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延在放学的时候被自己的课外数学老师拦下，对方硬塞给他一张参赛申请表，道：“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人也找不见，幸亏找人打听到了你复读的学校。”

“杨老师，我说过了不会再参赛。”宝延又将申请表推了回去，这种比赛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更是造成他痛苦的源泉。

杨易还是不放弃，苦口婆心劝道：“宝延，以你的能力参加这种比赛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况且对申请国外的学校也很有帮助。”

“申请国外大学？”宝延疑惑道，他从没打算去国外上学。

“对啊，你父母前几天还来问过我留学的事情。”杨易也跟着疑惑，宝延的父母前几天来时的确说的是为家中孩子咨询一下相关事宜，难不成是亲戚的孩子？

听到这则消息宝延心里却是小小开心了下，这使他可以确定自己在爸妈心中还存在着分量。随后他将申请表放进书包，傲娇表示自己回去考虑考虑再做答复。

杨易看他忍不住翘尾巴的开心模样就知道事情定了八分，也放心让宝延回去想想再告诉他。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屋内交谈的人声，目光随着开门的幅度齐刷刷投射在宝延身上，他与端坐在人群中的罗思淼对上视线尔后低头沉默着走进房间，透过虚掩的房门偷听他们兴高采烈的话语。

“爸，思淼已经通过决赛选拔进国家集训队了，下星期就出发去报道。”宝妈妈难掩兴奋，语气不自觉带上了骄傲。

宝爸爸也是同样，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进了集训队拿到成绩，对以后申请留学也有帮助。”

宝正哲余光瞥了下孙子的房门，心中虽有担忧但很快被罗思淼选拔进集训队的喜悦冲淡了。他拍着孩子稚嫩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孩子，这是你努力得来的，我和你的两位老师都为你感到骄傲。去了集训队有不适应的，或者需要什么就给老师打电话，不要有负担，我们是很开心被你需要的。”

罗思淼点点头，眼含热泪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好的一家人，要不然现在还跟以前一样跟着爸妈四处跑车艰难生活。

宝妈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机递过去，“这是师母给你准备的礼物，里面不光存好了我和宝老师的联系方式，更重要的是你爸爸妈妈的也存了进去，以后要是想爸爸妈妈就给他们打电话。”

罗思淼激动万分，但还是拒绝道：“不用了师母，平常我就特别麻烦您照顾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有什么不能收的，师母给的你就拿着。”宝妈妈不由分说直接将手机塞进了罗思淼手中，她慈爱地抚摸罗思淼的脑袋，心里暗叹这孩子跟他们的缘分。

宝延在屋里一字不差将所有都听了进去，手中的笔被大力折断，桌上那份参赛申请表也被他撕碎丢进垃圾桶。他努力平复情绪却还是在听到母亲赞叹罗思淼像是她的孩子一样时没忍住打碎了桌上水杯，望着地上的碎片宝延突然就哭了，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会忽视他这个亲生儿子，转而去亲近一个捡来的儿子。

难道他真的像同学们说的那样只是父母制造出来的数学机器，一旦没用就要被丢进回收站销毁？

宝正哲听到声音后明白宝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里不高兴，眼神示意儿媳去安慰安慰孩子。宝妈妈会意起身，推开虚掩的门正想出言安慰却发现屋内并没有想象中乱糟糟，而宝延也在书桌前正襟危坐，对她的到来置若罔闻。

宝妈妈准备的说辞没了用处，她悻悻退出房间，重新坐回沙发上提议道：“今晚出去吃吧，正好也为思淼庆祝一下。”

这下宝延是真的生气了，重重将门摔上反锁，任凭宝正哲在外怎么劝说都不开门，他也有作为孩子的任性，这是他的权利。

郝楠打着哈欠进办公室时，李主任的眼刀杀了过来，他赶紧闭上嘴巴整了整衣服容光焕发坐到工位上。

两人进行眼神PK时宝延在课外的数学老师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对方希望能与他见一面聊聊宝延的事情，郝楠看了眼日程便将时间安排在了下午。

两人见面地点约在杨易工作的课外班教室，郝楠去时杨易还没下课于是他便先去了办公室等待。

郝楠在办公室的柜子上看到许多宝延的照片，随便拿起一张就是他挂着奖牌手捧着奖杯的照片，那时候的宝延不苟言笑，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孩子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你好，我是宝延的课外老师杨易。”

杨老师看着也不大，郝楠觉得他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

“您好您好，我是宝延班主任郝楠，真没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

“您这边坐。”杨易说着转身沏茶，又道：“早就听宝延提起过您，一直想见一下也没时间。”

“嗨，您这也挺忙的。”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切入了正题，郝楠先是夸赞道：“我刚看墙上照片，你这培养了不少年轻学生啊。”

杨易谦虚道：“您过奖过奖，这是我的工作。”

“也是，我看了宝延原来的成绩，确实数学很突出。”郝楠战术性小啜一口，问道：“这次您找我来，是不是宝延遇到了什么状况啊？”

“IMO国际数学竞赛，宝延一直没有报名”

“他要放弃国际竞赛？”郝楠惊讶道，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比赛不会有人轻易放弃的。

杨易没回答，转而说了另一件事，“之前他问过我一个问题，说如果你知道满分是一百分，而自己的能力最多就到九十，往前继续的门你还会不会再推了。”

郝楠很快就明白问题下的含义，“宝延决定止步于前，不推门？”

“但我觉得宝延的实力绝不止九十分，也许他暂时是九十，但是只要他继续前进，推开这扇门，将来肯定能到一百分。 ”

这些年来杨易一直跟在宝延身边，对他的能力很清楚，但自从宝延上了高三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光不再来他这里探讨数学，更是故意弄砸了高考，甚至对数学的态度也变得很抗拒。

郝楠沉思道：“宝延是个理性的孩子，每次做决定之前都会进行周密的预算和思考，但有时候呢会忽略掉他内心深处那么一点点感性，还是压力太大。”

“我觉得也是。”

紧接着两人陷入了一种默契的沉默之中，郝楠又啜饮了一小口，问道：“杨老师，您跟宝延认识多久了？”

杨易抬眸回忆道：“我们认识的时间挺长了，刚见面的时候宝延才十岁。那次选拔测试我们要求所有孩子给自己出一道题，就是想考察一下他们对知识的认知程度，和他同期的小孩啊题目是能出多难出多难，结果宝延呢他那道题出错了。”

说到这儿杨易立马笑了，宝延小时候坐在课桌前执拗解题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这会不会就是你选择他的原因？”郝楠也跟着笑了，他仿佛跟杨易共享了脑电波，同样脑补出小大人模样的宝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