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闻言,蔺阳夏像是自己被侮辱了般,嗓音拔高的冷声着:“蔓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女孩子,她很洁身自好的,反而是你们圈子里的那些人,看见个漂亮姑娘就像是猫见了腥一样,那个男人是这样,你也是……”
戛然而止的话。
关曦儿也不恼,维持着漫不经心的姿势和语调,红唇掀了掀,埋在长发下的脸眯眸,从容不迫:“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我也是什么?”
“曦儿,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并不是什么意思,并没有说我当初追求你当我的男朋友也是为了你那张好看的脸,恩?”
也不知道是关曦儿言辞太过外露,还是那字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凉薄嘲弄,成功的让蔺阳夏难堪下来一张脸,身侧的拳头攥紧:“曦儿,我已经说过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所以,在你说我贪图你的皮相后又在嫌弃我刁蛮?”
“关曦儿……”
就算是他们是隔着手机进行的通话,但关曦儿依旧能够猜测到蔺阳夏此时的态度该有多么的冷,却又秉持着残存无几却高傲自持的自卑感。
相顾无言,有着将近半分钟的沉默。
电话那头似乎有道很轻微娇柔的女声唤了他一句,他才再次启唇,叹了口气:“曦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不能懂事点?我并没有你所说的意思,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我也没有办法……
关曦儿看着昏黄灯光下的庭院,隐约有着小飞虫飞舞的轨迹,半隐半现。
彻底将重心靠在冰凉的墙上,她闭了闭眼,心尖微不可闻的泛出绝对的疼意,明显到让人呼吸困难,她半晌才挽唇,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脸上的神色很淡,除了惫懒外再无其他:“对,我自然是没有你的蔓蔓懂事听话,也没有你的蔓蔓大方到都能够容忍这段畸形的关系,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所以蔺阳夏,我们……分手吧。”
……
不过是去书房打了通内线嘱咐帮佣送份醒酒汤上来,前后没有五分钟的时间,慕娇娇便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一瓶酒,正一个人趴在床边自斟自饮,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隐约听到点声音的抬起半张脸,脸颊是被熏染成水般的妩媚。
可顾戾却无暇欣赏,英挺的眉目一下子蹙了起来,操控着轮椅将她手中的酒瓶直接夺了去,垂眸瞧了眼度数,戾呵:“慕娇娇,你这是在干什么?”
被酒精充斥着大脑,慕娇娇不仅不怕,反而还恶人先告状的,用脚尖勾着去踹他的小腿:“你凶什么凶,我不就是偷了你酒柜里最贵的那瓶酒嘛,我赔给你还不行?”
原本慕娇娇说话就有拖话尾的习惯,现下里更是不知不觉渲染上一层娇滴滴的味道。
眸色一下子晦暗下来,顾戾一言不发,将红酒重新收回到酒柜中,刚准备转身,氤氲着酒香的娇软身子便从后直接挂在了他的脖颈上,纤细的手指还甚至不老实的在他肌肤上划着圈圈:“顾戾,我好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喜欢上我啊?”
听到这句话,顾戾嗓音刹那间粗重到几乎失控,却还是按捺着一把攥住她乱动的手指,面无表情的俊脸在阴暗交错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的晦暗,呼吸中似乎透着狼狈:“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啊。”
手指不能动,那慕娇娇便凑过去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醉酒到像是只小野猫样,舔了舔又咬了口,嗓音倏然间就娇气起来,趾高气昂带着的都是命令:“顾戾,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为什么不喜欢她?
垂眸。
三年间,就算保养的再好,这双毫无知觉的双腿也有着萎缩的迹象,枯小又丑陋,血管凸起,难堪到他自己甚至都不愿意多瞧上一眼。
而这样的他,就连最起码男朋友或丈夫的陪伴和保护都无法给予她。
但慕娇娇年纪还小,性格也还未固定。
她现在是被他用卑劣的手段一点点勾起喜欢的心思,那今后呢?如果这种感觉浅薄下来,她又该如何对待他?
怕是会弃之如敝。
顾戾就连幻想都不敢,瞬间蔓延开的都是锥心刺骨的疼意,与其等到那时连靠近的理由和借口都摆不出来,还不如现在就停留在朋友的阶段,至少他还能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一直没有等到回应,慕娇娇抿唇,酒劲儿上来有着克制不住的委屈,柔软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挠了挠:“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
第一时间的回应,顾戾凝眸的摸了摸她的脸,嗓音柔和下来不少,却带着意味深长:“我没有讨厌你。”
“那你在想什么?”
他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胛骨上:“我在想有些明明知道一定会失败的事情,还要不要去争取。”房间的光线其实并不明亮,刚刚进来的比较仓促,只开着床头的一盏灯,他在这样的光线下眼神幽暗出神,仿佛带着某种蓄势待发的蠢蠢欲动,压低的嗓音从喉咙最深处溢出来:“娇娇,你说呢?”
其实慕娇娇喝的并不多,这么浓重的酒香是她拿酒水擦拭在了手腕和脖颈这样容易散发出香味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是要试探顾戾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任由着自己真的喝到不省人事。
闻言,红唇抿了抿,视线多了份清明,顺势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中,抬手重新环上,歪头:“你要听我说实话嘛。”
“恩,实话。”
慕娇娇仰脸看他:“我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不会凭空从天而降的送给你的,都需要你拼命去够,不择手段去抢,你现在顾爷的名号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现实永远不会像是小说一样有什么命运垂青的理所当然。”
骨节分明的大掌在她后脑勺上抚摸着,面上疏淡,语调也淡淡的:“那如果明知道我抢到也无法真正得到呢?”
“那顾戾,至少你抢到过。”
慕娇娇其实很清楚这世界上的男人都喜欢漂亮乖巧又依附他们的女人,只可惜,她并不是这样的类型,就算上一世被保护在顾家老宅那栋漂亮的笼子中,她也从未顾影自怜,反而真正的沉下心来开始研究医学,如果不是早亡,她有很多专利怕都会接连问世。
但清楚是清楚,可她现在不想撒谎。
看着男人紧绷着的下巴,她低低的喃,剖析着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抢不到的痛苦要比失去更有分量,会日日夜夜折磨着你的心,那是一种极致漫长又刻意的滋味,就算无法真正的得到,那我也要用余生困着,蛮横强势也不讲理。”
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漫长的死寂。
黑白分明的眸紧锁在顾戾的脸上,这种等待的感觉仿若是一只手伸入了她的胸膛,掏空了所有的内脏,空洞的几乎能够听到风声的空虚。
上一世,从瓢泼大雨中顾戾将慕娇娇捡回去开始,她便开始有意识的抛却了曾经胆怯弱小的自己,一点点进行模仿和蜕变,而顾戾便是她学习的对象和目标。
可以说,她现在所有的性格和行为都几乎是顾戾的翻版,这也是为什么慕娇娇敢确信顾戾会喜欢上自己的原因。
他们之间太像了,像到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几乎是按照他的喜好生长出来的。
依旧还是没人回应,慕娇娇紧张到不受控的攥紧了他的手指,抿唇,她听到自己类似于撒娇的声音:“顾戾……”
眸底的色泽变化莫测,透着股令人看不懂的意蕴,可最终还是在她的嗓音中心软得不成样子。
昏暗的光线也遮挡不住她脸蛋上绯红的媚色,他抬手掐了掐她的腮帮,低低的叹:“何必呢?”
慕娇娇不懂是什么意思。
可顾戾却心知肚明。
慕娇娇从来喝醉了都是会乖乖的躺在床上睡过去,甚至第二天醒来都不记得头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何时有过如此言语清明,有条不紊的时候。
她为了试探自己的心思,还真是如同她自己说的一样不择手段,连装醉这样不上台面的小把戏都玩的出来。
既然她没有真的喝醉,顾戾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便都收敛的干干净净,用指腹摩擦了下她的肌肤,哑声:“你去床上休息会儿,我吩咐了帮佣给你煮醒酒茶,已经已经差不多了。”
说着,他便抱着她从自己的膝头放在了地上。
可他还没有走开,就再一次被温软的身躯抱住,怀中还有着闷闷的嗓音,委屈的好像是全世界都欺负了她:“你是不是又开始讨厌我了?”
又开始?
他什么时候讨厌过她?
耐着性子垂眸,大掌在她后脑上抚了抚,温柔的嗓音哄着:“没有,我只是去端醒酒茶,很快就回来,恩?”
“我不要。”她依旧腻在他怀中,只是抬眸:“我要是放开你的话,你肯定就不回来了。”
“不会。”
“你就会。”
红酒的后劲儿慢慢开始氤氲出来,让慕娇娇整个人开始有着少许的燥热,就连意识也变得昏昏沉沉下来,思维缓慢着,却记得犟嘴:“你每次都喜欢这么骗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上一世,他就骗她让她乖乖的在老宅里等着他,他不出一个星期就会回来,可是她足足等了一个月,他才姗姗来迟,连个解释都不曾给她,只是送了她那副价值三千万的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