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几点,我终于还是精精神神地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很静,她那边也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睡着了没。窗外还在飘着小雪,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四处的雪景,看着雪花在路灯下的轨迹,看着落雪慢慢把路铺平,照理说,看了雪心会平静。可我的心乱了。
客厅,她睡得香香的。
整个人小小的被陷在沙发里,印着小熊的被子将她软软地裹着,只露出了一张小脸。她要比那只小熊可爱多了。
我走动也没有吵醒她。正好,我就坐在地毯上,看她可爱。
她呼吸轻轻浅浅,撩得人心里痒痒的,我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试图与她的呼吸一致。但我失败了。我承认,我是强烈的、贪得无厌的、望眼欲穿的、望梅止渴渴泉之骥老骥伏枥的想吻她。
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我,她吓了一跳,确实,怪我,我离她太近了,也不开灯,大半夜的。
“许诺?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轻得如梦呓。
我们对视。好似一切都没变,但她又确实更好看了许多。夜里果然容易情绪波动,我问出了压在心里的结,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解释?”
“那个男生吗?我不认识他,更不喜欢他。我已经拒绝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以为我在问那个男生给她递情书的事,当然不是。
她轻轻咬着唇,不再说话。
行。
我转开眼神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慢慢吐出去。
不说算了。
我说,“你去床上睡。”床是她的床,物归原主。
她盯在我脸上,依旧不说话,也不准备动。
倔!就知道跟我倔,从来都不听话。
我撩开了她的被子,将她抱了起来。我们似乎同时愣住,她是没反应过来,我是……我是被轻到了。她比以往抱着感觉轻了很多。考民大就……这么这么辛苦吗?
她圈住了我脖颈,额头靠在我的颈窝,任凭我将她抱进了卧室。
我把她轻轻放在了被子上面,撤回了手,但她的胳膊还圈在我脖颈,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我看她,她看我,我们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好几秒。
“一起睡。”她眉毛轻轻皱着,唇也轻轻咬着。她总是这样,温温柔柔地说不容置疑的话。
我没跟她犟,踢了鞋子上了床。实则是因为,我再不上来脖子就断了。
她立马给我挪出位置,拉开被子,整整齐齐把我们两个人盖好。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地躺着,后来越靠越近,黑暗中,她把我的手牵住。我没动,也没让她再乱动。
“你还生我的气吗?”
生她什么气呢?哪一件呢?
我该生气吗?我能生气吗?
我气她还是气我自己?
她靠了过来,胳膊环住了我的腰。
“许诺,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好不好?”
以往,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对我撒娇。好不好、行不行、我不管、不要嘛。犯规。犯大规。可是,明明是她不要我的。
“好不好?”大有一副我不回答就问一晚上的架势。
“不好。”
“那我就重新追你。”
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缠绵床……咳、床前明月光、何处得秋霜、柴门闻犬吠、沙暖睡鸳鸯。
“睡觉。”我是真困了。
“噗~”她在我怀里低低笑出声,接着,将吻落在了我喉间。
嗯,也怪,她一下子就治好了我的失眠。
后来,我依旧不让她等我放学,她依旧不同意。我们僵持到了寒假,作罢。各回各家。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春节,我又收到了小姑的新年礼物,我看着寄件人那一栏小姑的名字,然后我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小姑毫不迟疑地就承认了,都是郑宛送的。我感觉她的那毫不迟疑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在里面,好似等我的这通问话等了好久了。挂了电话之后,我回过头看着这些年我收到过的大大小小的以小姑名义送的礼物,忍不住咧开嘴。
这回的明信片也终于不再是空白的,上面熟悉的字体写着,
“许诺,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寒假,我待在家里继续恶补学习。
除夕夜,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她那边热热闹闹的,相比我,她过得才叫年。一问,果然,她跟家人回老家过年。我爷爷奶奶没得早,从我记事起我们就没有回老家过过年,我都不记得老家的样子了。哥哥还记得,我记忆中老家的样子多半还是从哥哥口中听来的。
他说他小时候过年可热闹了,各家各户会到村口一起放烟花,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烟花根本看不完,从除夕夜开始放能一直放到后半夜。各家小孩聚在一起分享糖果、玩具,炫耀新衣服,穿梭在烟花爆竹声中,痛痛快快地疯跑。过了除夕,天一亮,大人带着小孩走街串巷拜年,大人有说不完的吉祥话,小孩有收不完的红包。春节过后还有庙会、赶集。
哥哥会讲得眼睛发光,我也会羡慕,我也想见识见识真正的过年。
郑宛知道我羡慕,她亲手放了烟花给我,还录了视频,我听着听筒那边烟花的背景声还有她欢快的笑,觉得仿佛我就她身边,一起看她眼里的烟花。这样就够了,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想她。
我们谁也没有挂电话,我听着她陪家人看春晚,听着她教训小孩子少吃糖,听着她逃过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听着她被央着表演舞蹈,听着她边跑边拒绝,听着她对着长辈软乎乎地拜年,听着她的长辈夸她。她没忘了我还在听,偶尔喊我一声许诺,我便应一声,继续做卷子。
我想她。
整点倒计时,她好似回到了自己房间里,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零点,我清晰地听到她说,“许诺,新年好。”
“新年好。”宛宛。
“许诺,”
“嗯。”
“新年了。”
“嗯?”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看,又犯规。
我把做完的卷子一翻,整个人到床上躺着闭上眼。听筒里只剩我们两个的呼吸声。
我想她。
后来,她那边有了声音,是个奶呼呼的小孩子叫她姐姐,问她吃什么不吃,我听不大清,但能清晰地听到她把声音放轻,叫人家宝宝,仿佛还张了嘴让人家孩子喂给她。一派和乐。后来,那奶娃问她,姐姐你在干什么呀?然后她竟然张口就跟人家奶娃娃说,
“姐姐在追人呢,你要不要帮帮姐姐?”
我一下子困意全无,后来真就听到那奶娃娃学着话就说,
“姐姐,你就答应姐姐好不好。”
我从床上弹起来,一个手抖就把电话挂了。
这这这是可以随便乱教的吗这!
就离谱。
后来她又打了过来,我硬着头皮接,生怕那边又是奶娃娃。可是不是奶娃娃了,只听她带着笑,叫了一声,
“姐姐。”
我直接手又一抖,手机砸脸上。疼得我爆了粗口。她笑出声,吵死了。
再后来她倒是没有再不正经,说了早点睡不许熬夜学习就挂了。
我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
犯大规。
作者有话要说:问,谁会拒绝得了对象叫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