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御果然如同薛镜所说得,来这么靠后是去接人去了,可接的却不是林安淳,而是……
“薛御。”
压低声音的恼怒情绪,就算是薛镜努力平静着一张脸也不难看出来,如果不是顾念着今天的饭局的话,她怕是直接上手都要收拾人了,眼神瞪着靠近:“跟我过来,我有事找你。”
“姐,我身边还有人呢。”薛御面色为难,他素日里在南城区再怎么犬马声色,到了自家姐姐面前也是从心的,眼神朝旁偏了偏:“咱有什么事情等饭局结束后再说,行吗?”
“不行。”薛镜一口就拒绝,也不管旁边的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脸色,拽着薛御抬脚就走。
因着薛家父母工作的性质,他们向来都忙得很,所以薛御从小便是被薛镜管到大的,以至于到现在也不敢随意反驳她的意见,一口气被拽到角落里才敢求饶般的双手合十:“姐,我的亲姐,你刚刚这样让我在语如面前有多没面子,你知道吗?”
“语如?”
薛镜挑眉,就瞧见薛御来了兴致:“就是刚刚我旁边的小姑娘,年纪还小,大三还没毕业,性子既温柔又乖顺,虽然家境贫困了些,但知情知趣,最重要的是前段时间咱们家落寞的时候,南城区所有人都避着咱们家走,唯独语如一直陪在我身边帮我加油打气。”
“她陪在你身边,我的确很感谢她,但这并不是你带她来这里的原因。”薛镜蹙眉,提醒着:“薛御,你别忘记了,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今天的饭局安淳也会来,甚至她的车在路上有点问题,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你现在带着这个女人在这里招摇,等安淳来了,可是赤.裸裸往她脸上扇巴掌的行为。”
“姐,这婚约可是爸妈他们定下来的,我又没有同意。”一提到这件事,薛御强硬着态度,眼角眉梢皆是用肉眼都能够看出来的不悦:“而且,当初咱们家差点被安上叛国通敌罪名的时候,是语如陪在我身边的,林安淳她又在哪儿?还不是害怕被牵连躲在家里连面都不愿意和我见?这样能够同甘却不能共苦的女人,就算我真的娶回家,你觉得能够给我带来帮助,还是说真的能够和我一条心。”
薛镜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何况薛御说的是事实。
当初的事情,顾戾和江空怀他们在尽力帮忙周旋处理着,青家虽然只字未提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最大的支持,就连慕娇娇都主动去医院看望过薛镜,可唯独林安淳……
薛御看着薛镜稍稍被触动,便觉得有回转的余地,抬手搂住薛镜的肩头,接着劝说着:“姐,那段时间里如果不是语如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话,说不定我早就自暴自弃了。你现在还能够看到我,都要多谢语如才是。”
“什么语如不语如的,你这是……”
“所以薛家多来年的教育对薛少没有任何作用,无法支持薛少在逆境中自强自立,反倒是整个薛家的复兴和薛少的官复原职全部都是那位语如小姐带来的福音了?”
两道声音同时间的响起。
前者是薛镜的嗔骂,后者则覆盖着层轻懒的笑声徐徐响起。
薛御看也不看,侧眸就呵斥:“我和我姐说话,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
戛然而止,赫然就瞧见慕娇娇抱着杯红酒模样的酒水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掀眸和他的视线对上,里面遍布着星芒般稀碎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温凉入骨。
“薛少。”
慕娇娇甚至还扬手打招呼,面带笑容,姿态漫不经心的厉害。
薛御从未想过他和自家姐姐的话全都被外人听见,尤其是这个外人他还得罪不起,脸色不算是多好看,但维持着平静:“慕小姐。”
薛御现下沉浸在他和那位语如小姐宛若是王子和灰姑娘般童话爱情故事中,但刚刚慕娇娇的话至少将薛镜给点醒了,她那双眼眸立刻眯起,拽住薛御想要离开的身影:“薛御,刚刚慕小姐说的没错,你自己在这场闹剧里坚持下来是靠着你自己,那位语如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你可不要本末倒置。”
“就算语如是锦上添花,那也没有见林安淳来锦上添个花,如果语如不可信的话,凭什么信林安淳?”
薛镜其实想要反驳的,但她发觉无论她怎么总结言语都无法像是慕娇娇般一针见血,便主动将视线投向了慕娇娇。
果然,慕娇娇也不负众望,依旧维持着懒洋洋的姿态,头顶上的光线照射下来,她抱着抱枕,眸底始终落着三分嗤笑,挥之不散:“你说林安淳没有帮你丝毫,但语如帮你什么了?”
“她的确没有林家那样的家族势力,但她至少在我最难熬的时候陪在我身边了。”
“她陪在你身边,是因为她只能够陪在你身边,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慕娇娇轻嗤,觉得薛御可笑的厉害:“你的真爱小姐是个普通人,正是因为她是个普通人不会被卷进权利的旋涡之中,才有她所谓含情脉脉守在你身边的可能性。可林小姐却不是,她是林家的长女,既然有着林家的背景,便要承担林家的责任,她不可能意气用事,更不可能用整个林家来陪着你玩这个赌注。”
“现在你是赢了,表面上看着是风光无限,但万一你输了呢?”她微微挑眉,斜睨了他一眼,语速缓慢却清晰,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敲在薛御的心头:“你在风光的时候从未给林家什么好处,却要求在你落魄的时候将整个林家拉下水,给你做陪葬才行?”
“可是她……”
薛御还是有着几分不甘心,支支吾吾的想要反驳。
但慕娇娇连这个机会都未曾给他:“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林安淳虽然没有陪在你身边,但整个林家在薛家没落之时没有上门落井下石的要求解除婚约,就是对你薛家最大的支持。我不信林家从未有人在前段时间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我却知道,这皆是是林安淳一个人将所有的压力全部支撑了下来,她不是没有陪着你,只是没有让你瞧见罢了。”
“这一点你要明白,更要感谢。还有一点你要清楚,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南城区皆是遵守本分的人,你凭什么要用你的本分来换林家的情分?做人……现实点。”
慕娇娇承认她说的话是严重了点,她虽然只和林安淳见过一面,但是如果林安淳今后和薛御结了婚,她相信薛御能够少闯出不少的祸端,更能够给顾戾少找不少的麻烦。
薛御的神色微妙,也不知道这番话究竟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也许是薛御以前的性子比较顽劣,所以薛家很少给他灌输政界里一些左右逢源的思想,更何况薛家是南城区里比较坚决的青家党,所以薛御不甚清楚家族联姻究竟什么意义。
薛御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他觉得烦躁的厉害,伸手下意识的拽了拽自己的领带,薄唇微张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偏眸无意间瞧见几米外的陈语如。
他眉梢紧蹙,下意识抬脚便想要朝那边走过去,却被薛镜第一时间发现拽住袖口,唇线下压,吐字冷静着:“薛御,刚刚慕小姐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听进去,你也要清楚这样的场合里,你以朋友身份将她送走是一种情况,冲过去抱住她又是另一种情况,明白吗?”
薛御的神色一顿,很明显迟疑了下,然后就听见薛镜的嗓音继续:“你是薛家的继承人,我希望你的头脑能够一直保持着清醒,不要明天南城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是插足你和安淳的婚约的小三,恩?”
薛镜拽着薛御袖口的力道并不紧,至少凭借着他的力道是不可能挣脱不开的,可薛御还是留在了原地,眉头紧紧的蹙着,眼角眉梢都噙着不甘和心疼。
“啊……”
倏然间,不远处.女人的一声呼痛声传来。
等到薛镜下意识想要将拽着薛御衣角的力道收紧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陈语如身上那件姜黄色的小礼服是薛御哄了很久她才肯同意收下并穿上的,并且她还说这件小礼服算是她买下来的,今后一定会赚够钱还给他。
她跟在场的这些女孩子不同,她根本就不习惯这样的饭局,也不习惯高跟鞋搭配小礼服,薛御在朝着这边走过去的时候满心都是心疼,都是他不好,他不该因着薛镜将她一个人扔在原地,以至于有这样被人说闲话甚至不小心摔倒在沙发里的行为。
明明包厢里沙发柔软,就算摔倒也不会有多疼,但薛御还是第一时间上前抱住她,态度软到骨子中:“语如,你没事吧?”
一瞧见陈语如的模样,原本慕娇娇和薛镜给他说的所有都被他忘记到九霄云外了。
而陈语如现在只觉得满身的屈辱感,不顾一切的推搡着抱住她的薛御,眼圈微红,嗓音微微有些嘶哑和委屈:“你走开,别抱着我,他们都说你是别人的未婚夫,我是插足你感情的小三,都说我是坏女人,我从来都不想当小三,不想当坏女人……你放开我,我不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我看谁敢说这样的话。”
除了距离远的,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就算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也被周围的人科普过。
毕竟南城区的圈子就这么大,除了金字塔尖上的那几位外,其他人的秘密还真没有完全不透风的,更何况薛御和他这位真爱小姐陈语如的故事从未被隐瞒过。
陈语如觉得丢脸的厉害,她明明就是薛御的正牌女友,这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的人也是她,凭什么要让她给那个所谓的未婚妻让位置?更何况,她都肯放下面子来陪着他出席这样她根本不熟悉的宴会,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个小丑。
深呼吸,濒临崩溃的情绪几乎让她整个人淹没,也顾不得她平日所说的包容,抬手就朝不远处两个女人指了过去:“她们,就是她们,她们刚刚嘲笑我是小三……”
这场宴会几乎请了南城区大大小小半数以上家族的同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和其他人交恶。
但陈语如完全不懂这样的道理,一下子就得罪了整场里最为不能得罪的女人。
青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