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慕娇娇被青七毫发无损的送到医院,又在确定检查无碍后被送回了顾家老宅。
青七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命令,无论她说了什么,都用最简短干脆的答案来回应,多一个字都不曾有,全程更未曾主动和她有过多的交谈,甚至刚踏入老宅的门便第一时间将她交到了邢婶的手中。
邢婶怕是早就被通知过今天的事情,腰间还围着围裙,看向慕娇娇的眼神中全是心疼:“太太,您今天受惊吓了,我给您煮了点汤,您喝了便去休息会儿吧。”
邢婶的好意,慕娇娇不想辜负,可等了灌了一肚子汤水,神情木然的洗漱完重新躺在床上时,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她纤细的睫毛才细细密密的颤了颤。
看样子,顾戾又和她闹脾气了,只不过这次他不再将疏离放在明面上,也没有对她冷漠或者是横眉冷对,甚至他哄着自己的言语中也甚是温存,但就是淡淡的隔着一层纯透明的玻璃,好似随时准备一点点的淡出她的生活。
裹上被子,那种被死死遏制住呼吸的后怕在独处时才重新被翻滚出来,身子不受控的一颤,她翻了个身,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
她知道,顾戾因着那双腿因着他的性子,虽然身处高位大权在握,但难免会蓬勃出自卑感和抗拒感,所以她处处哄着他顺着他,就算他们之间间隔一百步,只要他肯往前走一步,剩下的她都可以代替完成,这些她都无所谓的。
但……
顾戾现在是在往回倒退。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的现在,就被顾戾这一步,生生的打回了原位。
闭上眼,手指没忍住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忽然一股浓重的疲倦感涌上心头,无法言喻,慕娇娇从未感觉到自己这般累过。
她想,她需要好好想想了。
……
果然,如同慕娇娇猜测一样,等到她一觉睡醒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侧眸,床的另一侧空荡又没有丝毫温度。
也就是说,顾戾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或者是说,他根本从始至终就是在骗她。
起床,不知道心头究竟是种什么感觉,慕娇娇强迫自己深呼吸,出门顺着楼梯走下去。
邢婶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太太,您醒了,先生吩咐我不要上去打扰您,所以晚餐还在保温箱里温着,您现在要吃吗?”
先生?
“顾戾在家?”
邢婶理所当然的点头:“在啊,先生回来后先去卧室里看过您,然后又去了书房,不让我打扰您的话也是那个时候吩咐的……”
慕娇娇甚至都没有等到邢婶说完话,就重新扭头折了回去。
顾戾的书房在三楼,向来是不允许帮佣随便进去的,慕娇娇没有敲门,直接抬手推开。
顾戾果然坐在正中央书桌后的椅子里,似乎对她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惊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有换家居服,而穿着一身纯手工打造的纯白衬衫,剪裁合体,在她面前从来都清隽的眉目一如既往的温淡着,朝她招手:“娇娇,你醒了?”
她单手扶在门框上,有着几秒钟的发愣,他这般自然又亲昵的姿态,如果不是她脖子上还有着轻微的刺痛的话,她甚至都以为下午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光怪离奇的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没有过他所谓的疏离淡出。
犹豫了几秒钟,慕娇娇还是抬脚走了过去,被他拉住手臂,微微用了点力道便拥进了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帮她整理好微微凌乱的长发:“睡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邢婶帮你准备。”
距离的近,慕娇娇能够清楚的看到顾戾眼底的血丝,还有手腕上绑着的绷带,应该是和林长宸打斗间受的伤,心思一刹那不受控的软了下去,抬手摸了摸:“伤得重吗?”
“不重。”他反手将她的小手捏在掌心里,俯身在她的红唇上落下个吻,轻轻柔柔的:“我保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别担心。”
慕娇娇已经不知道这是顾戾第几次因着这件事给她道歉了,说到底他的心底是害怕的,无论是害怕她离开,还是害怕他的那双腿,只能证明这场感情中他陷得更深。
叹息般的失笑了声,她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也许是这些事情弄得她筋疲力竭,所以才会考虑那么多,不过她明明知道顾戾千般好万般好,就是有这么一个臭毛病的。
择日不如撞日,慕娇娇决定索性今天就将这些话给说开,仰脸,用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视线范围中露出一张乖乖巧巧的脸蛋:“顾戾,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谈谈。”
“是想要问林长宸吗?”他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故意,将脸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让她从她的角度完全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嗓音依旧:“他不会再敢欺负你了,至于他的病,就事论事,如果你想要继续治便治,只不过再见他的时候,我让青七安排几个人在你身边保护着,也省的那个疯子再发病。当然,如果你不想要继续治,我保证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的面前。”
“不是,我是想说……”
“布兰特家族?”他再一次打断她的话,用唇在她的唇上厮缠着,很亲昵:“你吩咐给礼正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他去做了,不出两天布兰特怕就会主动想要约见你,到时候我让礼正陪你去。”
她蹙着眉看着他:“那你呢?”
见林长宸让保镖陪着,见布兰特让闫礼正陪着,难道他就不能陪着她吗?
距离的近,她能够很清楚的看见他的瞳孔骤缩了下,气息吹拂在她脸上的速度停顿了几秒,然后低笑了声:“抱歉,我最近比较忙,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可能不会有很多时间陪着你。”
“发生了什么事?”
她承认她是故意问得,单手拽着他的袖口,腮帮子鼓起,那语气中有着责问,但也有着千回百转的娇气温婉。
这是被他手把手养出来的。
当初手把手养出来的。
顾戾的眸色一暗,看着她因为休息而略微凌乱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柔软的身子就这么毫无间隙的依偎在他的怀中,白净的脸蛋仰起倒映出他的模样,白净生动。
手指微动,顾戾用尽全身克制力才克制着自己没有主动去吻她,但言语间毫无保留:“秦景峰那里又开始活动了,指挥着人隔空在基地里惹出来不少的风波,空怀一个人忙不过来,再加上最近有些国际活动是顾氏集团负责承办。”
一说到秦景峰,慕娇娇才想起来她手机里记录的那些东西。
连忙在身上摸了摸,狐疑着:“我手机呢?”
“在主卧的床头柜上,你要用?我去帮你拿过来。”
顾戾似乎比慕娇娇本人更清楚她的东西放在那里。
但慕娇娇也没有放在心上,从顾戾的膝头上跳下去,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拿就行。”
说完,踢哒着拖鞋匆匆忙忙的转身朝卧室跑去,身影妩媚娇憨,在地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顾戾的喉结滚了滚,就算明知道自己正如林长宸所说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能让慕娇娇这么一辈子直接毁在他的手中,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无法错开眼神,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才下意识打开电脑,瞬间,别墅里所有的监控画面尽收眼底,无论是主卧还是客厅,甚至还有一枚正对着主卧那张属于慕娇娇的大床。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监控是什么时候装的,也没有人知道顾戾坐在这里看了多长时间,他亲眼看着慕娇娇的身影进入卧室拿了手机,又重新折回来。
等到她进门前的最后一秒,他才熟练的将监控切换掉,抬手继续将她揽到怀中,看着她像是献宝一样将手机切换了页面捧到自己跟前:“你看。”
“这是什么?”
“薛镜所知道的秦景峰所有的人手布置和落脚点,你和江空怀有了这个,如果进行抓捕的话,会更轻松点的。”
顾戾眉目微微蹙了点:“你去见了薛镜?”
“恩。”手机转移到顾戾的手中,慕娇娇卷着自己的长发,白净的脸蛋随意的磕在顾戾的肩胛骨上,眼角眉梢荡漾着几缕狡黠:“不过薛镜说的这些你倒也不要全信,说不定是假的,也说不定七分真三分假,是她和秦景峰故意留下来的陷阱,就等着咱们踏进去,全军覆灭呢。”
虽然慕娇娇自认为自己打开了薛镜的心房,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敢保证。
有些事情顾戾都是知道的,不过还是假装不知道般问出了口,看着慕娇娇那张毫无防备也毫无察觉的脸蛋,抬手抚了抚,才重新垂眸下来翻看起备忘录里的内容。
愈看,顾戾的瞳孔就愈缩,大掌无意识的在慕娇娇的发丝上抚摸着:“这是薛镜亲口给你说的?”
“对,这些是真的吗?”
“大部分是真的。”
只不过有一部分和他知晓的不是一模一样,但却很相近,应该是个人感知出现的轻微偏差罢了。
闻言,慕娇娇漫不经心把玩着顾戾的衣领,随意搭腔:“你怎么知道的?”
顾戾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一通电话打到了江空怀那里。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不过不知道江空怀现下在哪儿,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是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和别落队快点跑的训斥,江空怀接起电话先往地上啐了口,缓了口气才开口:“有事?老子现在忙死了,景玄阳那家伙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拉着我手下的队伍陪着他拉练,也不看看这山上徒步跋涉一趟给多远。”
顾戾没有理会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鼠标不断在电脑上操作着,不面对慕娇娇时,肃杀的气息宛若是一把凌冽的刀锋,就算隔着手机也被感知的清清楚楚:“空怀,我给你发了封邮件,你看下,是秦景峰在m国布下的安全屋和人手特征,联络暗号等,我找人确定过,都是真的。”
慕娇娇就窝在顾戾的怀中,把玩着他身前的衣扣,闻言不由得失笑了下,她才刚给他的资料,他去哪儿找人确定,撒谎都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