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淳虽说和薛御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也算是两小无猜,但他却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除了冷静自持外的其他表情,一次都未曾有过,举手投足之间完完全全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标准名媛姿态。
但,不是说一个女人如果真的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情绪是会为他所波动起伏的,为他恼,为他闹,为他改变。
也就是说林安淳……
从未爱过他。
这样的心思一旦在脑海中形成,薛御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气,就像是着了魔般拽着陈语如的手臂,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俯身将唇瓣印在她的腮帮,不轻不重的吻了下,嗓音温柔,却堂而皇之将视线投向林安淳:“语如,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是今天这场饭局的另一位女主人,你并不是什么外人,我也不允许你将你自己当做是外人,明白吗?”
这样的英雄救美的桥段,如果换做任何小说或电视剧,足够让外人惊呼羡慕和撒狗粮。
可现在却是现实生活。
不受控的,四周轻微有着哗然声和窃窃私语,更有着不少的指指点点。
可林安淳的脸色维持在一如既往的冷静如斯,那双杏眸和他对视上,克制而自持,秉持着世家的姿态,没有半分的越矩的慌意和紧张。就算一侧于钰攥紧她的手臂,她也能够泰然处之的拍拍她,轻声安抚:“没事,别生气,我能处理。”
毕竟说到底,今天不是她理亏。
倒是薛镜,一张英气的脸蛋瞬间冷了下来,她从未想过向来听话的弟弟会在这样的场合当众闹如此的难堪,环视四周人眸底的鄙夷,上前一步,呵斥:“薛御,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还不朝安淳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薛御眸底没有半点暖色,环在陈语如腰肢上的大掌收紧了三分:“姐,我刚刚说得又没有错,语如就是我的女朋友……”
“薛御。”
声调抬高,薛镜觉得他真的是疯了。
熙攘的声音将隔间里的顾戾和江空怀也惊扰了出来,只不过场面比较乱,谁也没有注意到罢了。
背后有细微的动静响起,慕娇娇还未回头,就已经被一只手臂环住,带进了怀中,沉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看什么呢?这么热闹。”
“未婚夫妻决裂的戏码。”
上一世她不知原委,这一世倒是赶上现场直播。
她将脸蛋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神离不开包厢中央那爱恨纠缠的三角恋,小小声的嘟囔着:“你们男人好像都喜欢平日里缠着你们说又棒又厉害,遇事只会嘤嘤嘤类型的小白花,而且这种还是颜值学历都不怎么样的小白花是吗?”
顾戾垂眸睨了她一眼:“你在问我?”
“不然呢?”
慕娇娇狐疑,她不问他难不成是在问空气不成?
顾戾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抬起来后才烙下个吻,淡淡的道:“那你恐怕是问错人了,我只喜欢过一朵花,至于小白花的问题,你给问问她是不是小白花才能决定我的答案。”
似乎是有点兴致,男人还眯眸笑:“或许你可以问问空怀,他喜欢过的女人比较多。”
“顾戾。”倏然间被点名,惊得江空怀连忙后撤了三步,那张因着酒气或多或少染上股性.感的俊脸皱成一团:“你自己哄女人,别把话往我身上引,我就算喜欢玩,但也还没有薛御那家伙私生活混乱,而且我喜欢的都是精明能干的聪明女人,脑子是个好东西,女人也是应该有的。”
慕娇娇没有理会江空怀那不正经的回答,仰脸,双手自动的搂在顾戾的脖颈上,眸底认认真真:“我还挺好奇的,堂堂的顾爷,是真的只喜欢过我一个人吗?”
今年顾戾只有二十六,但圈子里浮浮沉沉,妄想攀附甚至只是期待春风一度的女人可不少,他站在这样只手遮天的地位,自然见过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类型,他难不成就真的一个心动的都不曾有过?
其实慕娇娇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很有可能是会引起不喜的,毕竟男人都有通病,占有欲强,却又不喜自己的女人问东问西。
她甚至都瞧见一侧江空怀都浮现出几分意想不到的错愕。
而顾戾,那双幽深晦暗的宛若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深海般的眼眸紧锁在她的脸上,让人怦然出无处可躲的心悸,慢慢俯身下来,大掌扣住她的脸蛋,低沉浅薄的嗓音漫不经心,却每个字眼都足以准确无误的钻入她的耳朵中:“不,娇娇,你是我唯一一个爱过的。”
爱过的?
她抿唇,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那你喜欢过其他女人?”
似乎是的。
只不过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
“薛御。”
一声暴怒声将所有的谈话打断,明亮的灯光下薛镜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性,如果不是惦念着场合的话,她蠢蠢欲动怕是都要动手了:“我警告你别做蠢事,你放着安淳这样好的未婚妻不要,非要你怀里那朵白莲花?你在圈子里也不是没有见过,有些小姑娘为了攀附上男人使劲手段的嘴脸有多么的难看,你平日爱玩我也不说你什么,但你眼睛要放亮,明白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只能玩玩……”
“姐,我再说最后一遍,语如不是你口中那些下贱的陪酒女。”
薛镜被气得冷笑,就算平日里是个再精明不过的性子,现下却也顾不得面子:“我看她勾.引你的手段可不像是……”
“姐。”薛御接二连三的将薛镜的话打断,男人的骨性让他几乎彻底爆发,拽着陈语如的手臂:“我看在我们是姐弟的情面上才会一而再的容忍,如果你真的看不惯语如的话,那我可以和她一起走,反正薛家的继承人是你是我都可以,你也向来比我更为能干精明,爸妈也更喜欢你。”
“薛御。”
疯了,彻底的疯了。
现在薛御是真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薛父薛母的确是更疼女孩子没有错,但那是因为薛镜是薛家头一个孩子,更是因为圈子里的女孩向来都富养,才不会将来被圈外的穷小子两三句情话就被骗走,但就算如此,也从未忽略过对薛御的培养和教育,甚至更为严苛和用心。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薛镜本就身体虚弱,更别说前段时间她还自杀未遂,现下被气得头脑发昏差点就要站不稳了,身子踉跄了下。
林安淳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眼角余光扫了眼薛御下意识也伸出来的手,温静沁凉的出声:“镜姐,我让钰钰先扶你到隔间里坐一会儿?”
说着,她朝着于钰招手示意。
于钰的确是对薛御有意见,但对薛镜向来还是尊重的,立刻三两步上前配合的出声:“就是镜姐,为了薛御这个混蛋不值当毁了身体,我陪你去坐坐,再帮你叫杯水喝两口。”
“不用了。”
薛镜摆摆手,就算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眉目间透出来浓浓的疲倦感。
她很清楚,今天这场饭局算是彻底的毁了。
但她怕她离开后,饭局会被毁得更为彻底。
林安淳心知肚明,也不多劝,唇上弥漫着笑意,却冷冷清清的,朝着薛御的方向睨了眼:“薛少,镜姐身体不太舒服,不如你先陪镜姐去休息一下,姐弟之间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矛盾,还有二十分钟饭局才开始。”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可以处理。
其实闹剧的一开始就应该转移到隔间的,将影响处理到最小化。
那奈何薛御有心护着陈语如当众帮她立威,再加上青柠在其中帮忙填了抹色,而林安淳来的又比较晚。
薛御意动,指腹相互摩擦了下:“那语如?”
林安淳神色不变,微笑:“你放心,我安排她在你们旁边的隔间里。”
让未婚妻安排自己的小情人,怕也只有薛御这样的猪脑子能够想得出来。
于钰刚想要开口呛他,就看见陈语如娇滴滴的拉着薛御的衣袖,似乎有着几分害怕的瑟了瑟脖子:“阿御,你陪着我好不好,林小姐她喜欢你,如果让她给我安排隔间的话,我害怕会出什么事情……”
薛御抬脚的动作顿了下,睨了眼林安淳那张处事不惊的脸色,这才垂眸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着:“你放心,我相信安淳不会对你使手段的,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语气乖巧点,她会帮你的。”
如果换做是其他世家女,陈语如担心的事情都有可能,但唯独换到林安淳的身上没有可能。
这种感觉薛御也说不出来缘由,可能是因为……
林安淳不屑于。
陈语如微红着一双好看的眼眸,原本还想要撒娇的,却被薛御一蹙眉吓了回去。
“语如。”嗓音压低,噙着几分疲惫的色泽。他虽然喜欢她,也想要宠着她,但都有限制,大掌在她手臂上警告式的拍了拍:“好了,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就听点话。”
“我知道了。”
陈语如这才扁了扁嘴答应下来。
搂着怀中的女人,薛御慢慢的朝隔间走去,至于薛镜已经先一步被林安淳安排人扶了过去,顺便也找了医生过来。
只不过在路过于钰的时候,她看着他们那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忍不住的冷笑一声:“安淳,圈子里不要脸的男人我见多了,可像是这么不要脸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林安淳蹙眉,侧过脸来,线条冷清:“钰钰。”
“我说的都是实话,让未婚妻照顾小情人……”
哼笑声,随之而来的是四周为数不少的窃窃私语与低声附和。
这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定,就算男人再浑,再不着调,结了婚便要背负起家族联姻的意义,别说是一心一意永不看其他女人一眼,也要将身边的小情人藏好,不可能摆在明面上,更不能给妻子添堵,两人之间至少做到相敬如宾。
而妻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手段的收拢收拢丈夫的心,实在不行也会让丈夫保证不弄出来所谓的真爱和私生子女。
薛家父母平日里事忙,顾不得这么多,自然也没有去教薛御圈子里这些规定。
所以此时众人的指指点点平白让薛御面上生出几分复杂的难堪来,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的感觉,更何况旁边还有着林安淳没有平仄得冷清嗓音的陈述:“薛少,钰钰向来有口无心,还请薛少不要放在心上。”
有口无心……
一个简单的字眼仿佛一下子触动了薛御内心深处的那根弦,他的脚步刹那间停下来,眯眸,将林安淳淡漠的眉眼间几乎没有变化的色泽全部收入眼帘,沉默了两秒:“安淳,语如年纪还小,她不是圈子里的人,所以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应身边没人照顾,她性子比较脆弱,不像你,你很冷静也很坚强,所以今天的事情不好意思,请你也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