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葶花庄这个一分为二的布局内,出人意料的是,魔族人既没有滚烫岩浆也没有可怖的骷髅……从外表上来看,他们反而更像一群长相奇怪的人。
小伙子们吃饱喝足,正式介入这个任务,首先得去查看第一现场和第一个受害人,当然若是能同时且快速地获得两手消息就再好不过,显然这是能办到的,只要本地官员不是些群酒囊饭袋的家伙,那在此地衙门必定有收录完整的案情情报。
尤琛把这事全权委托给欤后匆匆忙忙消失,说是公务堆积,如此,现在就一人两妖踏上了探寻真相的道路,只不过通向真相的大道往往是赤裸裸的,好比此刻,村民们就簇拥在去衙门的路上,整条大街都咋咋呼呼。
不过多数是来凑热闹的,在他们眼中比起案子可能妖族更稀罕,当然,他们中也并不缺乏想惩善除恶之辈,在尔尔鼓励声中,人群欢呼声愈演愈烈,就如幻视到犯人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那般。
在村民的热情下,短短一盏茶功夫就能到的地方,硬生生被延后了一炷香,待他们艰难走进当地衙门,目之所及皆为一片狼藉:偌大的房间里,纸张散落的到处都是,若不是瞥见衙役趴伏在不远处的案桌上,欤都要认为这是什么被洗劫后的现场。
在白衍劝退一众跟到衙门口的村民后,回过头就瞅见这无处落脚的地,漫不经心评价道:“这捣乱的能力可比我强多了。”
欤捡起一坨纸团,细细展开,发现是桩不久前的报案——失踪,用红色朱砂写着已结案的字样,欤把这张纸重新叠得整齐,小心翼翼避过地上的物品,朝那个衙役去,白衍也学着欤的步伐,印着欤踩过的脚印跟上来。
“醒醒。”欤推让着衙役,而他却在哼唧一声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相安无事地睡觉,白衍自从进了这个门后就在案前席地而坐,半身靠在案桌旁,乖乖等着欤查证办案。
待衙役迷迷糊糊醒来时,入眼便是白衍放大后的脸,他盯着白衍一动不动,直到白衍问他,“醒了?”
衙役吓得连连后退跌到了地上,着急忙慌地点头,开玩笑,一觉睡醒,妖族大人就在眼前,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睡了吧!
欤察觉到响动,寻声而来道:“我们应庄主之邀,前来调查案子的卷宗。”衙役听后茫然地点着头,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他的意思是,我们想看看案子的相关记录。”白衍又用更直白的说法将欤的话翻译出来。
“哦、哦,好的……”衙役起身拿册子,再坐回原处,整个动作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
欤接过,细细翻开,衙役眼神不自觉往他们两个身上瞟,刚巧撞上白衍打量的神色,他急忙把脑袋深深埋进胸膛,手指还不停地抠着自己的衣摆。
“很紧张吗?”白衍又凑近些,“你在冒虚汗——还在抖。”
“小、小人……”
只一声,册子被欤摔到案桌上,他语调平平道:“请解释。”
衙役在欤说完明显抖得更猖獗了,白衍怀疑再这么抖下去,他那圆脑袋都能被他抖下来,欤瞧见他似个鹌鹑般,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现在这般情景也不是没有预料,无非就是官官相护、百姓水深火热,而这时却出了个奇葩,还是个位高权重、不喜同流合污的奇葩,结果事情被捅到妖族那里而已……
事到如今,欤暂时只想到两种解决方案:其一,独善其身,也就是完成这个案子就离开,绝对不会多管闲事;这其二……欤端详着衙役,听他磕磕绊绊地陈述那个了无几字的文书。
两人听到底,一无所获,甚至还不如尤庄主告知的详细,衙役讲完继续垂着头,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你们这管事的人在哪?”擒贼得先擒王,欤想到。
“于庄主在、在……应该在尤庄主处。”
“知晓了。”文书被欤端端正正摆放于案桌上,“劳烦。”话毕,转身避过地上乱七八糟的文书,见此,白衍撑着案桌起身,捻起衣摆,抖动粘上的灰尘,继而追上欤的步伐,又霎时想起什么回望衙役道:“文书帮上忙了。”
白衍出了衙门,瞧见候着的欤,忙赶上去,于他并行。
“要插手吗?”
“嗯。”
“行。”白衍思索片刻,“但是我们可不能白忙活,毕竟是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我去跟尤庄主说。”
“好啊。”
在衙门内耽搁大半时间,欤白二人乘着暮色无功而返,期间路过街道,人们也都开始各自收拾自己的摊子,撤席子,敛商贩……无一不在忙碌,又往前穿过一小巷,太阳随之沉入谷底,人烟变得稀少,却多了些另一种生物活动的迹象。
黑暗中,点点星火凭空出现,随着火焰的摆动一沉一浮,天越暗,星火越密,相随而来的,是一个又一个酷似人类的物种——魔族,他们有的只有一只眼,有的长着光滑的翅膀或尾巴……总之,就没有你想象不到的。
而在葶花庄,魔族是属于夜晚的,但夜晚并非独属于他们,也会有调皮的小孩子不听大人的话,独自一个人跑来玩耍,意思是,那些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也会兴致索然,独步夜中。
彼时,正值圆月,异族共存、其乐融融,不正是老庄主所期望的那番景象,欤的目光执着向前,并不理会周遭,斟酌着待会与尤庄主的谈话,一心二用,在脑海中模拟了数次,欤的脚步霎时一顿,不解地转身,白衍在身后揪住他的衣带。
“小欤,那边好热闹。”白衍一手抓着欤一手指给他看,还怕他跑了似的,手指按按用劲儿越抓越紧。
都明示到这份上了,欤肯定懂,他只不过在权衡,权衡事情的利弊以及轻重缓急,他斟酌的时间不算长,但着实让白衍那颗躁动的心沉寂下来了。
“是挺热闹的。”欤替白衍整理妥当,“晚上寒气重,只消片刻。”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依旧使白衍的笑容重现于面上,他以点头视作回答,拽着欤奔向烟火气。
说好片刻,其实时间远超于此,白衍不知疲惫地逛着,瞧这个、摸那个,稀奇极了,嘴里还不停嘀咕着:“这个带回去给十五他们,那个好像也不错……”
“对了,小黎是要什么书来着?”白衍在脑子里搜刮着答案,但是很遗憾,只好把目光投掷向欤,正在清数物品件数的人抬头答到:“《凡俗琐记?。”
“对,就是这个。”白衍从欤手中接过一个轻巧物件继续道,“找到这个我们就回去吧,剩下的过几天再来。”欤提溜下手中的物品,“好。”
但是很不凑巧,二人去过的好几家店铺都没有这本书。
“这书很畅销吗?”白衍不解地问。
“应该是很小众的类型。”
白衍听后若有所思,“那要去找拥有此类喜好的人吧?”
“按理来说是这样。”
“那我们回吧。”白衍道,“一时间应该找不着这样的人。”
二人逆着人流往出口去,到出口附近收获意外惊喜:一个估摸着十二岁大的女孩在摆摊,比起先前的闹市,这儿能称得上是冷清,她头顶偏左长着一只缺口的无毛猫耳,右边的耳朵只剩下半个,正摆弄着一块花布。
花布平铺于地,上面整整齐齐地按照年份新旧堆摞着各式各样的书籍:话本、史籍……果不其然,在杂文中发现他们要买的那本书。
“这个怎么卖?”白衍把书递给她看,她只瞄了眼,回道:“那本书有点印迹,若是不嫌弃,两文钱。”
白衍照实快速地翻阅,真的在第三十九页的边角发现一小块褐色痕迹,他把书一合,“不打紧,我们要了。”
这本书,本是带给蜀黎的礼物,原本欤是不感兴趣的,然而事实却是他现在正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追溯到他们刚回来不久,欤发现白衍意外对此书很感兴趣,具体表现为:书到手未过半刻,白衍已经看完整本,而且那本书还挺厚来着。
“小欤,这书还蛮有意思的。”
“怎么个有意思法?”
于是在白衍热情洋溢且生动的建议下,欤开始拜读这本杂文精选集——《凡俗琐记》。
作者有话要说:好险,正常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