跟前,旁若无人的肆意交谈着:“如果味道你还喜欢的话,我就安排人将这道菜的厨子挖走,专门回家给你做菜吃。”
慕娇娇吃得心满意足,眉目间本就化着精致的妆容,现下配合着娇媚明艳的笑意,更像是被娇养在掌心中随性而不谐世事的小姑娘。
她晃着小脑袋:“不用了,家里于婶做得也挺好吃的。”
“挖回去于婶应该会高兴的,这样她就可以省了厨房的活计。”
对面一家三口看着这对未婚小夫妻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着,顿时感觉到阵阵的头疼,他们只觉得顾戾恐怕是来砸场子的,先不论今天的饭局全盘交给个女人出面,甚至还屈尊帮女人剥虾盛汤,实在是和他想象中的顾戾大相径庭。
罗博纳虽说夫妻恩爱,宠溺女儿,哪怕是妻子无法生育他也不在意,但心底总归是有点大男子主义,无法接受顾戾如此“卑微”。
脸色愤懑,捏着筷子的力道不断加重,薄唇轻启,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就被旁边的妻子拽了下。
温蒂朝他摇了摇头,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今日设宴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真是被这对未婚小夫妻刺激得忘了正事。
抬手扶了下眼睛,他神色自若的打着圆场:“看着顾先生和慕小姐如此恩爱,想必今后好事自然是近了的,到时候结婚一定记得要邀请我。”
慕娇娇用勺子搅拌着汤水,状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般,看着他的眼睛笑:“这是自然的,希望到时候罗博纳先生还能够赏光。”
一顿饭,吃的不算是多稳妥,但也没有再度掀起什么龃龉。
直到饭局结束,罗博纳都未曾提及正事,他不着急,慕娇娇自然也不着急。
这些谈判桌上的把戏,她虽然不熟知,但并不占劣势。
夜越发的沉,眼皮发酸,略微有些犯困,慕娇娇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明天还有比赛,她今晚不想太晚睡,于是侧眸,拽了拽顾戾的衣角,低声:“我们回家吧。”
“好。”顾戾没有犹豫,将她拥入怀中便准备道别:“罗博纳先生,我太太困了,我先带她回去。”
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罗博纳不相信慕娇娇和顾戾当初在医院里主动提及温蒂的病,是没有任何图谋的,于是他便自认为他们这是以退为进的谈判手段。
朗笑:“好,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了感谢慕小姐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需要我安排车送两位回去吗?”
“不需要。”
转身,两个人的背影毫不犹豫。
温蒂心头一颤,下意识去拽罗博纳的衣角,红唇微启,想要暗示什么,却被他拍了拍手背作为安抚。
罗博纳不信自己按兵不动,他们真的不会主动出击,毕竟这件事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可谁曾想,素白的小手直到按在门把上,慕娇娇都未有丝毫停住的念头,甚至半个身子都走出这扇包厢大门。
最终温蒂再也按捺不住,她不顾自己丈夫的反问,扬声:“慕小姐,请留步。”
一口气泻出来,罗博纳瞳眸收缩,酝酿出别样的深冷晦暗。
他眼睁睁瞧着那张略显青涩漂亮的小脸转过来,黑白分明的丹凤眸弥漫开阵阵的困意,她堂而皇之的窝在顾戾的怀中,目光近乎懒散的睨过来:“史密斯夫人,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罗博纳很清楚自己被动了,他便也不再按捺着,揽住温蒂的肩头,主动将话头接过来:“慕小姐,其实这次我除了要感激你救了我女儿外,还想要邀请你帮我妻子治病。”具体的病因慕娇娇都知晓,他便也没有再多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用你所说很神奇的东方医术。”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平白出力的。”他从口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支票,这次是一张空白的,放在餐桌上,朝她的方向推过去:“你可以随意填,只要能够治好我妻子就好。”
提到妻子,罗博纳那双眸子难得真挚起来。
慕娇娇心思倦怠,自然也无心绕圈子,懒懒洋洋的窝在顾戾的怀中,一头漂亮的青丝散落在身后,丹凤眸半磕着,在某种程度上像极了慵懒高贵的波斯猫。
她轻描淡写的笑:“罗博纳先生,你调查过我,应该就很清楚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支票。”
罗博纳没有言语。
她也不介意:“一笔两全的买卖,不知道罗博纳先生有没有兴趣。”
“两全?”罗博纳讳莫如深的凉笑了声:“我不清楚慕小姐是如何说出两全这种话的,你和克莱斯特家族有恩怨是你们的事情,又何必莫名将我史密斯拖下水,用牺牲我来保全南城区代表队,我觉得这笔买卖似乎并不划算。”
这些自然都在慕娇娇的预料之中,其实她大可用温蒂的病情来压罗博纳,比如说原来在你心中你妻子的分量和健康都比不过两个家族之间小小的纷争,她就不信一心期待的温蒂能够接受的了。
但慕娇娇不愿意这么做。
她拍了拍顾戾的手臂,示意他将她放下来,双脚踩在地上,她伸了个懒腰:“据我所知,史密斯家族和克莱斯特家族向来不睦。”
“那又如何?”
“那罗博纳先生就不想有个机会狠狠踩上克莱斯特家族一脚?”
灯光下的男人闻言一声嗤笑,看似儒雅的眉目掩盖着暗沉:“慕小姐年轻,但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
纤细卷曲的睫毛动了动,慕娇娇慢慢悠悠的歪头:“可据我所知,九月份马上就要划分新的药材种植地了。”
克莱斯特和史密斯两大家族产业重合最多的便是在医药方面,虽说不能是并驾齐驱,但也是正锋相对,从未有过合作的时候。
她的视线定定的看过去,语气敛着蛊惑:“如果这个时候史密斯家族重创了克莱斯特家族,我们联手让克莱斯特变成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谈,你觉得今年的药材种植地你们会多分到几成?更何况你们还能平白看了老对头的糗事,似乎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才是。”
罗博纳似乎是被说动了,但在灯光下反射出白光的镜片将眸底所有的光全部敛住,令人无法看得真切,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哦?还有呢?”
“至于我,自然坚定的和史密斯家族站在一起,毕竟你应该也知晓,世兰会上克莱斯特家族买通评委以非常明显的劣势获取了复赛的冠军。”眼角眉梢的嘲讽使她所有的情绪褪去,只剩下最原始的温凉和冷艳:“而我则是以南城区代表队顾问的身份来到这里的,那位布兰妮小姐因为看中我未婚夫的外貌,求而不得则暗地里派人窃取了我们参赛的兰花,您觉得我能咽下这口气?”
这些罗博纳自然是知晓的,否则他根本就不会给慕娇娇见面的机会。
“但慕小姐应该也清楚,让我朝克莱斯特出手,转移他们投放在你们身上过多的视线,动辄就会演变成两大家族之间的矛盾。”罗博纳缓缓眯眸,似笑非笑:“我所压下的赌注似乎比你更要多。”
“那如果我再添上htp-1107作为补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