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三人按照约定去明姐店里学习，韦一航和宝延到的时候高远还没来。明姐端来前段时间朋友骑行带回来的特产给他们吃，说着说着聊起了志愿填报的事情，在得知高远也报华清医科大之后反应特别大，又问了一遍才确定高远是真的要考华清医科大。

明姐纳闷道： “以前高峰总跟我抱怨，说他爸妈也挺想让小远报考医科大，可小远死活不同意，就跟他爸妈对着干，高峰呢就在中间充当和事佬。他那会儿总是嘲笑小远，说他一点儿不像医生家的孩子。高峰是很早就习惯了医院的味道，但小远不是，他特别讨厌医院，特别不喜欢消毒水味儿。”

说着想起了高峰跟她描绘的小时候高远是怎么抗拒吃药的，忍不住一笑， “甚至他小时候吃药还哭呢。”

“我们还真没听他说这些。”韦一航看向宝延，明姐这几句话能让他确定高远确实不是真心想考医科大，只为了满足爸妈的心愿。

“高峰那会儿还总说小远这又喜欢骑行又想开飞机的，心特野，一点儿都不适合什么实验室啊手术室这种地方窝着。他们家就高峰一个人子承父业就够了，小远喜欢干吗就干吗去好了，可他怎么就突然想法转变这么大呢？”

不说明姐奇怪，一开始韦一航和宝延也很奇怪，但一想到他可能是为了让爸妈放心才沿着哥哥走过的路继续走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等高远过来后两人还是拐着弯儿劝高远去试试招飞，高远默不作声继续写题。韦一航颇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闷闷道： “那你为什么要考医科大？因为你爸妈？”

高远解题的手一顿，答应道： “对，我爸妈就是干这个的，工作稳定，生活也不错，而且他们也希望我能学医。”

宝延想说的话被高远急速打断，他指着今日的计划催促道： “今天一张数学，一张理综，快点做吧。”

显然他并不想过多讨论这件事，两人也知趣闭嘴。

当天晚上，高远回到家还没十分钟，高妈妈就跟李主任通完了电话，她说李主任的儿子刚好考上华清医科大，所以她就想让高父组个饭局安排两家孩子见面，让高远跟人家讨教讨教经验。

高远靠在沙发上玩着手里的橘子一言不发，他实在是不愿意出席这场饭局，更何况他还约了朋友一块学习。

见高远有些无动于衷，高爸爸解释道： “儿子，是这样，你李叔叔他儿子考上了华清，正好周末回家，你们俩又是同龄人，多聊聊也对你以后有帮助。那个李叔叔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跟我争来争去的，奖学金不是我拿就是他拿，这好，孩子又比上了。”

高爸爸沉浸在过去的青春岁月中没注意到高远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提出自己明天约了同学写作业不想去，高妈妈满不在乎替他决定道： “晚点去呗，他儿子后天可就走了，好不容易约出的时间。”

高远无言等到第二天早上，犹豫着该怎么跟爸妈说自己不想去。

高爸爸有些兴奋，想把自己珍藏的白酒拿去饭局，高妈妈瞥了他一眼制止道： “还是别了吧，大中午的到时候成你和老李的酒局了。”

高爸一想也是，妥协道： “行行行，那就改天再喝吧，可惜他没这个口福。”

“要不吃饭，我还是别去了吧。”高远捏着筷子放下又拿起，最后还是放在桌上。

高妈妈听闻有些不乐意，问道： “你就那么不愿意跟我们俩出门啊？”

这句话太过凌厉，高远局促解释： “不是，我是觉得去了也说不上什么话，还不如多做做题，到时候多考几分。”

“那不是都说好了，到了那儿你跟李叔叔的儿子探讨下学习经验。”

他闷闷不乐道： “人家是学霸，他的经验对我可能也不适用。你们去吧，到时候有什么回来告诉我也行。”

高爸瞧出了他内心的抵触，拦住高妈妈想要发作的心，同意让高远去明姐店里学习。

他到时韦一航早就来了，他说宝延今天要去杨老师那里就不过来了。

明姐看他来了，向他转达老高的询问： “远儿，跟咱一块去青海骑行那个老高，他昨天跟我说今年的飞行表演要开始了，问你去不去。”

韦一航抢答： “就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吧？到时候我和宝延跟你一块去。”

高远张张嘴没说话，明姐和韦一航对视一眼，紧接着韦一航状似不经意说起： “对了，学校的招飞开始了，说是考上的就能去民航学院。”

明姐也鼓励道： “远儿，你应该试试。”

“不用了。”高远不耐烦的拒绝，韦一航和明姐就像对立面的他，在与自己无限拉扯，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再抬头时高远恢复了以往魂不在身的状态，带着歉意说道： “我就是想好好学习。”

他用这句话不断割裂自己与飞行的羁绊。

“其实去体检也耽误不了学习，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韦一航说话时特别喜欢注视他人的眼睛，仿佛能与之共振， “你看人家艺考的一下报那么多学校，不就是为了多个机会，多个选择嘛。”

“我现在连半天都不想浪费，我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医学院，让我爸妈开心一点，以后招飞的事别再说了。”

“那你呢？”明姐双手抱肩看向他，满眼关切： “你开心吗？”

“我这十几年见我爸妈最开心的一次，就是我哥考上医学院那天。”高远放下笔看了一眼明姐随即转过头来想像韦一航直视自己一样直视过去却还是偏头看向窗外， “他们希望有人像他们一样考医学院，做个医生。我哥考上了，我就轻松了。我哥，也跟我说过他负责让爸妈满意，我做我自己。我离家出走之后去看过他，我也告诉他，以后我会让爸妈满意的。”

高远一口气说了很多，他说这些只是希望他们别再提起飞行，别再动摇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我理解，我只是觉得只有你真的开心了，你爸妈才会开心。”

至少他的爸爸妈妈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们从不干涉孩子的爱好和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在背后默默支持。

这场小小的不愉快在宝延拎着小蛋糕来时全然消除，他给明姐分了一块最大的才将剩余几个给两个朋友。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但从有些冷却的氛围中还是读出了些许尴尬。

不过他也没打算缓和气氛，只是从书包里掏出在杨易那里拿来的竞赛题分给两人，咳嗽一声示意两人回神， “拿来练手放松放松大脑。”

“What？”韦一航诧异道： “你拿竞赛题让我们放松？”

“不然再加一套理综五三？”

“不必。”

明姐被逗笑了，翻出几本以前人留在这里的试题册笑道： “我这里还有几本呢，虽然旧点儿，但题型大差不差吧，送你们加餐。”

韦一航哀嚎道： “明姐，怎么连你也这样！”颇有些耍无赖的劲头后仰在沙发上，炸起的几缕呆毛怎么看怎么可爱。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赶紧写作业吧。”说着明姐收起了这几本旧习题册，端着小蛋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