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雪一愣。

第六张桌子难道不是留给某位玩家的吗？为什么那个叫“钱老师”的NPC会在那里？再说，现在的那里不是没有人吗？

然而，弹幕的反应却及时地纠正了他的想法。

【！！！居然是这样，怪不得每个考场的6号考生都不在】

【小空雪刚刚震惊的表情好好笑hhh】

【隐形的NPC吗？居然在新手本里出现了隐形的NPC……】

【一直在小空雪这里蹲着没补过隔壁的回放，现在完全跟不上剧情啦QAQ这个钱老师怎么又变成钱同学了？】

与此同时，徐俐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一般，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

“啊——”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瘦小的身体剧烈地发着抖，看脸色简直马上就要昏厥过去，抗拒着向后退了几步。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再……”像是被虐待的幼兽般，徐俐哀哀地自言自语着，她的声音相当含糊，混杂着无助与悲恸。

见状，万屿唯用右手重新牵住了她的手。

这动作出奇的有效，手指相碰的瞬间，女孩立刻停止了神经质般的哀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握紧万屿唯的手，甚至连另一只手也怯怯地挽上万屿唯的胳膊。

她还在忍不住地颤抖，看得出来是怕极了06号桌子后的某个存在。

看见她的反应，空雪已经彻底相信了万屿唯的判断。

他暂时掠过那些自己还来不及了解的具体剧情，直截了当地问万屿唯：

“你要怎么杀了他？他不现身，这个小女孩也不敢动手，我们这些人类玩家能拿他怎么办？”

空雪从弹幕那里打听了一圈，深知此事难度：

击杀不显形的NPC，所需要的道具价格在积分商城里大多都昂贵得接近天文数字，甚至在低阶商城里都没解锁，绝对不是他们这些连第一个副本都还没通过的新手能考虑的。

空雪已经明白，想要刷满副本完成度，必须要在徐俐的见证下毁灭“钱老师”……或者是“钱同学”？随便吧，他不懂剧情的那些弯弯绕绕，他只关心万屿唯能不能刷满100%的副本完成度，实现完美的回档。

“让开，挡我路了。”

言语之间，5号考生已经进入了考场。他不耐烦地挥着手，堪称粗鲁地赶走了自己座位边的万屿唯与空雪。

见到万屿唯所牵着的徐俐时，他愣了一下，眼睛里多了几分探究。

万屿唯的左手本来还搭在6号的桌子上，手掌因为整个人的走位变动而在桌面上划过，触碰到写着06这个座位号的桌上贴纸，随后才终于自桌面垂下。

“先回位置吧。”万屿唯对空雪说。

空雪皱着眉坐在了他的3号座位，却还是很不放心：

“你心里真的有数吗？”

万屿唯正把自己的2号座位让给徐俐坐，安抚般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闻言轻声说：

“我杀了系草两次，总得让他复活一次吧。”

两次？万屿唯是把因读档而导致的死亡也算了进去吗？

空雪欲言又止，但城北诗客已经走了进来，并且一眼便看到了座位上的徐俐。

“这什么东西？鬼？坐我旁边是几个意思？在我身边养小鬼，以为我不嫌晦气？！”

他的手臂青筋暴起，狠狠地锤了下身边的桌子，用凶戾的眼神紧盯牵着徐俐的万屿唯。

在第一次的时间线中，万屿唯曾被城北诗客不经意的敲桌吓到过。

但在这时，即使面对直接的恶意与冒犯，他也没有露出被惊吓的表情，而是毫不退让地微仰着脸：

“……很快就结束了。”

“很快？你就这态度？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城北诗客本来就心情差得很，此时堪称一点就炸：

先是在英语考试后跌落副本榜榜首，刚刚直播间里的数据又突然出现了剧烈到被系统自动检查的衰落。

堂堂不冥协会的带队人，直播间人数居然在那一瞬间低于了副本内直播间平均人数。

即使各项流量数据很快就恢复了一半，但城北诗客依然感到屈辱和不解，心情自然也迟迟没有好转。

他阴着脸，正准备直接捏死眼前这个拥有着奇怪异瞳、莫名眼熟的家伙，广播声却突然地响起了。

【距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

以防万一，城北诗客还是要听一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变更，所以暂且没有出手，而是认真地听着广播。

但万屿唯却对广播内容漠不关心。他盯着门口，在广播声刚响起不久，监考员NPC便推开了考场的门。

“老师。”

甚至等不及监考员把手提包放在讲台上，万屿唯就举起了手，示意有事情要反馈。

看见万屿唯的举手，监考员立刻放下包走了过来：

“这位考生，你有什么问题？”

见状，弹幕们纷纷讨论开了。

【啊？？？主播要跟监考员说什么？我好迷茫】

【他难道是想向监考员举报那个6号座位的NPC？对哦！虽然玩家是人类，没办法处理隐形的NPC，但是监考员和那个NPC是同样的存在啊，好聪明！】

【聪明个屁！主播是忘了自己刚刚怎么推理的吗？！能证明钱氏NPC有问题的只有徐俐，但是徐俐已经被钱氏NPC处理过了，她的证言也做不了数！】

【啧，好不容易碰到个存档系的主播，还想观察几个副本看看乐，结果在新手本里就要翻车了】

【也不算翻车吧hhhh虽然刷不成100%完成度，但主播度过这场考试也能活下来嘛】

【不听不听，我们唯宝肯定肯定有办法的！你们这些引战都滚滚滚】

在直播间里对万屿唯的质疑愈发强烈时，万屿唯正对上了监考员NPC的目光。

【……考试结束后，由监考老师当众宣布。】

广播声也正好在这时结束。

城北诗客的目光在监考员与万屿唯身上来回打转，最后看了眼坐在2号座位的徐俐。

他冷笑了一声，以两手抱臂的姿势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盯望万屿唯接下来的动作。

空雪趁机看了一遍考场里其他三位考生的表情，随后才把注意力彻底放在了万屿唯的身上。

……必须得刷到100%的完成度，万屿唯才能活下去。

客观来说，如果万屿唯没办法杀毁掉那个6号座位上的NPC，刷不到100%的副本完成度，倒也不会导致万屿唯活不过这个副本。

只要万屿唯接着老老实实地过完第四场考试，肯定也是能从新手本里活着脱离的。

但问题是，以万屿唯的性格和执念，他就不可能容忍自己糟蹋掉以系草的死亡换取而来的宝贵读档机会。

万屿唯都能说出“杀了系草两次”这种话，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只有自己独活的非完美结局？

真好笑。第一次知道万屿唯的能力时，空雪明明是希望万屿唯足够重情，希望他不会忽视任何一个队友的死亡，这样才能让与他签订存档点契约的人利益最大化。

但到了已经确信的现在，空雪自己的想法居然完全反过来了。空雪暗自苦笑着，却还是没办法忽视自己那强烈的真实心情。

万屿唯，其实就算做个自私冷血的人，也没什么的。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而此刻，万屿唯的脸色并不算好。

也许是因为害怕和紧张，他的脸色过分的苍白。就连徐俐都担心地晃了晃相握的双手，但万屿唯却以一个勉强的微笑安抚了她。

“没事的。”

“这位考生？你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等待许久的监考老师忍不住催促道，与此同时，6号考场里的所有人都在看向万屿唯。

这些目光让万屿唯感到轻微的眩晕，但他强忍着不适，吐字清晰地对监考员说：

“我要举报。6号考生他间接导致未成年人跳楼，还恶意引导学生内部的霸凌，我觉得他不符合贵校的师德要求。”

此言一出，考场内其他四位考生的表情都变了变。

就连空雪，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他敏锐地捕捉到万屿唯所说的“师德要求”，联想到他对6号考生时而“老师”时而“学生”的称呼，很快就意识到了玩家们师范生的真相身份。

监考员也皱起了眉头，快步回到讲桌前，在手提袋里取出一只文件夹，对着找到了6号考生的信息。

“6号考生，钱勇贵，你对他的说法有什么要辩解的地方吗？”

她直直地看向空荡荡的6号座位，就像正与某个坐在那里的人交谈般对视。

这幅样子把4号和5号考生都吓了个不轻。尤其是5号考生，赶紧把椅子往6号位置的反方向挪了好几下，感觉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直竖。

靠！这居然有个鬼！

城北诗客也被吓到了一点，只有空雪因为提前知道了情况，所以对此没什么反应，而是轻轻抿着唇，担心地看着万屿唯：

不行啊，这个办法行不通啊。

果然，一顿在外人看来极其诡异的交流之后，监考员皱眉走到了万屿唯的身边。

“你有什么证据吗？”

万屿唯正想说出徐俐的名字，坐在2号座位上的小女孩却自己主动站了起来。

“王老师，我就是证据。”

她的声音浸满了不安和紧张，在抬头的时候，被针线所缝合住的双眼格外明显，使看向她的人感到头皮发麻。

监考员迟疑地看向她，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