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归猜测, 其实云筱对这个所谓的最终副本也没个太大的概念。www.kanshushen.com

不过虽然想法是进去之后走一步看一步, 她和苏景珩也都还是满网页地查了资料, 就差没把各种童话故事背下来了。

副本开启前的一周, 两个人又去了一趟西沿塘街周奶奶她们开的店铺。

出人意料, 祖孙俩在分别后的一个多月内跟着赤影也跑了好几次副本, 实力竟提升不少。

老人见识广, 处事圆滑。

小孩子初生牛犊，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话都敢说, 但该夸的地方一样不少，把npc哄得服服帖帖的。

虽然进的都是E级副本, 但看得出一直有在进步，没有了最初那般畏缩。

楠楠的父母难得回家一趟, 一早就带小姑娘出去玩了。店里就周奶奶一个人，云筱和苏景珩也没什么别的事情, 蹭吃蹭喝了一下午，顺便补充了各种注意事项。

“这些，”云筱拿出一堆道具摊开，“周奶奶你们拿着，说不定关键的时候有点用。”

赤影的顶尖玩家在上次S级副本也死了好几个, 他们商讨许久还是放心不下。

但周奶奶和楠楠现在跟赤影也有了一定的熟悉度，他们只好又在来之前从道具堆里挑出了些实用的, 也许能帮上点忙。

云筱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说话也好声好语，动作却不顾周奶奶的推拒, 强硬地把这些道具塞进了她怀里。

周奶奶推脱几次没成功，也不再矫情地收下了：“我们不是很清楚赤影顶上那些高层是什么决定，都是跟着小队的队长走的。”

云筱停顿片刻：“队长是？”

“队长是小袁。他也一直很照顾楠楠，所以放心就好。你们小两口才是，知道你们厉害，但也要多注意一点。要不我跟小袁说说，让你们一起来吧？”

袁秉恒啊……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云筱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奶奶的后半句话。

小什么口？

她跟苏景珩同时偏头咳了一声。

苏景珩平时表达想法没有云筱直接，听到这，原本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卡壳了半天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了，我们会注意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磕磕绊绊，刚好云筱还转头看着他。

似笑非笑的目光一落在身上，苏景珩抬手支着头，瞬间……磕得更厉害了。

周奶奶笑了笑：“又没说错，这就害羞了？”

苏景珩：“……”

“不过还是这样好。”周奶奶想了想，又觉得很欣慰，“你第一回来我家，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我老是在想，一个孩子怎么话这么少，猜都猜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上次副本里见到就明显感觉你不一样了。”

会笑，会跟人交流，阳光开朗了不少。

苏景珩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

云筱把他的反应收进眼底，心里又密密麻麻泛起了疼。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周奶奶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晚上她一时给出的善心，对苏景珩有多大多深的影响。

不过接下来……

云筱抬起手指戳了戳苏景珩的肩膀，露出一抹笑：“周奶奶您放心。”

“以后我照顾好他。”

……

离副本开启只剩一周，三大公会的人忙着准备，云筱这几天是少有的清闲。反倒是从西沿塘街街出来的时候，破天荒地接到了路茗的一通电话。

她默默盯了来电显示片刻，拽起苏景珩的袖子挪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什么事这么难得？”云筱接起电话，拖着调子问了句。

苏景珩倚在一旁的墙上，对电话内容没太大好奇心，目光却止不住地落在云筱身上。

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

不管是刚刚在周奶奶面前也好，还是现在接路茗电话也好。如果说三大公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那云筱就是比热锅还不慌不乱。

苏景珩却总是觉得她现在的反应并不那么真心实意。

云筱并不知道苏景珩趁他打电话的时候把她的心理活动猜了个底儿掉。

电话那头的路茗扯东扯西了半天，话题把日常几乎都涉及了个遍。云筱挑了下眉，慢吞吞说了句：“说正事。”

路茗一下子就噤了声。

大概是电话里比见面更容易吐露真心，她憋了半天，才终于轻声挤出来了句话。

“十二，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你吧？”

云筱握着电话的手指顿了顿。她暗中偏头瞟了眼苏景珩，又挪远了几步选了个他听不见的距离，笑来开：“彼此彼此。”

路茗对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你想，明明我俩一直以来的遭遇差不多。我比你运气好上那么点点，遇到的极品玩家要少一点。如果我是你，肯定谁惹我了我就报复回去，才不会活成你现在这副样子。”

秋日的风清爽干燥，绕着发尖打了个旋儿。

云筱理了理碎发，歪头听她接着说。

“我们以前组搭档的时候，这种事干得可比现在顺手多了。那个时候怎么没见你像现在这样心软？”路茗假意抱怨了一句，“越活越回去了。”

云筱原本有些无语，听她说完，又觉得好笑：“我觉得这样挺好。”

比起那样伤敌损己，行尸走肉一般往前冲的生活，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像是个活着的人。

“你觉得好就好吧。”路茗懒得跟她争这个，又吞吞吐吐接道，“谁管你怎么想……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想说……”

她收敛了笑意：“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最后这一关，可别死了。”

她们俩也认识了好几年了。即便是合作默契，面上看着关系不错，互相在对方心里的分量却没高过。

路茗这人心里弯弯绕绕比云筱要多，做起事来也更绝。这还是云筱第一次听到她可以称得上是真心话的祝福。

语气别扭，于她而言倒是罕见的真诚。

云筱竟一时觉得有些稀奇。

“当然。”

***

最终副本比想象中要来得突然。

游戏之前通知的是11月1日，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有再多给一些关于入口的通知。

所有玩家在懵逼之中迎来了副本的开启。

入口白光突然亮起的时候，还是11月1日的清晨。

还没褪去的白雾带着清凉湿润的露水气息。整个A市在太阳升起以前都笼罩着一层湿气，寒凉入骨。

苏景珩打开窗的时候，外面的风还没来得及挤进室内，白色的光就已经沿着窗檐包裹蔓延，将原本是窗玻璃的位置渗透成一片白。

苏景珩赶忙将手抽回来。他刚想回身去叫云筱，却发现云筱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起来了，叼着牛皮筋窝在沙发上梳头。

“早。”

不知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副本通道开了的缘故，云筱的声音难得没有带上笑意，安静乖巧得像个瓷娃娃。

苏景珩心里微微一沉。

云筱脸上连着挂了一个月的笑，现在收敛了，却没让他松一口气。

他没再分目光给这个入口，大几步走到云筱身边坐下。

“怎么心不在焉的？”

怕影响她的情绪，苏景珩不敢直接开口问，只能选了些旁敲侧击性的词来表达。

这句话问完以后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久到苏景珩都要以为云筱不会说了，这才见她缓缓眨了一下眼，歪头道：“说实话，有点点没底。”

云筱的声音听上去兴致不高。

可能是因为真的在游戏世界经历了太多，到了真正要揭开真相的时候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起先是没什么感觉，后来会考虑很多问题。

要做什么？

真相是什么？

以及，通关了这个副本后，真的可以彻底脱离游戏了吗？

到最后，一点一点泛上来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激动，紧张与茫然结合着一起，交织成一张网铺满整颗心。每跳一下，这些情绪就跟着一起飘散开来，又被她强制性地压住。

苏景珩伸出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片刻后轻声开口道：“会没事的。”

他不怎么会安慰人，这四个字却说得极其认真。

人体的温度比清晨的风要来得暖和不少，瞬间将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寒意驱逐得一干二净。

软绵绵的。

室内安静的出奇。两个人挨得很近，彼此的心跳重叠，呼吸声慢慢安稳下来。

明明是没什么承诺含量的一句话，云筱飘忽不定了一个月的心却倏地就安定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有可以大胆托付性命的人。

***

场景转换比以往时间要来得长。

白光消失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巨大草原。黄棕色的草足有膝盖那么高，又干又糙。

旷野的风比现实世界的城市里要猛烈不少，裹夹着巨大的力道贴地而来，把草地压成水平一片。

云筱被这扑面强风吹得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到一棵树的树干上，这才借着力道站稳。

她迎着风眯起眼，将四周景色收入眼底。

天上堆积着成片的乌云，从头顶一直铺到草天交界的尽头。

阴天没有太阳，气压极低。周围除了稀稀拉拉几棵树就看不到别的东西，只有在极其遥远的地方能望见几个小山丘，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红白色的砖瓦房。

是塔克平原。

云筱顾不上判别方向，而是先环顾了一圈身边。

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苏景珩明明是跟她一起进来的，却不在这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云筱呼吸一停。

她猛眨了几下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想动身，又突然停住了。

塔克平原占地太广，其中虽然有不少国家，大部分的区域却还是荒无人烟的。游戏里的npc很少会孤身一人走这里。

野外的区域是动物们捕猎的场所。

而在距离她两米远的草丛之中，露着一双金黄色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