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行不能离开观音庙太久,但萧策昏迷不醒无法赶路,裴忌不得不让人把萧策抬上马车一路送回栖霞镇,不知是裴忌故意的,还是缘分未尽,赶车的人正是奉命抓萧策的人。见云见离走近,那将领心不甘情不愿的抬起胳膊方便云见离搭手,云见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裙摆一撩,一个箭步窜了上去。
云度飞欲言又止,他原本打算叫住云见离和他换车乘的,让云见离和付一行一乘,他去和萧策一乘,那将领面色不善,恐会在途中为难他们。奈何云见离动作太快,一上车就把车帘给放下了,似很不乐意看见那赶车的人。
果不出云度飞所料,那将领为报复萧策打伤他的兄弟,故意把车赶到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石子儿遍布的路边上走,加上速度又快,马车颠簸的程度可想而知。
云见离眉头紧皱,一边抓住车窗用力稳住身形,一边护着萧策的脑袋免得他磕伤,但还是被狠狠地颠下座位好几次,连尾椎骨都快摔断了。萧策脑后又渗出了血,伤口大概率震开裂了。
不能忍,简直不能忍!
云见离抽出所有软垫塞在萧策两侧减缓摇动,右手翻出一根银针,左手掀开车帘一把扣住那将领左肩,“唰唰唰”的使起银针,即快又狠又准的往那将领后背几大穴道刺去,速度之快,待对方觉到痛时,云见离已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下去,拽起缰绳勒停疾驰的马儿。
马儿的嘶鸣引起前方马车的注意,云度飞见阿离跳下马车向后走去,连忙叫人掉转马头往回赶。
云见离不慌不忙的走到那将领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谁授意你的?”
那将领整个人缩作一团,全身抽筋似的不停抽搐,浑身上下都在痛,而且痛得死去活来,但奇怪的是,身上没有伤。
“是裴忌么?”
那将领满地打滚,双眼猩红,咬牙切齿道:“少……少……废话……老子……啊!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滚你娘的!”
没有裴忌授意,军营那么多人有几个不会驾车,怎么偏偏要挑跟萧策有仇的那一个?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我无所谓。”云见离漫不经心道:“我可以滚的,可是别怪我没告诉你,你这毛病军营里的军医是医不好的,今天不过是轻轻抽抽筋,拉皮连肉的不怎么疼,明天就不好说啦,很可能会抽到骨折,到时候别说我,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不信,你试试。”
云度飞和付一行到了,分别站在云见离两侧。一看见付一行,那将领连滚带爬的爬到他脚边,死命抱住他的腿求救,“付……太医,付太医,救……救我。”
得是什么程度的痛感,才会让一个从军多年的大男人狼狈成这般模样?
付一行皱眉,“小女娃儿,怎么回事?”
云见离一脸无辜,“我也不清楚,好好的,他突然就跳下车在躺在地上打滚,问他他也不说。”
“你!是你!”那将领咬牙切齿,“你对我……做……了什么!啊啊啊!”
云见离双手一摊,脸上写着“不关我事”。
付一行诊了脉,只觉脉搏强劲有力,没有问题。那人不死心,扒了衣服指着后背最痛的几个地方给给付一行看,然而也没问题。
脉象正常,又不见伤痕,人却痛得死去活来,这是什么道理?
“小女娃儿……”付一行语重心长。
“别听他乱说。”云见离解释道:“我是看他摔得不轻,好心好意的想为他诊治,他不愿意。”
付一行无奈,只得命人把他送回军营。
几个年轻兵牙仔七手八脚的去架那将领,可是架哪儿呢?架哪儿他都喊痛,结果架半天愣是没把人架离开地。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几个兵牙仔抹了把汗,钢牙一咬心肠一横,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连拖带拽的把人架上半空。
那人骂骂咧咧的,一会儿要教训这个抬手的,一会儿要弄死那个抬脚的,总之谁都不能幸免。人本来就沉,抬起走非常吃力,该死的那人还不配合,对着几个兵牙仔是又打又骂又踹,成功把人惹发火了,管哪儿痛哪不痛,再敢骂一句,直接松手让他摔地上便是。
望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人走远,付一行叹了口气,他怎么没看见那人背后的针眼儿,数十针,针针入穴,如同一把带有密码的连环锁,依次锁住周身几处大穴,让筋移位,从而逐渐牵动骨头错位,若不及时开解,后果不堪设想。
分筋错骨的针法他曾在古书上看到过,因其与治病救人无关,且对施针力道手法要求极为苛刻,与其说是方法记载,不如说是一种理论构想,除非天纵奇才,否则不能学会,所以便没有留意。
可是的可是,刚才那人的症状明明与书上记载的无异,几处中针的穴位相连,状如九条狐尾,如此明显的特征,他不可能认错。
马车上除了被分筋错骨的那人,只剩下萧策和云见离,而萧策又昏迷不醒。
付一行神色复杂的看向一旁与云度飞说话的云见离,内心五味杂陈,一边为栖霞镇百姓感到高兴——云见离有彻底消灭瘟疫的能力,一边为云见离精湛的医术感到担忧——怕她作恶。
好比她用在那人身上的分筋错骨,即便旁人知道了她施针的顺序和力道,也不一定解得了那道锁。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没人能保证,甚至她本人也不能保证:解开的力道与施加的力道完全一致,差一毫一里也不行。
云度飞提议由他驾车,云见离欣然同意。
深夜,一行人到达观音庙。
许胖子和竹竿儿二人一左一右蹲在观音庙门口张望。见车马行近,许胖子当先起身迎了上去,完全无视付一行,径直跑向后一辆马车。
他不认识云度飞,见马车上的年轻男子生得一双厌世凤眼,眸似寒冰,剑眉斜飞,唇角微抿,不苟言笑,不由心生怯意,不敢贸然近前攀谈。
云见离的脸色很难看,看见许川站在车前便吩咐他去拿担架
许胖子见是云见离先是一喜,听到要拿担架又是一忧,无暇多问,飞也似的跑进观音庙取出一副担架和竹竿儿一起把萧策抬进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