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四十多分钟的长队，终于轮到四人。
原本快要忘记恐惧的孙可悦在看见那简陋的缆车后，双腿都要开始打颤。那所谓的缆车简直和公园长椅没太大区别，只是身前多架有一根铁杆，空空荡荡摇摇欲坠，毫无安全感可言。
“怕啊？”傅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就这胆子还玩过山车大摆锤，都不如排在前面的那些小孩儿。”
孙可悦大喊一声：“谁怕了！”大步向前，慷慨就义般站到搭乘位置。孙彬赶紧跟上站到她旁边。
等缆车转至他们身后，座位会轻轻卡到膝盖内侧，让他们不由得膝盖弯曲，难以控制地坐到上面。接着，防护杆从头顶落到腰间，缆车就晃晃悠悠荡秋千似地向前滑去。
傅燃和程辉紧接着登上他们身后那一辆。
没有了普通缆车那样全封闭的罩子，视野极其开阔，清风徐来，就仿佛是自己在空中缓缓飞行。
“虽然有点可怕，但也太美了吧，”程辉欣喜地望着四周的景色，“有种自由的感觉。”
傅燃说：“是挺不错的。”
程辉端起相机，隔着镜头俯瞰香山，却没有拍，最终缓缓变换着方向，直到傅燃进入镜头才按下快门。
他离得那么近，嘴角微翘，阳光正好。
程辉任由心脏狂跳，低头查看拍到的画面，在心里宣布这是目前最满意的一张。
“商量下啊，”傅燃突然开口，“照片可别发到网上。”
程辉疑惑地看他：“为什么？这么帅。”
傅燃笑道：“低调，低调。如果你实在想发，隔个十天半个月之后行不行？”
程辉本来不太在意，虽然很希望和全世界显摆傅燃有多好，可对方的意愿显然更加重要，只是心中有一个猜测让程辉有点不安：
他是担心有人根据照片上的细节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吗？他在躲着谁吗？还有那个雨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谁？
程辉没有追问，也不敢细想，很快将烦扰的思绪打断。
不到二十分钟，索道就到达终点。
双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孙可悦简直快要感动得落泪。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双腿此时又酸又痛，好在她一直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傅燃和程辉紧接着落地。
程辉看着孙可悦发白的脸色，温声道：“你没事吧？”
孙可悦被吓够呛，可一些紧缚在心中的东西好像松动了，脸上终于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还行。”
孙彬也知道女儿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也知道那些巧合带给她很大的心理压力，现在看到她释怀的模样，总算松了口气。
他问程辉：“你们接下来还准备去哪里玩？方不方便一起？”
程辉：“还没有确定。”
孙彬点点头道别：“好，那到时就电话联系。我们今天先回去了。”
“今天谢谢您，再见。”
送走他们，程辉看向傅燃：“打车回去吧？”
傅燃一手揽住他的肩，挂在他身上：“太好了。”
出租车上，傅燃掏出手机，但还没看几眼，眉头突然紧紧蹙在一起。
程辉心里咯噔一下，担忧问道：“怎么了？”
傅燃深深叹口气，看过来：“方晓梦自|杀了。”
没等他继续问，傅燃就伸出右手食指解释道：“是李飞文的同学，那天给我创可贴的那个女孩儿。”
“啊……”程辉一下想起那个温柔漂亮的少女。没想到才短短几天，那样美好的生命就以这样的方式消失在世界上，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为什么啊？”
傅燃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摇摇头：“是田宇说的。”
……
-帅哥，今天去哪潇洒了？
-[偷瞄.jpg]
-告诉你一件大事
-昨天学校有个女生在教室割腕自|杀了。
-叫什么梦的
-你应该知道，就是李飞文他们一帮里的那个
-看着挺文静，但天天跟那帮混日子的学渣一起玩，果然也学不着好
……
傅燃一天没看手机，全都是田宇在自说自话。
“我问问李飞文。”傅燃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平时跳脱的李飞文此刻声音低哑：“喂，傅哥？”
“嗯，我听说方晓梦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飞文声音难掩悲伤：“你已经知道了啊？我还在想要不要联系你。”
“昨天上午我们班上体育课，方晓梦说她难受，就一个人留在教室休息，等我们下课回来，她就已经……割腕了。伤口特别深，血流了一地……”
“……她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傅燃低声问，“你知道原因吗？”
“她失恋了。”李飞文说，“之前在校外找了一个男朋友，才认识没多久就爱到不行，给那个男的花了很多钱。前几天那个男的突然和她提出分手，也不说原因，晓梦一下就崩溃了，哭了好几次。但我真没想到，她竟然……”
傅燃回忆了一下方晓梦的性格：长得漂亮，家境优渥，父母宠爱。她看着有点柔弱，其实很有主见，还十分聪明，天天和李飞文他们混在一起逃课什么的，学习成绩却很拔尖。
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这样的少女走向极端？
“他们认识多久了，你见过那个男人吗？”他问。
李飞文吸吸鼻子道：“我没见过他，晓梦也不愿意告诉我们，只知道认识没多久，最多半个月。”
傅燃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有人会为半个月的感情沉沦，但也听过许多一见钟情、灵魂伴侣之类的故事，这不是他这样的局外人能评判的。
他低声说：“我知道了，你如果知道了那个男的是谁，记得告诉我一声。”
李飞文老老实实地答应：“好，我回头问问其他同学。”
傅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嗯，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我没事傅哥，你放心。”
挂断电话，傅燃把事和程辉简单说了下。
程辉唏嘘的同时想到自己对傅燃就是一见钟情，而且喜欢得不得了，但他的感情会让他因为傅燃离开自己而做到这步吗？
答案是不会。
首先他这条命本就来之不易，其次就是自己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强迫傅燃做任何选择。如果傅燃要走，自己一定会难过得要命，但还是会带着祝福放他离开。而只要活着，总能有再见的一天……
傅燃心情不好，程辉也把自己脑补到了自闭，两人陷入沉默。
司机师傅在一旁听了个大概，自觉现在不适合侃大天，贴心地将收音机里欢快的音乐调换成有声读物，用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到目的地。
下了车，傅燃看程辉没什么精神，有点后悔告诉他这件事，方晓梦和他本又没什么关系。
他拉住准备进楼的程辉：“别瞎想了，时间还早，咱们去超市转转。之前不是说要学做饭吗？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也没让我吃上你做的饭。今天一起试着做顿饭怎么样？”
程辉看傅燃情绪还行，也不再纠结，笑着点头答应：“好啊，应该不至于会吃不上晚饭吧。”
傅燃也点点头：“自信点，把‘不至于’去掉。”
“？”
程辉推着小车穿梭在货架间：“先想想要做什么，还是各种食材都买一些？”
傅燃拿了两包零食扔到推车里，说道：“弄些简单好做的，对了，你家有调料吗？”
“没有，”程辉说，“都要买，还有油和大米。”
傅燃停下来：“要不算了，咱们估计也做不了几次，买一堆用不了浪费。”
关于这点程辉已经想好了：“没关系，用不完咱们可以带走。”
“唉！我怎么有种要去流浪的感觉。”
程辉笑道：“差不多嘛。”
程辉再次发挥“看见就想买”的技能，结账时已经装了满满两车。
傅燃看着自己手上的两大袋东西无奈道：“你确定走的时候车能装下？”
程辉边走边喘气：“我后悔了，当时应该买房车的……”
回到家，两人把沉甸甸的东西堆到厨房地上，然后凑在一起用平板电脑查看菜谱。
程辉指着糖醋排骨：“做这个。”
傅燃惊讶于他爆棚的自信：“太难了吧。”
“让我试试呗。”程辉认真地看着视频中的讲解，“看起来挺简单。”
傅燃想了想自己挑选的零食，确定即使程辉失败了他们也有其他能吃的东西，便竖起大拇指：“你加油。”
程辉将需要的食材和调料拿出来摆好，边看教程边做：“糖醋排骨：冷水下锅……撇肉末……油热后…………炒冰糖……倒入热水哎呀我去！！”油星噼里啪啦溅射出来，吓他一跳。
傅燃将他扯离灶台：“烫到没？”
程辉傻笑着说了声“没事”后继续做菜：“……三勺米醋一勺盐……用多大勺啊？”他抓起一堆勺子对比了一下，迅速挑了个顺眼的：“……好了，然后小火30分钟炖着就行。”
傅燃看他有模有样地弄到差不多，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案板上的尖椒，准备和鸡胸一起炒个尖椒肉丝。
程辉在一旁看他手起刀落，快出残影的一阵“笃笃笃”，尖椒和鸡肉很快变成一条条均匀的细丝。
“好厉害！”程辉夸赞道：“燃哥你是不是骗我，这哪像第一次？！”
傅燃放下刀调侃道：“哟，你还知道第一次是啥样呢？”
“……嗯？”程辉开始没听懂，等想明白后，热血直冲脑门，脸都发烫。他一巴掌拍在傅燃肩上：“什么鬼！！！”
傅燃本来随口逗他，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摸摸被打的地方咬牙道：“敢动手？长能耐了啊！”
“我错了！”程辉抱头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