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点,万籁俱寂,微风动,湖面漾。
水云间1-5层的灯全灭了,独留顶楼包厢几缕微光。
黄梨木椅上,傅司寒两手交握在前,交叠着腿正悠闲地靠在椅背上。
投影仪的光从墙面反射到他那双清冷的眸,忽明忽幻,叫人看不真实。
“这段拍得不好,明明可以一枪解决的事,还绕来绕去的,没见过这么磨叽的港警片。”
身边一位保镖在小声滴咕着。
似是要下雨了,夜空忽响了一声惊雷,有人走到一边去把窗户关了:“你懂什么电影,不见血才是最诛心。”
暮雪弯腰,给傅司寒点了一支烟:“傅少,人到了楼下。”
他点头:“让他们上来。”
包厢敞着半扇门,电梯只开到了四层,最后一层需拾级而上。
“登登...”皮鞋有力地踩在木质板上发出声响,来人越过13级台阶,立在了门外。
“傅少爷,这么有闲情在看电影呀?”江琛,华城的帮派头儿,和炎盟早年曾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他笑着,迈步进了包厢,投影仪白色的光映着他银灰色的发。
话语落地间,不待傅司寒开腔,他径自就坐到了梨木椅上,隔着茶几,和他并肩坐着。
身后带来的五人随即站到了两侧。
白墙上的画面,正好放到两个男人在天台持枪对峙着。
傅司寒没说话,烟雾在指间缭绕着,注意力在电影上。
须臾之间,房内的气氛坠了下来。
片刻,江琛侧眸望他,有点不耐烦:“傅少爷,宵夜是你约的,说要谈也是你,我人过来了,你现在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傅司寒扬唇,倒是很客气:“不急,先坐。”
走廊外,声控灯亮起,又有人前来:“琛哥,好久不见!”
是炎盟的光头,他只身而来,刚进屋,门被傅司寒的人反锁上。
江琛带来的几名手下立即戒备起来,手搭在腰上。
“是光总呀。”江琛转头望过去,眯着眸笑问:“傅少爷怎么也把你请过来喝茶了?”
“你都来了,我怎么可以不来呢?”光头嘴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地从他眼前绕过去,走到傅司寒面前颌首低眉:“傅少…”
“坐。”傅司寒手指向左边一张椅子,示意他入座。
光头刚坐下,蓦然间,外边一道闪电撕裂天地,震出了一声巨响。
“傅少,时候不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听了光头的话,江琛眉宇间蕴了怒:“傅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是要跟他谈生意,从进门就没拿正眼瞧他一眼,倒叫了光头过来,他嗤了一声,果然,这些资本家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江琛默了会,见傅司寒还是没有要谈的意思。
“咣”的一声,眼前的茶杯被他横扫在地,杯身支离破碎,有水溅到了傅司寒的大衣上。
他身边的两个人见状,抓了茶几上的烟灰缸就要砸过去。
“放下!”傅司寒淡淡开腔。
“傅少,他……”暮雪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撒野,轻咬着下唇,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傅司寒并不以为意,手扫了扫大衣上的水渍:“江先生的茶,再给他续一杯。”
“是。”
江琛坐不住了,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一脚踹开了椅子。
“傅司寒,我今夜来见你,就是背弃了霍爷,你要是敢玩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阴厉的眸子朝身后五个人打了个眼色,都是混道上的,随身都带了家伙傍身,站在傅司寒的地盘,一点儿畏惧的样子都没有。
雷电过后,急雨砸着窗。
傅司寒不紧不慢地从座位上起身,转头望他,晒然一笑:“不要说玩你,要你消失都可以。”
江琛被他的话气到太阳穴突跳,手伸入口袋里去摸匕首,回头对他的人道:“绑了他送去给霍爷。”
这是他们的b计划,来之前就两手准备了,要是谈不拢,正好也擒个正着。
他转身,没走两步,整个身体僵住了。
身后,几支枪口抵住了他,他缓缓回头,一看,脸色铁青。
“琛爷,得罪了。”几人像是串通好似的,异口同声。
“你们……你……”江琛绷着黑脸,气得唇都在颤:“他给了你们多少?大家做兄弟这么久,到头来枪口对着自已人?”
斜倚在墙边的光头闻言,笑了:“是兄弟就不会每次把最大的肉独吞,剩一点渣渣给他们去分呀,兄弟?”
光头用手机敲他的头,继续道:“都是一起出来混的,跟着你的人连房都供不起,你自己却吃了他们那一份,你说你做人怎么就那么贪得无厌呢!”
被自己人反是迟早的事。
江琛指关节握得咔嚓响,骇人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你特么信不信我...”
话未说完,暮雪一巴掌狠扇过去:“敢在这里摔东西,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是什么地方。”
不待江琛开口,旁边一保镖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玻璃片,瞬间就朝他脸上划了过去!
“啊…草!!”江琛一声嘶吼,没等他缓过来,后面的兄弟随即乱拳又挥过去。
他趄趔到了角落里,牵着嘴角,怒目圆瞪地盯着眼前的兄弟手下,愣是发不出一言,是打到痛处了。
光头端着茶杯蹲在了他面前:“琛啊,下回接任务可要慎重了,看清楚对方是谁!和傅少爷谈生意?呵,你也配?”
一杯热茶朝着他的脸淋下来,他手被桎梏着,嘶吼着被人带了下楼。
墙上的电影落幕了,台下的戏也散了。
傅司寒立在窗畔前,如没事人一般,静观一场电影,瞧一出戏。
雨还在下着,砸在湖面上,砸在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