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脂给傲娇王墨缙云诊完病之后,就打算去赵家。
她想和赵家家主赵一烆亲自谈谈。
赵家在白家的斜对面,而他家隔壁,是明家,此时,太阳已经有些晒,白凝霜又忘记戴帽子,小辣在后边,踮脚给她带上,抱怨道,“小姐,夫人说了,你要在晒黑,奴婢的月银都要没了。”
“没有我给,我祖父和祖母给我不少银钱,亏不了你的。”
主仆正在边走边讲,明煜出府,一身玄色紧身衣,裤腿绑的严严实实,这一身,也不怕热,正朝赵家来。
两人还没开始说话,项乾就在身后喊他们。
朝他身后一瞥,白凝脂有些不满道,“你弟弟呢?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
项乾也是恨铁不成钢,咬牙道,“自从我爹跟你祖父外出之后,他就懈怠,等我爹回来,我定要好好告他一状。
花楼、酒楼,是现在还能逛的好地方么?”
“正是,该休养生息,小煜子,我听说你喜欢摆弄古怪玩意儿,我想做一个可以放在咱们清风坊最高处的箭台,射程增加,箭镞威力也要增加,我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
见他面色不愠,白凝脂奇怪问,“怎么啦?昨晚你娘打你屁股了?”
明煜扯脸咬牙,“我比你大,你不能叫我小煜子。”
“可你是娃娃脸。看着就小,纠结这个做什么?”故意转脸看项乾,“小乾子···”
“唉,丫丫有何吩咐?”
明煜面对项乾的谄媚讨好,使劲翻白眼,“书呢?拿来,我仔细研究,咱们把它做好,架在哪里最好?”
“清风坊最中心,谁家最高的一处楼台。”
“那不就是你们白家?最中心,还有个闲置的塔楼,三层的,最高了。”
白凝脂这才想起,自家后院的一处,确实有个多年不用的塔楼。
至于当年为何要建,祖父都没说明白。
三人说笑着进赵家。
刚跨过门槛,发现身后又来了三个尾巴,三位皇子。
青灰色依旧是墨缙云,浅粉色仍然是墨沧浪,只有墨青郦,不改锦鸡本色,一袭棕红色细布袍子,在现在的季节,看着都热。
众人行礼,各自去该去的地方。
白凝脂没想到三位皇子,居然是跟着她,去往同一个地方。
赵家的正堂。
赵一烆作为京畿指挥使,京都不安稳,他疲于奔命。
更何况闹市大街打斗杀人还未完全解决,又听儿子说,那些药商混进来,大有目的。
这还了得,连夜把整个京都筛查一遍,却没找到可疑的人,或者住宅。
猫捉耗子的把戏,最让他恼火。
正要出门,遇见三位皇子和白家丫头一起拜访。
白凝脂见他要出门,也不避讳还有三位皇子在场,“小侄女有个想法,昨日三皇子也提到过,觉得很好,拿来让赵伯伯参详参详,小侄女不是京畿的人,如若不对,赵伯伯就当笑话听过便是。”
赵一烆知道她这只是场面话,毕竟眼前这丫头,不容小觑。
别说能勘透先机,她做的那些小药瓶,可是比大牢里的刑具,不逞多让。
一点药水,就能让一张脸立刻化成血水。
这样的骇人玩意儿,比起刀剑,更加有震慑力。
他也想要一批,可他儿子却嘴撇到耳后,不屑道,“儿子得的一瓶,可是拿一本孤本药籍换的,父亲你有什么好宝贝?没有就不要开口。
丫丫那专门炼药的迎春苑,可是都好多人都盯着厉害玩意出来呢。”
与有荣焉的表情,好像那丫头已经是他的人。
想着自己只有相应规格的兵卒,相应规格的刀剑,甚至相应规格的战马。
赵一烆挫败极了。
果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看着早已过成亲年纪,却还没着落的大儿子,赵一烆和妻子,是早有联姻的想法。
白家这姑娘,简直就是一宝贝,谁家娶走,都是祖坟冒青烟。
可自家儿子的长相,魁梧有余,清雅不足。
也不知,白家看不得上?
听说,项家长子,却是及其拿得下身段,处处献媚,长得也俊。
竞争,在所难免。
还有明家那小子,表面看文文弱弱的,却也是个阴狠角色,也是儿子的劲敌。
至于江家,现在江游是工部尚书,门第对得上,两个儿子,也是对手···
这么一扒拉,太多,想起来就替儿子头疼。
盯着微微晒黑的瓜子脸,赵一烆的眉头,就没抻展开。
白凝脂一心讲话,压根就不知道对面的赵伯伯,已经把她后五十年的人生规划都想过。
她只管一五一十,全都和盘托出。
墨缙云被她的条理有些佩服,这和昨天一起商议的,更细致,也更有效。
当即适时补充,说到白凝脂心上时,还得了她几个浅浅的回笑。
他说不出为什么,说话也更加顺畅有力。
赵一烆见小辈们如此用心,也暂时收起惆怅,仔细商量。
等到离开,看着白凝脂的背影,赵大人的愁绪,再次涌上心头。
等老侯爷回来,一定第一个亲自去上门提亲。
暗自握拳,大步出门。
便是各自都有了任务。
墨青郦和墨沧浪负责入皇宫,见父皇,传达意见。
正在演武场的儿郎们,均被白凝脂吩咐各自负责的要点。
没谁反对和不屑,全都扬起脸,好像,听从白凝脂的指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墨缙云就站在树荫下,看她在高台上慷慨激昂,活像成竹在胸的将帅。
正巧,一丛阳光,穿过树叶,正照在她身上。
一尊活菩萨,也大抵不过如此。
他看呆了,也看痴了。
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鲜活,摒弃俗理的姑娘。
这和那些深宅大院,只会矫揉做作,心思奇多的女人,完全不同。
看着她,即便垂垂老矣,也升起希望。
就像他,苟延残喘,好像也能变得有意思。
当日下午,陆陆续续的巨大箱笼,上了大锁,从皇宫出来,侍卫们围满,全都朝白家宅子搬。
有爱八卦的查探到消息:皇宫地宫被地龙震坏,要大力维修,皇帝不放心嫔妃们,把私库的东西,只好送白家保管。
“听说,有许多前朝收刮的宝贝,还有陛下的长辈们留给他的好东西,一件就能抵全国一半地税呢。”
“还有,白家里住的三位皇子,外加上穆王和太子,都是和白家有关系,皇帝不信白家,信谁家?”
“就是,要是我,宝贝也放白家。”
混在人群,经过装扮的江家老大江河,同项乾,一唱一和,把围观的百姓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外围,有五个京畿的斥候,各占据一方,鹰隼般的眼睛,四处打量。
有人离开,带着斗笠,着粗布衣裳。
可下盘极稳,即便有人碰撞到,也会轻易避开。
斥候朝远处的挑夫使眼色,挑夫迅疾跟上。
沿路还在叫卖,“豆腐佬,新出炉的豆腐佬···”
又有人出来,这次是个老妪,身材壮硕,斥候再次使眼色,一个卖糖葫芦的,马上跟上。
······
等到傍晚,乌金西坠,层叠的白云,像棉花在湛蓝的天际飘移,消息陆续汇集到赵家正堂。
该在外面的,还未归。
该在家里的,都已回来。
赵一烆一身软甲,端坐与上。
身旁,站着也是一身软甲的赵谨,手里拿着红缨枪,威武霸气。
白凝脂朝他暗暗竖大拇指,他憋不住,转脸笑了。
赵一烆装作没看见,端起茶盏喝茶。
心道,看两人相处,小子有点希望。
斥候不断传来消息,“报,城东乌鸦巷,已经包围。”
“报,已经开打,程家公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去的,杀了不少人。
还有项家二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桶滚油,直接泼宅子门口。”
白凝脂环顾四周,才发现小煜子和不着调的项坤,确实不在。
还以为外出任务没回,居然自己去杀个痛快。
三位皇子,坐在一处有冰鉴的矮榻上,墨缙云腿上,还蒙了层薄毯。
众人并未放松,最先死的往往都只是小兵卒,真正的主使,只会在最后出现。
“报,乌鸦巷那宅子已经起火,已经疏散周围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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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赫怎么也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居然被那些人发现。
而他刚刚部署的计划,只实施了一小部分。
好在,他有退路。
死了些教众,就当是给冰火教提前献祭。
去到后院,自有人拿开墙壁上几块青砖,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阵阵阴风,迎面吹来,他不禁双手抱紧手臂。
有人拿来薄被,他裹紧,“把那东西拿来,注意,不要摇晃。”
有人端着木匣子,跟在他身后,沿着一段台阶朝下走。
依稀,还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打斗哀嚎声。
脚下不停,他走在中间。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处,有两条地下暗河的交汇处,“把木匣子放下。”
河水哗哗,木匣子因为并不太重,很快被水流,冲撞开来。
一块黑色闪着诡谲七彩光芒的石头,就这么稳稳的,在暗河中,被水拂过。
丹赫亲眼见证这一刻,清秀的脸,狰狞佞笑,“京都,很快就是人间炼狱。墨湛,你的江山完了。还有白家,也跟着一起陪葬吧,哈哈···”
笑声荡漾,回音缭绕,跟随的人,寒毛倒立。
却无人敢应声。