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何故,这样一座宫殿,人去楼空,荒凉冷清的和远处的冷宫有的一拼。
萧策和段妙采在后院对峙。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
呵。
云度飞的唇边滑过一丝嘲讽的冷笑。
这么些年过去了,萧策还没跟这女人把关系理清楚。
拖拖拉拉,脚踏两条船!
怎么配跟云见离在一起生活!
而且,段妙采那个强吻,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可他偏不躲,甚至还站着不动,故意露出破绽叫段妙采得逞。
云度飞看得眉头直皱。
这一刻他在想,要是阿离也在就好了,好叫她看清楚这男人的本质。
云度飞在萧策转身离开时跳下院墙,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靠在侧门院墙边等他。
萧策走到门口才发现云度飞的存在,放在以前,即便云度飞离宫殿十丈开外也能被他察觉。
萧小贺失踪,云度飞绝不会置身事外。
但看他的表情,应该还没找到萧小贺。
小贺,会在哪里呢。
他进宫做什么?
会不会是被什么人抓去了?
有没有受伤?
是否安好?
萧策越想越急,仿佛看到了萧小贺哭着喊爹爹的无助模样。不由担忧过度、火急攻心,五脏六腑似遭火焚油煎,汗珠子雨点似的直往下掉。
忽然喉头一阵发痒,萧策眉头一皱,强忍着咳嗽的冲动从云度飞身前走过。
“皇上在紫云轩。”
云度飞在当萧策走过自己时,装作不经意道。
萧策脚步一顿,也仅仅一顿,接着向前走去。
云度飞的唇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向着与萧贺相反的方向,施展轻功,纵身一跃,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树影从中。
萧策再也忍不住喉间奇痒,压制着咳了两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暗红的血液朝四周摊开,露出里面暗黑色的血块,看着好像被体内的蛊虫啃得稀碎的内脏。
乌云密布的夜空突然被一道闪电撕开了一条缝,接着闷雷一响,急雨“哗哗”而至,豆大的雨点在地上溅起一片烟尘,血迹被冲散了。
杜与之说他活不过这个年底。
活不过就活不过吧,反正阿离不需要他了。
可以选的话,他想回到和阿离认识的第一年,那一年,他不用和宫里的人虚与委蛇,不用整月奔波……
在东宫每一天,他与逼迫阿离饮下毒酒的太子行礼,对他俯首称臣言听计从,偶尔能见着和阿离长得一模一样的太子妃,他们过得有多安逸,阿离就有多凄惨。
天知道克制住将他们一刀杀了的冲动有多难。
阿离恨他们,他也恨。
阿离说不能让他们死太容易,他也这么觉得。
第一计划失败,阿离便会启用第二计划。
这他是知道的,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会救下段妙采。
但他不知道的是,云见离太信任他了,根本没认真准备第二个计划。
而且在第二计划里,没有他。
忽而大雨倾盆,桂嬷嬷抱着脑袋往最近的宫殿冲去,没找到云度飞,当班的侍卫说云统领心血来潮亲自查班去了,根本找不着人。
今儿个是怎么了,撞邪了了?找这个不行,找那个不在的。平时也没见他们有多忙,咋一忙就忙到一堆去了。
桂嬷嬷一边抱怨一边跑,没注意前边有人,闷头撞了上去,那人铁打的似的,只往前踉跄了一步,桂嬷嬷就不大好了,一屁股跌坐在地。
对方怒气冲冲地喝到,“大胆,哪个宫的?走路不带眼么!”
另一润玉似的嗓音喊道:“逸寻!”
桂嬷嬷揉着腰,忽然感觉雨停了,一抬头,却是一把油伞撑在头顶,为她撑伞的是个一身材颀长,穿着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他的唇角挂着一抹春风沐雨般的微笑,一双眼睛像含着一层薄雾,一如他的嗓音一般轻柔缥缈。
“明王?”桂嬷嬷不确定道。
季苍旻微有些诧异,“你认得我?”
他很少在宫里走动,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很多宫人不认识他。
“你是?”
桂嬷嬷挣扎着跪在雨里,季苍旻想扶起她,桂嬷嬷一边向后躲开,一边道:“万万不敢,明王折煞老奴了。”
逸寻走过来,为桂嬷嬷撑起伞。
“回明王,老奴在慈宁宫当差,老眼昏花冲撞了明王,还请明王恕罪。”
季苍旻默了片刻,终于想到一个人,“你是桂嬷嬷?”
“正是老奴。”
季苍旻忙道:“桂嬷嬷快快请起,几年不见,身体可康健?”
桂嬷嬷在逸寻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含笑道:“劳明王挂念,老奴身子尚硬朗。”
这位曾是王宫里存在感最低的皇子,却也是最受太后疼爱的孩子,因他母妃,即淑妃出身市井没有世家背景的原因,其他妃嫔便不怎么看得起他们母子,连带其他皇子也不愿意同明王一起玩耍。
不知是淑妃授意还是怎么,落单的明王每天都会抱着一两本书到慈宁宫一页一页的念给太后听,陪太后说话解闷,风雨无阻。
从他那张小嘴里讲出的课堂趣事,总能逗得太后前合后仰。
那时候,活泼爱笑的明王是慈宁宫唯一一缕活气儿。
太后会让桂嬷嬷早早备下明王爱吃的甜点,盼着他来,当初太后命人给明王搭的秋千架子还在慈宁宫院里。
太后总说他有皇帝小时候的样子。
后来,小明王长大了,即使再低调,也掩不住他那与生俱来的敏捷的智力和显着的才能,渐渐地长成了一众后妃和皇子心腹之患的样子。
一次围猎,也是明王唯一高调的一次,成了他第一次离宫的导火索。
猎场有一只北国进贡的白虎,而太后一直想要一张虎皮。
一向对王宫各项活动避之唯恐不及的明王破天荒的出现在猎场的行宫,进场便一心一意追踪那只白虎,全然不顾其他。
别人猎得飞禽走兽堆成了一座山,明王在树丛里扒拉白虎粪便;别人燃起篝火烤肉喝酒,明王在白虎洞穴外啃窝窝头;别人得意洋洋的清点战利品,明王拖着老虎走出猎场,一脸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